这段日子董世兴一直在处理利老董事长遗嘱以及对其遗产进行公证,作为利氏的私人律师,董世兴对利氏财产分配有些疑惑,利锐作为继承人继承大部分遗产当然没什么问题,其他亲属得到部分遗产也算说的过去,可是利敏,利老董事长最疼爱的女儿、利锐的妹妹,居然一份遗产都没有拿到……
董世兴回忆了一下,从利老董事长出事到现在,利敏好像一次都没露过面,而上次见她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忘记是什么名义的聚会上,比起利家其他优秀又引人瞩目的孩子,她实在有些普通或者说是可怜,因为她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董世兴回过神来,签署了手下的文件,然后起身去往董事长利锐的办公室。
利锐看了几眼文件,说:“就这样吧。”
董世兴看着他,好像希望他再说点什么,利锐看到了他的希冀又犹豫的眼神,说:“还有什么事吗?”
“咳……关于您妹妹,”董世兴在心里想着词措,“从法律上来讲,她也是遗产的继承人……”
利锐没有说话,董世兴算是骑虎难下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利小姐也需要出面商讨遗产继承的问题。”
利锐又拿起了那份文件,看着那份文件,说:“是她自己不出面的。”
“您不能联系她吗?”其实问出这句话董世兴就后悔了。
“有很多兄妹长大后就疏远了,不巧,我和……利敏就是这样的兄妹,我没有联系她的方式。”
堂堂的利氏董事长怎么可能搞不来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但董世兴只是说“好的,我知道了。”他觉得这绝对是豪门秘辛,他还是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可董世兴没想到叁个月后他却意外见到了利敏。
那天是一个学长请他吃饭,那位学长已经独立开办律师所,所以想要拉他入伙,可董世兴目前没有离开现在律所的打算,学长也不气馁,热情地拉着董世兴去看还在装修的律所。
董世兴就在那里看到了利敏,她安静地坐在梯子上往墙上画画,她剪短了头发,装着一件保护里面衣服不会弄脏的工装外套,其实一开始董世兴没敢认,直到旁边和她一起画画的女生叫她“利敏”。
利敏望向叫她的女生,那个女生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吧。”利敏点头,然后和那个女生离开。
而董世兴就在不远处一直看着她们,直到学长叫他。
“嘿,世兴,看什么呢?”学长也望向董世兴看的地方,然后作恍然大悟之态,“哦,看美女啊,哪个啊?我觉得短头发那个好看点,我跟你说,那个短头发的女生好像不会说话,刚开始我还以为她很高冷来着……”
董世兴已经听不见学长在说什么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巨大的疑惑——
利敏明明在这座城市,为什么不去参加利老董事长的葬礼?
这个疑问缠着董世兴,但他不会去搞清楚,因为他对豪门秘辛毫无兴趣。
可是这事儿似乎缠上他了,半月后他又遇到了利敏,还是在医院。
董世兴是来医院看望他爸的,要离开时在医院大厅里撞见了几个医护人员推着救护床狂奔,而利敏就跟在后面,她似乎也受了伤,额头上还流着血。
鬼使神差的,董世兴跟了上去。
“姑娘,我也没有办法的呀,特殊通道是给那些暂时联系不到亲人的危重患者开的,你与其在这里求我不如去给哪个亲朋好友打电话……”
利敏流着眼泪十分无助,拿着手机好半天也不知道打给谁。
董世兴心底那个疑惑又浮现了出来,她为什么不找利家,为什么不找利锐?
利敏正不知道怎么办时,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利敏。”
董世兴也不知道他在犯什么傻,只是看到利敏可怜又无助地站在那里,他就不由自主地向前了。
他帮利敏交了大部分治疗费用,利敏不停地对他鞠躬感谢,又给他写了纸条,说以后一定会还的,董世兴笑了笑,问她怎么回事。
利敏在纸上写清了来龙去脉,下班后合租室友骑着摩托车带她去吃东西,结果路上遭遇了车祸,室友在车头所以受了很重的伤,而她只是被甩下了车。
看完这几段文字后,董世兴惊讶地差点把舌头咬掉,他结巴地说:“你……你和人合租?”
