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脑子想得都是那个小男孩,男孩看上去莫约才十二三岁,她想若是熟人的孩子,她不会没见过。整天下来她都蛰伏自己内心不安的想法,从机场那次的偶遇,在到如今亲眼看见他们两人逛商场,不得不令她大为疑惑。更怕是自己误会,心中暗自想着一定要弄清楚真相再去向于翰生问问情况。
次日和钱蓓蓓逛街的时候,钱蓓蓓向于娉婷提及了和冯毅分手一事。
“就这么分了,好歹你们也一年多了。”
钱蓓蓓冷笑了声狠狠的切着盘中的牛排道:“一年多算什么,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散了呗,反正又不会结婚。大家男欢女爱的,这完全很正常,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死心眼儿呀。”
听她又提到自己身上,于娉婷坐在对面瞪了她一眼:“你能别总是扯我身上来说行么!”
钱蓓蓓没好气的说:“行啊,冯毅这种人不适合长期交往,他以前实在太混了,我心里都清楚得很,还有一点,你们要弄清楚了,是我甩的他,他们家还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们家呢!”说完后,钱蓓蓓又气愤的喝了口红酒。
发泄完后,钱蓓蓓突然又想起了于娉婷这阵子和她说的烦恼,这才开口问:“你说你最近老是心神不宁,到底是什么原因。”
听到钱蓓蓓再次提及,于娉婷又想起了自己在商场办公时,看到于翰生带着小男孩逛街的一幕,她觉得这种事情在没弄清楚前,不应该和钱蓓蓓说,万一到头来又是误会怎么办,思及至此,她放下手中刀叉,愁着脸,兀自叹气:“不知道,总觉得这心里边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这是杞人忧天,有什么不顺心的可以和你家老公说说,没准儿他还能开导你一下。工作上那种小情绪就不用说了,男人基本都烦这个。”
于娉婷听着钱蓓蓓的意见,讪讪一笑,没再将话题继续下去。
*****
军区内,冯慕勋刚和军区领导开完会,便回到办公室整理好人员名单,打算回家歇息。
最近他们团又开始新一轮的训练,因为再过不久就是三大军区联合演习,所以这阵子他从监督训练,到传授训练战略,再到武器的拆分,无一不让他劳心劳力,在全军军事训练会议的召开后,已经步入到战略全局部署阶段的军事训练,整个军区也掀起军事训练热潮,这次也是他们的军区领导尤为重视的一次演习。
这时候政委推门而入,见他正在座位上收拾东西,便出口挽留道:“慕勋,今晚要不住军区吧。你明天赶得过来么?”
冯慕勋应声道:“能。”
政委瞧着他脸色不对,刻意打趣说:“怎么,想老婆了?反正你结婚也差不多两个多月了,该过了新婚那股儿没节制的新鲜劲儿了吧。我是想着明天大清早咱团里还要进行山地实地训练,你是监督教练,留下来也方便。”
冯慕勋沉着脸没理他,语气淡淡道:“今晚我得回去一趟。”说完,他又放下手中的东西,径自掏出烟盒,吸了口烟,面色愈发地凝重,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回去了,多半也是由于赌气的原因,见她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仔细想想回去也没劲儿。那会儿结婚前他曾答应过她,会尽量按时回家,现在却是此一时彼一时。
有时候碰面,冯慕勋和于娉婷就跟陌生人一样。
冯慕勋觉得,她那么不待见他,他更不会死皮赖脸的贴上去。从新婚开始冷战到现在,即便这样,他就是不去哄她,他想就这么晾着也好,不然她还真以为他就离不开她了。
政委见他脸色转黯,试探性问道:“看你这样,是不是婚姻生活不和谐呀?”
