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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冯家是为谋权,她是为谋他。
    “你能看着小婵死,但我不能。”云意又道。睇一睇她,稍一颔首,复又继续离开了。
    霍檀怔在原地,目光恍惚地看着云意离开。看了好一会儿,好像身上的力气也随着他一起走了一般,忙扶了门,还是一点点地跌了下去。所幸候在不远处的婢女机灵,见状连忙过来扶了她起来,若不然,她自己甚至不知该怎么办。
    .
    云婵已和徐氏、白萱一起躲了许久了。
    这山洞隐秘得很,隐秘到她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的——那天已入了夜,心惊了整日,在绕过一棵大树后扶着山歇息,突然看到一条窄缝。
    这缝隙只有侧过身子才能进,前面又有树木挡着,实在不显眼。可往里看看,似乎空间不小。
    三人就进了洞去,害怕洞中有蛇兽,提心吊胆了一夜未眠。待得次日有阳光照进来,才见石壁光滑,什么都长不出来,也难让什么蛇兽寄在此处生存。
    是以徐氏笑叹一声:“好运气。”
    之后……三天了。
    不知冯家差来的人是否还在找她们,她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在黎明或是傍晚天色昏暗时,才敢到附近寻些东西吃。
    离得最近的那颗苹果树,最低的一圈果实都已快被她们摘完了。
    盼着白芷能顺利到长阳城、再顺利让霍洹知道此事,可又确实一直未见有人寻来,三人心底都有些发怵。
    直至七八个时辰前,长阳烟火漫天。
    那各色绚烂持续了许久,她们透过石缝见了些光影。云婵心念一动,想着先前的事,不管不顾地出去看。
    果真是烟火。
    她心下暗喜着,将先前那十道烟火的事同徐氏说了,又道今日非年非节,这烟火十有八|九是霍洹授意。霍洹回来了,她们就可以回宫去了。
    可又是谁都不敢肯定就是霍洹——万一是冯家夺得天下,正放烟火庆祝呢?
    她们出去岂不自寻死路?
    于是又一直熬到现在,提心吊胆拿不定主意最是可怕。
    “奴婢去看看吧……”几乎沉默了整日的白萱开了口,在黑暗中看了看云婵,说得冷静,“一来,那些杀手知道小姐长什么样子、知道夫人长什么样子,却大抵并不知奴婢是谁;二来……”
    她轻轻一叹:“这么干等着也实在不是法子。”
    “可你……”云婵回看着她,摇一摇头,“白芷已不知是死是活。”
    “那也不能一起等死。”白萱认真道,“奴婢会当心些,直奔着长阳城去,不见到陛下什么都不说——便是在这山上碰上禁军也断不会轻信,小姐放心便是。”
    局势这么复杂,谁知禁军会不会是假的,又或者……谁知禁军还是不是他的人?
    云婵与徐氏互望了望,终是同时一点头。各自摘了在紧余的在逃跑躲藏中未掉落的簪钗给她,总是带些钱财才好办事。
    白萱便离开了石洞,寻着路往外走去。
    这山生得很奇,连绵起伏又时有极陡、极隐之处,那日虽在山中躲藏了大半日,但究竟还有多少地方是她们不知道的,只怕数都数不清。
    走了好一会儿,拐过一道堪称尖锐的弯,徐氏的寺院映入眼中,同时……还有“遍地”的禁军。
    吓了白萱一跳。
    沉了沉息,白萱强定着神继续走,对这一众人视若无睹。果然很快便有人上前盘问,白萱低着头全然一副害怕的样子:“我、我家就在这山里,大人……有事?”
    “有没有见过一位姑娘,还有一位妇人?”那人问她,白萱摇头,茫然道:“不曾见过……”
    “哦。”他打量着她,略一笑,“打扰了。不过天色已晚,姑娘这是往何处去?”
    “长阳城……”白萱嗫嚅道,“去夜市买些东西。”
    她低着头,全然看不到对方短短一笑。
    禁军都尉府中,两年前有不少白拿俸银的。可这两年,皇帝一步步撤了冯家搁进来的人,新上来的指挥使又上任便着手整顿。
    目下自上而下,还真没有几个废物。
    眼见着白萱衣衫上有好几处脏破,面色也白得不太正常,这禁军思量着,若自己猜得对了,她明知自己是禁军还不说实话就只有一个原因了——怕有诈。
    于是他忖度片刻,口吻随意道:“长阳城里近来出了些事,陛下下了严令,四处都有禁军严查,你这个样子去逛市非被抓去问话不可。”
    语中有劝阻之意,白萱一听,当即道:“无碍的,长阳城中我也熟悉,买好东西便立即回来。”
    是非去不可。
    “哦。”那人平静地又应了一声,手在袖中一摸,寻了块牌子出来给她,“拿着这个去,回来再还我就是——若找不到我就随便给哪个禁军,自会有人转交。”
    白萱一愕,抬眼看一看他,犹犹豫豫地将那象牙腰牌接了过来。
    道了一句“多谢大人”,她半句话也不敢再多说,屈膝一福,低着头匆匆离开。
    .
    “……大人。”旁边的禁军围了上来,看看白萱的背影,诧然道,“大人方才把腰牌给她了?死罪啊……”
    凡禁军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及借与者罪同。
    “别多嘴。”那人一沉息,“找几个功夫好的暗中跟上,保她顺利进宫。”
    “……进宫?”几人皆讶住,方才离得远听不到二人说了什么,可……那姑娘是进宫去的?那是云氏的人?怎的不拦呢!