利敏咬紧了嘴巴,她知道董世兴是什么意思。
董世兴很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整理好情绪,说:“你室友现在有医生在抢救,你可以放心,你看你也受了伤,去做一下检查吧。”
利敏点了点头,同时默默在心里松了口气。
董世兴看着跟着护士去做检查的利敏,犹豫着要不要给利锐打个电话,可手机在手里拨转了几个来回也没有打出去。
而此时在利宅里的利锐却刚刚挂掉电话,他的脸色极差,手指颤抖着而后渐渐捏紧。
利敏麻烦过董世兴一次后就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可是隔叁差五地总能在医院看到他。
又一次在医院遇到,看着利敏错愕的眼神,董世兴笑着解释道:“你别误会,我爸在这里住院。”
利敏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递给董世兴一张纸,上面写着“能请你吃饭吗?”
董世兴没有拒绝,结果利敏请他在医院旁边的一家快餐店吃饭,看得出来董世兴很不适,利敏决定还是做正事要紧。她很郑重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借条,上面还写着她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利敏在纸上写道:“这些都不会变,要是没能按时还你钱,你可以联系我或者到这里找我。”
董世兴有点错愕,但下意识地把想问地话咽了回去,说:“嗯,我知道了。”
利敏的室友醒后大哭,完全不知道承担了高昂的债务该怎么办,她在大城市无依无靠,而父母又在离城市很远的乡下,利敏抱住安慰她,说那天室友是为了接她来吃饭才会遭遇车祸的,她也有责任,她会多接几分工作来帮忙还债的,而室友抱住利敏又是一阵哭泣。
利敏白天工作晚上跑来医院照顾室友,因为睡眠不足,白天工作时甚至被墙上画错了画,被工作室的人斥责了一顿,她感到有些喘不过气了,但也只能强撑着。
晚上去给室友送饭时又遇到了董世兴,她疲惫地给董世兴打招呼,董世兴笑了笑,两人擦肩而过。
在不远处的董世兴的朋友走过来搭住他,好奇道:“唉,这就你说的那个奇怪的利家小姐?”
董世兴没有应声但朋友看样子就觉得是了,继续自言自语:“你说她这样图什么呢?放着利老爷子的大笔遗产不要,却要活的这样辛苦?”
“你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我好奇嘛!”朋友十分不解,“要我我可不会放弃利老爷子的遗产,本来就是我该得的嘛!”
“什么你该得的,闭嘴吧你。”董世兴推开了朋友。
董世兴和朋友越走越远,完全没注意躲在角落的利敏。
利敏捏紧手里的信封,本来想给董世兴这个月刚发的工资还债的,可是听到那些话她却怎么也不敢上前了。
利敏在妈妈死后就决定了,这辈子再也不跟利家的人联系了,但是她很快就体会到了生活是怎么把人逼到绝境的。
室友术后恢复得并不好,当时车祸室友的腿受了很重的伤,看她年轻医生才冒险保肢的,结果效果差强人意,室友需要再做一次截肢手术,而利敏又要面临一大笔手术费用。
利敏不知道怎么解决手术费用更不知道怎么告知室友这个残忍的消息,她已经濒临崩溃了,然而她又接到了房东的电话,房东告诉她要是再不交房租就从房子里滚出去。
利敏真的忍不住了,她一个窝在沙发里无声大哭,而脑子里回响地都是董世兴和他朋友话,“要我我可不会放弃利老爷子的遗产,本来就是我该得的嘛!”
利锐刚刚开完一个长时间的视频的会议,头有些疼,他解开领带正准备喝口水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
“利……利总……”秘书在电话那头顿顿吐吐。
利锐有些不耐烦,“什么事,说!”
“利小姐找您。”
利家有好几位利小姐,利锐问:“哪个?”
“是敏敏小姐。”
利锐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