冯慕勋面目严肃的睨了他一眼,这时候政委啧啧的干笑了几声,不再答话。
这阵子冯慕勋内心也不舒坦,他知道她本来就不甘愿嫁给她的,这场婚姻也确实是他精心设计将她骗到手的,以至于她最后知道真相后反悔了,也是他逼着她就范。
可他没有办法,他当初早就能预料到,她知道真相后,即便她和许衍辰不可能再续前缘,也不会选择和他一起继续下去。她心里排斥他,害怕他,觉得他不可理喻,他也认了,她想和他分房睡,他也由着她,反正名义上两人已经是夫妻了,只不过是在生活方面还是没能适应对方。
可他做了这么多,就希望她也能够对自己一心一意。
冯慕勋是晚上十一点开车赶回家的,进门,他脚步极轻的上楼去浴室洗澡,每间房间都设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他洗完澡后下楼去喝水。
于娉婷恰好也是这个时候醒的,与其说睡醒,还不如是半夜饿醒的,这阵子工作量太多了,从工作室出来之后,还要到处跑商场,一天下来整个人早已累得筋疲力尽。
她打开卧室门,似乎听到了外面有着极轻的响声,心中顿疑,蹑手蹑脚的踩着台阶往下走,却瞧见玄关处开了一盏微弱的暖光灯,客厅光线有些昏暗,她环顾四周,发现前方有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伫立在茶几旁喝水。不用猜她能知道这人是冯慕勋。
于娉婷一步一迈,踩着拖鞋往下走,这时冯慕勋突然转身回望她,两人相视片刻,双方眸中皆是一片震惊。暖光灯倾泄而下,将他上半身的麦色肌肤镀上了一丝淡金色,眼前的男人肌理分明,身姿矫健,肩宽窄腰,腹部缠绕着浴巾,这样子看上去显得极为慵懒性感。
于娉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此时的冯慕勋连头发也是半干半湿的,身上氤氲着水珠,顺着结实的脊背顺流而下。
倒是冯慕勋被她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感觉有些不适应,便主动开口问:“怎么还没睡?”他压抑着语气,感觉到喉间干涩,说完后,又喝将杯中的水饮尽。
于娉婷的目光有些闪躲,偏头望向对面的厨房,语气不稳道:“我……我有点饿了,想去冰箱里找点东西吃。”
本来她也不想下来的,可实在是撑不住了。
说完,她又盯着他看了半晌缓缓开口:“你干嘛不穿衣服。”要不是光线原因,冯慕勋一定能看到她在脸红。
冯慕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无奈失笑道:“我刚洗完澡,不知道你会在这时候下来。”听完她这话,冯慕勋内心由衷的郁闷,不都是他老婆了么,见他赤着上身还会发窘。
即使心中尤想,他还是没表露出来,“你先坐着等会儿。”他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冲着她吩咐完毕后,他上楼套了件t恤衫,才径自去厨房,准备给她下碗面。
此时厨房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响声,于娉婷刻意凑近门口,瞧了瞧,发现冯慕勋正手法娴熟地切肉,旁边还开着炉火。
随后锅里的炒菜声响起,没过久就瞧见冯慕勋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
他没同她说话,一惯严肃的面目中多了几分柔和,却仍然维持那副不苟言笑的神情,将下好的肉丝面端在桌上。
也许真是由于饿极了的原因,于娉婷吃得埋头吃得津津有味,也顾不得冯慕勋在场,低头吃了许久,又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喝了口水。这时,她才抬眉望向对面的男人,见他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于娉婷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嗫嚅问:“你要不要吃一口。”
说完,她夹起自己刚咬过的煎蛋伸到他嘴边,他沉着脸眸色深沉地注视着她几秒,再倾身咬了一口。目光变得愈发地柔和。
于娉婷冲着他抿嘴笑了笑,心情顿好,将碗中面条吃得一滴不剩。
上楼上她刷完牙,躺在床上准备入睡,迷糊中她感觉有人在身后抱着她。她知道是冯慕勋,便条件反射的推了推。
“老婆……”此刻冯慕勋带着慵懒的语调,幽幽地喊了声。这一次他没有喊她的小名,而是更为亲昵的唤她老婆,这一声似乎包涵了千言万语,话一落音,他又往她后颈蹭了蹭,从身后将她紧紧搂住,两人以这种亲密的姿势紧贴在一起。
枕头上有着淡淡的清香,那是她的味道,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从她背后伸手搂着她,以前两人在交往期间独处时,他偶尔会伸进她的衣服中上下其手,表达自己的生理需求,可这一次却是出奇的规矩,许是怕她拒绝的原因,他又挨近了些。
于娉婷觉得脊背僵直,冯慕勋突然的举动确实让她无力招架,怔忪须臾后,她伸肘推了推他,哪知道他又压低嗓音在她耳边低喃道:“我想你了……”
