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迟了,谭蜜马不停蹄地奔回伙房后,又端水赶去了梅曳凡另一名姬妾鸣阑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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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食时,晚到了一炷香时间的鸣阑脸不仅是黑的,并且她还不时用眼刀子往谭蜜身上招呼。
因看她脸色不好并且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梅曳凡语气不软不硬地问了一句,“胃口不好?”
鸣阑挨着早饥,就是等着他问,这会儿终于等到了,她默了一阵,委屈地挤出了两滴眼泪才凄怨地唤了声,“爷……”
“出什么事了?”梅曳凡眼神淡漠,并没停止手里夹菜的动作。
“她,她欺负我——”鸣阑指着谭蜜。
梅曳凡没看谭蜜,只同鸣阑道:“你既比她高又比她胖,说出来给爷听,她怎么才能欺负到你?”
坐在竹编小凳上的谭蜜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梅曳凡会这样说。
“爷这种时候还要笑话我?”鸣阑被梅曳凡的冷淡逼得脸色发白,“这个混丫头适才很晚才给我送水,并且水还是凉的!”
“哦?”梅曳凡搁下食箸,“真有此事。”
匪围里没有官宦或富人家那么严格的礼仪规矩,这会儿阿青看不下去谭蜜被冤枉,便直接插嘴道:“谭蜜帮柳蓉小姐穿衣、梳头才误了给鸣阑小姐送水的时辰。可就算迟了,阿青瞧见水一直温在火上,谭蜜送到鸣澜小姐那里的怎可能是凉水?”
“阿青,你是说我错在先?”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谭蜜?”
柳蓉和鸣阑两个女人一前一后提出质疑,前者略显心虚,后者语气强硬。
梅曳凡只不悦看了两个炸了毛的女人一眼,她们刚还嚣张不可一世的神色顿时萎靡。
屋内气氛低沉。
许久,梅曳凡启唇道:“既然有阿青作证,那看来今早的事情只是一桩误会。谭蜜——”
“在。”
“今天一天,你除了跟松夜熟悉,也要跟柳蓉、鸣澜了解好自己具体要做的事情,做不做的到?”
“做的到。”谭蜜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剧情比较平,附赠个小剧场——
谭蜜和涂煜成亲后,有一次聊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谭蜜被涂煜轻薄的事来。
谭蜜羞涩地问涂煜:“夫君,那一天我跌在你怀里,你为什么上来就摸人家那里?”
涂煜无奈:“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谭蜜不信,“瞎说,你……你别不承认。我记得你先碰了一下,接着整只手都覆上来了,怎么就不是故意的?”
涂煜思考了半天,突然恍然道:“那是因为煜有疑惑!”
谭蜜不解。
涂煜只好解释:“那时夫人背和胸一点肉都没有,是以煜很好奇,天下怎么会有夫人这样干瘪的女子。所以才极想确认你臀上会不会也……是一平呢?”
“涂煜!”谭蜜连名带姓怒吼!
涂煜只是笑着将她收在怀里,他才不承认他第一次遇见就对她产生了想法呢。
第7章 老妪
只是很短的回答,但谭蜜炯炯的目光透着股坚定,小脸绷得紧紧的严肃模样看起来十分执着。
梅曳凡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点了松夜和自己一道出去了。
谭蜜没想到梅曳凡这一去,再回匪围竟已是数日后的事情了。
头先几日内,鸣阑和柳蓉头两日还顾忌着那日早食时候——梅曳凡的强硬态度,对谭蜜较为客气,可等到第三日、第四日她们便忍耐不住,开始露出原形,各种找谭蜜的茬。幸好在阿青等人的维护和支持下,谭蜜都忍耐了下来。
可第五日时,事情发生了转机。
这一日,松夜独自回来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要带走院中四名内仆。
松夜带人临走前告诉谭蜜,他们不在时,无论鸣阑和柳蓉对她如何苛刻都让她万万忍耐,万一受了什么委屈,回来时自有二当家替她做主。
谭蜜咬牙点头,问松夜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松夜说应该在五日之内。
注意到阿青等人身上都带了武器,谭蜜意识到事态不妙,忙问金峰寨是否遇到棘手的事情?