    “是。”他点一点头,十分确信,又说,“再着人去禀指挥使大人,云氏必定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霍洹:你从哪儿搞了个禁军都尉府的牌子啊姑娘……哎嘛镇抚使,官衔还不低,你还真敢用啊?!
    白萱:外面的禁军把牌子给我了。
    霍洹:胆子够大的啊,传他来。
    北镇抚司镇抚使:我造她是云氏的人啊,救云氏要紧啊,明鉴啊陛下!
    白萱:Σ(っ °Д °;)っ 瞎说,你怎么知道的。
    北镇抚司镇抚使:………………常年住山里的姑娘礼数这么周全?最后还行个万福。
    白萱:Σ( ° △ °|||)︴ 我……我有吗?!
    北镇抚司镇抚使:常年住山里的姑娘仪态这么端庄?走山路还走得规规矩矩?
    白萱:Σ(っ °Д °;)っ 我有吗?!
    北镇抚司镇抚使:常年住山里的姑娘用个荷包还挺讲究?褶子打那么细?尚服局做的吧?
    自以为演技很好的白萱大哭着离去:公子!瞅你教出来的人!尼玛太可怕了啊……
    云意v型手:术业有专攻,我大禁军棒棒哒o(*////▽////*)o
    ☆、第68章 重聚
    即便手握禁军都尉府北镇抚司镇抚使的牙牌,白萱还是难免在黄城门口被挡了道。
    毕竟样子太狼狈,又持着禁军的牙牌,实在令人生疑。
    和看守皇城的守卫争得不可开交,想着云婵和徐氏还在山中,白萱急得快要哭出来。急迫中争辩得连嗓音都有些嘶哑,忽闻有沉稳的通传声自皇城内一路疾呼而过。
    “指挥使急令,速放来者入城——”
    守卫讶得面色一白。
    白萱大松口气,索性不再多言,提步就往里走。来传令的那人一揖:“姑娘请上车,指挥使大人已入殿禀事,想来陛下即刻会召姑娘觐见。”
    白萱看了看眼前的马车,却顿了脚,分毫不敢轻信地问了他一句:“指挥使是谁?”
    问得对方一怔,心说你不是云家人么?自家公子作了这么久指挥使你竟不知?
    当下险些成了互相起疑,白萱又问了一句:“陛下……是谁?”
    对方这才知她何来此问。
    那人笑了一声,白萱听得他道:“冯家已灭,满门抄斩。姑娘放心。”
    白萱凝了凝神,话中是真是假她无从分辨,仍是只好放了心随他上车——若是真,她入宫无妨;若是假,话问到了这个地步,她便已是被冯家人盯上了,难逃一死。
    马车便像皇宫驶去,行得快而稳。车轮在地上轧过的声音虽不算吵却不绝于耳,让白萱更加静不下心来。
    直至在宫门口下了车,见了熟人,才全然冷静下来。
    “萱姐姐。”白芷噙着笑走上前来,一握她的手,又道,“姐姐快来,陛下正等着。”
    二人一同走进宫门,半点弯路不绕,径直往宣室殿去。
    自长阶下往上望去,宣室殿一如从前的肃穆。拎裙向上行去,踏上最后一级长阶时,清晰地觉出两旁的宫人都屏了息。二人也屏了屏息,又徐徐呼出一口气,提步入殿。
    殿中比外面更沉肃些,一众宫娥宦官似乎比往日显得更“低眉顺眼”。白萱不自觉地低了头,走到差不多合适的地方,驻了足要下拜,皇帝倒先开了口:“免了,坐。”
    是以二人皆福了个身,一并落座。
    不做耽搁,白萱三言两语说清了云婵和徐氏现在在何处。走哪条路、从何处上山、拐哪道弯、看到哪棵树,均说得一清二楚。
    霍洹看向云意,云意一揖:“臣告退。”
    他便退了出去,带人去寻云婵与徐氏。殿中重新恢复了安静,三人皆不作声地静默等着,没有什么心思想别的,只想速见到二人再说。
    过了半个时辰,有禁军入殿回了话,说人找到了,无恙。
    一阵暗带喜悦的松气之声。
    白芷眼眸一转,看一看霍洹又想想云婵,就拉着白萱离了席,福身道:“云姑娘与夫人无恙,奴婢便先告退了。”她一睇白萱,“先带萱姐姐歇一歇去。”
    这是有意不打扰他们团圆,霍洹略作沉吟,却说:“不急,先等一等。”
    .
    又过半个时辰,通禀声贯穿大殿。
    一声接着一声,禀着二人已进了哪一道皇城门、哪一道宫门。
    在听闻她们已离宣室殿不远的时候,霍洹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迎了出去。
    白萱和白芷不知该不该随着。相视一望,皆觉得还是不随着更好。
    行下长阶,霍洹终于看到二人从永延殿旁的宫道拐了过来。还有几十丈远的距离,就见那淡青色的身影一顿,显是也看到了他。而后似是看了看身旁徐氏,见她点头应允,就再也忍不住,不管不顾地跑向了他。
    于是霍洹定住了脚,笑看着她跑向自己,又在她在他面前停下的瞬间,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云婵还是和从前一样忍不住挣了一挣,又很快安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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