这一句话,令她彻彻底底地对他弃械投降。
作者有话要说:小男孩的身世会慢慢揭晓的,不要着急,也不是冯爸的啦。
冯叔本想冷酷到底,几番挣扎之后还是算了吧。大丈夫要能屈能伸。酱紫高贵冷艳下去,连肉香都闻不到。
他其实很想说:老婆大人,什么时候能给口肉吃。
不知道你们满不满意,喜不喜欢这样,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不要都跑去看世界杯了好嘛。出来说说话啦。
☆、第四十五章
冯慕勋倾身温柔地吻了吻于娉婷的后颈,再埋头在她的发中深吸了口气,又继续说:“很想你。”
他确实很想她,这阵子在部队忙于监督训练的时候,还差点因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而分神,本来部队的事情已经让他够忙得了,加上又要进行军区的联合军演,每次他都是朝着必胜的目标做打算,回到家还要忍受于娉婷的漠视,一想到于娉婷对他爱理不理的,冯慕勋的心里头就没来由的烦躁,可他神情中也从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他不顺心了手底下的兵就得跟着遭殃。
今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邪了,看着她下了客厅,坐在餐桌前望着她,津津有味的吃着他为她下的面,他觉得心里头没来由的一阵柔软,他头一回感觉这才像一个真正的家。
于娉婷什么话都没有说,就任由冯慕勋这么搂着,她闭目深思,心里想着今晚就由着他吧,就当是放纵自己一次。
这阵子的独自生活,她都要怀疑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结婚了,从早到晚也没见到他,甚至连短信电话也没有收到,更多的时候是在廖海琳口中知道冯慕勋的情况。
结婚几个月以来他们之间都是因许衍辰而争吵,她试图解释了几次,发现两人有时候根本无法沟通,更加受不了他这种强权主义,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可是冯慕勋每次都能够强词夺理,还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指责她,甚至对她言辞威胁,就连这场婚姻也是他半哄半骗,威逼利诱令她不得不顺从。
冯慕勋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于娉婷微微动了动身子,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反应,此时冯慕勋的呼吸变得均匀而平静,埋头在她的发间入睡,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心脏,甚至能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两人之间似乎已经形成这种默契,这一晚冯慕勋什么也没做,就是抱着她睡了一晚上。
冯慕勋是凌晨四点起床的,因为团里六点钟进行山地实地训练,他是监督教官兼指挥官,所以不得不提前赶过去。
他悄声按开了床柜旁的橘光灯,替于娉婷小心翼翼地盖好被子,再径自穿好衣服,倾身吻了吻她的唇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早晨于娉婷起床洗漱完毕,下楼的时候保姆已将早餐准备妥当。
她吃完早饭,坐在餐桌旁发愣,这时候保姆似乎看出了她眸中的抑郁,便笑着解释道:“娉婷,慕勋刚来电话说,他有事先去军区了,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
于娉婷脸色一滞,点点头,应了声:“我也猜到是这事儿。”
周六,于娉婷应廖海琳的要求,去国家大剧院观演,这次的演出和前几次不同,以往都是亲自去军区各团演出,或是大剧院进行慰问演出,观演的大都是军区将领,这回不仅有军区领导,还有几位总参谋部警卫局的副局长,以及对外联络的部长,及副部长,就连莫书记和中纪/委监察部的曲文清也到了现场观看。
莫书记和于翰生来往密切这是于娉婷和廖海琳早就知道的事情。于翰生的每次投标,或者地产开发,都离不开莫书记从中帮助。
开场前,廖海琳提前安排完毕,就下台带着于娉婷挨个和他们打招呼。此时迎面走来的曲文清看着于娉婷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就是老冯家的小儿媳妇吧?”旁边的秘书从中点头,哪知道曲文清目不转睛直视于娉婷,沉吟片刻,又道,“居然都长这么高了。你嫁给了慕勋,不知道这文工团有多少小姑娘都哭惨了。”
于娉婷低头掩着笑意,喊道:“曲伯伯。”曲文清这个人,于娉婷小时候曾见过数面,后来他升迁之后就很少和于家有来往。
待她落座后又望着前方的人礼貌性打声招呼:“莫叔叔。”莫书记望着她点头微笑,“娉婷,今天慕勋没陪你一同前来?”