松夜没顾得回答,只说回来再说,便神色匆忙地带着阿青等人走了。
匪围里草木皆兵并不奇怪,但作为内仆的少年们平时拿得更多的是笤帚、抹布、火钳这些东西,是以谭蜜觉得不到危及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绝不会被征调到杀戮行动中!
如斯看来,金峰寨这次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对付的敌人了!
谭蜜和他们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难得相处得这样自在、融洽。而且松夜和阿青他们对她很照顾,故她心里对他们是抱着深深感激之情的。
现他们这一走,她一方面担心少年们的安危,一方面也忧虑着自己是不是马上又要陷入一场颠沛流离……
不过,她很快便也顾不上这些,因为现在这院子里包括她在内就剩下她一个内仆。
取饭、烧水,打扫,及伺候人这些五人共同做的差事都落在了她一人身上。
她不怕辛苦,只怕鸣阑和柳蓉对自己的刁难变本加厉。
然而事情其实比谭蜜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
梅曳凡的院子里早已是二龙戏珠的局势,两个女人都很难再容下第三个女子的存在,哪怕这个女人的身份只是下人。们深知自己无力扭转梅曳凡的决定,故她们真正目只有一个,那便是趁梅曳凡不在的时候,致谭蜜于死地。
——
观摩了几日阿青他们做事,谭蜜对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并不陌生。
晚食之前三刻,谭蜜分别去两个女人那里交待了一声后,便出门去领饭菜。
说起来,自那日夜探三当家院子,这是她第一次迈出梅院的大门,而且也是她第一次独自去往前廷。
因为之前乘松夜的马过过一次前廷,前廷虽然给她留下了很新奇的印象,但作为散匪们聚集活动的场所,于她而言同样也是危险和刺激的。
即使她知道此刻金峰寨几乎所有男人都不在寨中,她心里还是发憷。
穿过那堵雕着龙九子的石门,前廷景象如一副画卷般在谭蜜面前展开。
不出她所料,此时的前廷俨然不似那日她所见的那般热闹。
走动的多是忙碌着女人、缠着布条走动的伤者,及拄着截木干或干脆坐在地上的肢体残缺的人,谭蜜置身其间无疑是最特别的存在。
她现在身上穿的是她在来匪围之前从谭家带来的自己的衣服。她在谭家被当做丫鬟看待,是以能分到手的衣料不过是平淡无奇的粗糙布料。她之前在梅曳凡院中穿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走出来,和这些人穿的衣服一比对,她穿的衣服立刻好像变成了金缕玉衣似的。
她自己觉得浑身难受不说,在场人也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正当她无所适从之际,突然感觉自己肩膀上被拍了一下。她格外紧张地扭转身子,一看竟然是一名佝偻着腰的老妪。
老妪耳后盘着个发髻,头上以一石青色布条充了抹额系绑在脑门上,脸上枯纹如虬结盘曲的树枝,一只眼睛凹陷下去,另外一只眼睛极其浑浊,穿着衣服不显眼但却没有一个补丁,拄一着根表面磨得没有一根木刺的木杖。
老人面无表情地打量了谭蜜一阵,随即口中如含了把沙子似的问道:“你是梅曳凡院子新来的那个丫头?”
