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缄见时机已到,便说:“线某有一主意,不知各位可愿意听?”
众人心里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然而,仍然忍不住问:“线将军所谋的出路是什么?”
线缄斩钉截铁地说:“投降!”
有人说:“我们投降,皇上怎么办?”
有人说:“我们只管自己便得了,何必管皇上呢?”
有人说:“我们食君俸禄,可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事!”
有人说:“都到今日这份上了,若再紧跟皇上,便只有死路一条!我们何必自绝生路呢?”
线缄见众人议论够了,便说:“依线某之意,不仅要投降,而且还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之事来!”
众人问:“如何惊天动地?”
线缄阴沉地说:“将皇上和国公拿了,献于清廷,岂不是大功一件?”
有人说:“我们投降就是了,何必还要做这缺德事呢?”
有人说:“我们做臣子的,怎能拿皇上去邀功请赏呢?”
线缄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有人问:“此话怎讲?”
线缄说:“吴三桂当年不是将永历帝杀了,才得亲王之称号的么?”
众人闻之默然。
线缄见众人不再言语,知道他们已经同意,便约定在十月初五将吴世璠和郭壮图捉拿投降。
众人之中有个叫李贵的不满线缄这样做,觉得这是大逆不道,便跑到吴世璠处告密。
吴世璠与郭壮图正在商量如何拒敌,见一陌生人走来,大吃一惊。
郭壮图问:“你是何人?”
李贵说:“我是线缄手下之将李贵。”
郭壮图说:“你来此何事?”
李贵便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告知皇上和国公二人。吴世璠与郭壮图听了,吓得哪里还有魂在?两人冷静地思考一阵之后,觉得此事不可相信,尤其是吴世璠。
吴世璠问:“朕待他们不薄,他们为何要投降呢?”
李贵说:“他们觉得跟着皇上耗下去,便会再无生路。”
郭壮图不语,知道他们没错。
吴世璠说:“朕还没死,大周国还在,怎么能说跟着朕便没有生路了呢?”
李贵不语。郭壮图扭过脸,看着窗外,窗外是慌乱的人在来回穿梭。
吴世璠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便说:“就算他们的想法对,也不能将朕与国公拿去邀功啊!难道他们不怕丧尽天良么?”
李贵说:“线缄说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吴世璠问:“此话何意?”
李贵说:“线缄说先帝也是以永历帝的头颅换来亲王之爵位的。”
郭壮图沉默不语,吴世璠气得浑身发抖。弄得李贵不知所措地站着。
三人都忘记身在何处了。
李贵陡然明白自己不宜再待在此处,便说:“奴才离开了。”吴世璠没说话,郭壮图挥了挥手。
吴世璠和郭壮图相对无言地站着。谁都想说话,谁都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便用自己的眼睛凝视着对方,那眼睛只有悲切和哀伤。
许久之后,吴世璠问:“国公,你相信报应么?”
郭壮图摇摇头,眼眶里已满是泪水。
吴世璠说:“既然没有报应,朕为何也有此劫?”
郭壮图说:“那是因为名利抹瞎了他们的眼睛?”
吴世璠说:“朕也可以对他们赐官封爵啊!”
郭壮图说:“在有些人眼里,皇上仍然是臣子!”
吴世璠说:“朕怎么对得起先帝?”
郭壮图知道他之意是没有将先帝传给他的江山守住,于是安慰他说:“先帝有言,康熙之胜,非在于兵马之利,而在于君主之身;本王之败,非在于兵马之钝,而在于臣子之身。”
吴世璠说:“可朕是皇上啊!”
郭壮图说:“皇上是否是皇上,非在于皇上,而在于民众。皇上是民众之君,民众拥之,不是君主也成君主,民众弃之,是君主,也不成君主。”
吴世璠默然。
于是,皇上与国公自杀于云南的平西王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