于娉婷抿嘴笑了笑,才说:“没有,他在军区的事情都比较忙。”
此时莫书记又说:“有时间让你爸爸也过来看看,毕竟一家人嘛。多聚聚总是好的。”
于娉婷不知道莫书记突然迸出这么一句话欲意何为,只是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
今天令于娉婷没有想到的是,她公公冯铮宪并没有来剧院,后来听廖海琳说,冯铮宪去了其他军分区进行视察工作。冯慕勋因为三大军区联合军演的事情,所以也未能到场,这几天冯慕勋给于娉婷打过几次电话,几乎都是挤出时间来联系她的,他在山地监督手底下那帮人,每回都要熬二十几个小时甚至事两三天,才得空用通讯电话。
冯慕勋拿到内部通讯工具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于娉婷打电话,可都是简单几句就草草了事,加上她有时候在工作,话本来就不多,冯慕勋交代了几句生活方面的事情便匆忙挂断电话。
***
近日,于娉婷联系了一家私家侦探公司,公司应她的要求帮其安排了一位私家侦探,她将于翰生的照片以及工作地点,还有常去场合发到对方的邮箱后。跟了一个星期,对方便已经打联系电话通知她。
今天,于娉婷安排好一天的时间,早早鉴定完毕,到点下班后,她开车赶到茶厅和私家侦探见面。
到了地点,发现角落坐着一个身穿灰色外套,头带帽子的男士和对方形容的外貌极为相似。她上前落座,“我就是那个联系主。”
对方沉着脸,侧目看了她一眼,从包里翻出一个明黄色的纸袋,那纸袋看上去鼓鼓的。
毋庸置疑里面装的是一沓照片。她拆来纸袋,拿出照片大概的看了看,对方抓拍到的都是于翰生在下午时期去幼儿园接小男孩的场景。还有两人一起去了高级餐厅吃饭,奇怪的是,每次都是神情紧张上了那辆黑色奔驰车,然后坐车迅速离开将其送到朝阳区的一栋小区内。到公司后,于翰生又换乘了自己平时的专车回家。
她觉得这父亲这种做法非常谨慎,因为上午还是照常工作,到了下午于翰生换掉自己的专车,更没有雇佣自己以往的司机,而是选择将身边亲近的人全部换掉,回家之后又恢复原样,很显然这是因为心虚,所以才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于娉婷思及至此,拧紧眉头逐个的翻阅照片,往下看,更为惊人的是最后几张,照片拍到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的侧面,女人牵着孩子的手,一同上了那辆黑色的奔驰车,而于翰生则是在一旁打开车门。
此刻,对面的男人又指着照片上的人解释道:“最后一次他是和这个女人一起接孩子放学回家。对了,住址,我已经打听好了。”说完后,男人从身上摸出一张叠好的便签递给她。
于娉婷继续问:“你有听到过他们的对话么,或者是那小男孩唤他什么?”
“这我倒不清楚,隔太远了。”
蓦然,于娉婷面色凝重,接过便签,捏紧手中的照片,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抑郁和沉痛感。
此时对方抬眉试探性的问道:“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跟?”
于娉婷恢复神色,笑了笑:“暂时,不用了,谢谢。这些已经够了,钱我已经打到了你的账户上。你注意查收。”
一路上于娉婷连开车时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还差点闯了红绿灯,回到家,和保姆打了声招呼,她径自躺在沙发上闭目休息了会儿,随即陷入一阵莫名的恐慌之中,小男孩的身世不得不令她怀疑,若是亲戚或者朋友的儿子,她都是见过的,而且于翰生也不是那种殷勤之人,更不可能提前下班赶去学校接一个关系不深的人,而且还是这么躲躲藏藏小心翼翼。
除了私生子之外,她真想不到任何的身世。而且她曾在电话里向廖海琳推敲过此事,可母亲似乎毫不知情,平时于翰生有任何事都会和廖海琳商量。在她的眼里,于翰生是位慈父,对母亲廖海琳而言更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他和母亲相濡以沫这么多年,她不信这个小男孩和父亲有血缘关系,但是种种奇怪的迹象又不得不让她产生怀疑。
于娉婷拿着着一沓厚厚的照片沉思了良久,还是想不明白,她并未曾听廖海琳说过,于翰生曾经有何不轨之事,廖海琳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若是以她的性格,知道于翰生背着她做了这些事,即使那个男孩到最后和于翰生没有关系,依廖海琳的脾气更不会善罢甘休。
她躺在沙发上闭目沉思时,恰好冯慕勋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于娉婷仓皇起身,拉上提包拉链,将包放好,神情局促的看着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