谭蜜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良久,方鼓足勇气答:“是的。”
“是来领饭的吧?跟我走——”这明明是个问题,却被老人说的好像一道命令。事实上,老人也没有不给谭蜜反映的功夫,牵着她就往一个不远处这冒着袅袅青烟的一间房屋的方向走。
谭蜜动作滞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没扭捏,在瞟了眼自己被老人拽起的那一截袖子后,身子即扭正到和老人平行的位置,轻轻拿开老人的手,反手主动搀过老人的胳膊。
她想起小时候,院子里有位老阿嬷和身旁这个老人年龄相仿。那名老阿嬷自打谭蜜出生就一直照顾她,直到她爹娘去后,老阿嬷被她大娘调到了身边使唤。她大娘对下人一向不好,阿嬷年岁大了撑不住,短短半年间就去了。
老人感觉到谭蜜的动作后明显停顿了一下。
谭蜜忙问:“您没事吧?”
老人摇摇头,手在谭蜜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后,继续一边拄着木杖,一边由谭蜜的手搀着往灶房走去。
灶房里烟熏火燎得厉害,老人咳嗽了几声。
围着土灶或蹲或站的女人们听见声音后,回过头看清是老人后,皆微微露出吃惊的神色。
一个三十来岁着深绯色束腰袄裙的女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木住,反而像只灵巧的蛇穿过了灶房里凌乱摆置的各种物什,飞快地来到老人和谭蜜面前。
女人短暂地瞥了谭蜜一眼,即把注意力全都给予了老人,“哎哟!老夫人怎么亲自过来了!”
老人道:“男人们一出门,我这心就在肚里搁不住,七上八下的,起身来走走,总比憋在屋里强!”
“唉……”女人感同身受地喟叹一声,末了,拔高音调安慰老人,“您老也别太担心了。前几日往谭家,不也这是这样的阵仗?结果不很快就无伤无灾的回来了?所以啊,您老就别担心了!”
“这怎么一样!”老人浑浊眼里闪过一丝异样,木杖在地上掂了一下,“朝廷和谭家都不中用,何况还有魄马帮和咱们互相帮衬,自然好应付。可这回,唉,涂煜这孩子太冲动!才和魄马帮分得东西和人,怎么和他们闹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女人迎合着老人,凤眼上扬流泻出几缕妩媚。她有意顿了顿,然后小声跟老人打听:“老夫人,不知寨主近来的身体……到底……?”
女人还没问完,就被老人猝然而至的咳嗽声打断了。见老人咳得急了,女人侧过头翻了个白眼,方佯作关怀地同谭蜜一起拍起老人后背。
等到老人咳嗽终于停下来,却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忘了女人的问题,她只把谭蜜拨到身前,道:“庆姐儿,这是梅小子院子里来领晚食的,你凑一些给她吧!”
凑?
谭蜜心底嘀咕,怎么是凑呢,灶房不应该早就提前准备好食物,她直接取走就可以嘛?
庆姐“嗳”了一声,从身后桌上寻了一只竹筐跨在胳膊上,绕到火前掀开锅盖,将几个窝窝头并一盘蒸土豆放入筐中,随即打开一旁半人高的石缸,从中装了一碗腌瓜菜,又命人切了一碟萝卜条,最后以一张泛黄的白布在竹筐上掩好了,交给谭蜜道:“看你新来的,恐是不知道,男人外出的时候,灶房准备的餐食有限。今日你来晚了,就先让你们二当家院子里那两位将就一下,明日你早些来。”
原来是这样。
谭蜜赶忙谢过庆姐,拎着竹筐搀着老人出了灶房。
看着庆姐的气场,应是灶房的管事没错了。
她来晚了,庆姐还给她吃的,想必是看在自己身旁这个老人的面子上。
庆姐称呼老人为老夫人,还企图从嘴里探听寨主的病情。那这样看来,老人应该就是寨主乔云的母亲。
扶着老人过了石门,谭蜜才真心向老人道谢:“老夫人,今日多谢了。”
乔老夫人听进去她的话,面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低了下头算作回应,“你赶紧回去吧,梅曳凡的那两个女人不好伺候。”
“是。”谭蜜刚欲转身离开,忽又停下来翻过身子道:“老夫人——”
“还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