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狠狠地抽泣了起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温燃侧过身来抱住我,“不是你的错,苏心,不哭。”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用。”
“别哭了,”温燃亲了亲我的脸颊,有温热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落进了我的脖子里。
他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受这样的苦。”
我只是不停地掉着眼泪。
后来孩子被抱到了我面前,刚出生的孩子,脸上还有浅浅的粉红色印子,全身粉嫩嫩皱巴巴的,就像个小外星人。
那时我已经稍稍平复了情绪,看着面前这个小人儿,感觉有些恍惚。
温燃很喜欢这个孩子,给她取名叫温馨,只希望她一生都生活在温暖幸福的美好之中。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情绪不太稳定,温燃偶尔会抱着温馨一起逗我,想方设法让我开心起来。
温馨很亲我,每次看见我,咧嘴笑个不停。我怔怔地看着这个大眼睛的生物,虽然眉目间都是自己的影子,心里偶尔还是回不过神来,这真的是我的孩子、我的骨肉?
我是在很久以后的某个晚上,才突然有了为人母的觉悟。
那天温燃睡在我旁边,中间睡着温馨。我半夜醒来,觉得背后一阵温暖,睁眼发现温燃手搭在我手臂上,微微抱着我。温馨就那么可怜兮兮的被挤在中间,身体小小的像一团软软的肉,缩在我身边取暖。她肥嘟嘟的小手里抓着我的头发,把它们含在嘴里。
我的心里蓦然一暖。
我转过身来,想把头发拿开,却不小心惊醒了温燃。他睁眼看着我,眼睛里满是迷蒙,起身亲了亲我,再亲了亲温馨,又沉沉地睡去了。
时光不急不慢地流逝着。
温馨四岁的时候,某天我在书房里教她认字帖,当翻到其中一个比较复杂的字时,她的小脑袋懊恼地歪了起来,“妈妈,什么是‘爱’呀?”
我也认真地想了想,“大概就是……关心,想念,担忧,快乐,这些加在一起,就是爱了吧。”
温馨晃了晃脑袋,似乎不太明白,“那什么是关心,想念……还有什么和什么?”
我笑了笑,蹲了下来,摸摸她的头,“关心啊,就好比爸爸有时候工作到很晚才回来,温馨会给爸爸敲敲肩膀,因为心疼他会累。”
“哦,那想念呢?”
“想念——比如说上次妈妈出差,一个星期没有见到温馨,温馨不是还在电话里哭着说想妈妈么。”
温馨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大概是不记得有这回事了,“那还有那什么和什么呢。”
“担忧和快乐。”
“对!对,担忧和快乐!”她奶声奶气。
“担忧应该是……上次爸爸肚子疼,温馨可着急了,自己还学着打电话拨120呢。”一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笑,“至于快乐,就是上个月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逛游乐场的时候,温馨,你说那次是不是笑得很开心?”
她像个小大人一样地吐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我把这四个词写了下来,顺便又多教了她几个字。她费力地拿着笔,一笔一划地写着,似乎一边自己暗自思考着什么。小脑袋左晃晃右晃晃,最后又抬起头来看我。
“妈妈,你爱爸爸吗?”
我一怔,想了想只是拍拍她脑袋,“写字要认真。”
她有些委屈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还是不死心,又继续问,“妈妈,那爸爸爱你吗?”
看着我沉默了很久没说话,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不说就不说,我晚上自己去问爸爸。”
“你这个小家伙。”我笑着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
隔天幼儿园儿童节晚会,温馨在里面领头跳健美操。温燃第二天因为有重要的事,不能去现场助阵。那天下午我开着车送温馨去幼儿园,半路上小姑娘突然转过头来,认认真真看着我,“妈妈,妈妈,我昨天问了爸爸哦。”
我笑着侧头看了她一眼,“问了什么?”
“问他爱不爱你啊。”
我只是笑。
“你就不关心爸爸是怎么回答的吗!”见耍宝失败,她有些着急起来。
“怎么说的?”
“哼,我才不告诉你!”
温馨对我平静的反应不太满意,气呼呼地别过头去了。
晚会开场了,我坐在观众席上,一边拿着手里的dv。温馨的节目是第五个,恰好中间的位置。我座位旁边坐着一个男人,儿子也在这里的幼儿园上中班,名字似乎温馨提过两次,于是聊了起来。细说起来,才发现两人的孩子是一个班的,自然交流了一番。
后来轮到温馨表演了,我在台下聚精会神地看着,一边打开了dv,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一场舞跳下来,孩子们似乎还没玩够,下台的时候恋恋不舍。幕布已经合上了,两个主持人走到话筒前,准备开始念词。突然温小心从幕布里跑了出来,夺过小主持人面前的话筒,黑溜溜的眼睛看向我,对着我大喊——
“妈妈,不准老和旁边的叔叔说话!”
场下静了静,随即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笑声。
“这孩子怎么这么活泼!”
“真是太搞笑了!”
我尴尬地脸上一热,随即想装作旁观者一样笑几声,却发现声音有些干涩,根本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