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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震紧紧抱着尸体,转头恶狠狠的问道:“谢团长撤退的时候还好好的,他是怎么死的?”
    三十六师的一名军官从工事后边跑出来,冲着雷震立正,敬了一个军礼,“长官,刚刚挹江门发生拥挤和踩踏,谢团长就是那时候被人群……!”
    雷震默不作声的放下谢团长的遗体,站起身,虎目圆睁,用手点指三十六师和身后的士兵们,“你们行,真他妈有个当兵的样子。谢承瑞团长(注二)率部在工兵学校坚守三天,后来又在光华门与日军血战一天一夜,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保卫南京、掩护你们撤退,他没死在日本人的枪下,可现在呢,却生生被你们这些王八蛋踩死!”
    人群沉默了,士兵们手中的枪口也垂了下来。
    雷震紧走两步,站到那名军官面前,“把路障撤掉,尽快组织各部撤退,尤其是南京的老百姓,优先让他们上船!”
    军官面露为难的神色,将脑袋凑到雷震的面前,轻声说:“长官,如果是您要通过,我这就派人送您去码头。但这么多人,我实在是做不了主。我们师长已经下了命令,挹江门码头只允许卫戍司令部人员和我们三十六师撤退使用,其他部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雷震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一个耳光清脆的打在那军官的脸上。“小鬼子已经进了城,要不了几个钟头,就能打到这里,你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就是他妈的让弟兄们去送死。就算不让当兵的上船,那这些老百姓呢?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撤开,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雷震身后的士兵也大声叫喊起来,刚刚放下的枪口顿时又齐刷刷的举了起来,迅速的逼近了路障,双方的士兵隔着路障开始推搡,甚至是用枪托互砸起来。
    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眼看就要失控。
    林笑棠觉得胸中一口闷气无处发泄。日寇就在身后逐步的逼近,而这里,国军还在进行没有意义的内斗。他看看身后的那些逃难的百姓,所有人的表情除了无奈就是无限的绝望,一些人搂住自己年幼的子女,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声、喊声、惨叫声就像一团火焰,不断撩拨着林笑棠的心头。
    林笑棠将身边的二狗和方柔将雷震身边一推,大声在二狗的耳边喊道“紧跟着雷长官,照顾好方柔!”
    说完,他一转身,使出全身的力气扒开人群,从那名和雷震说话的军官手中抢过铁皮制成的简易扩音筒,几步来到挹江门孔洞边停着的一辆军用卡车边,飞快的爬上了驾驶楼的顶棚。
    林笑棠取下身后背着的刚刚缴获的一把九二式轻机枪,熟练的换上一个弹夹,枪口朝天,一扣扳机,突突的扫光了一梭子子弹。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现场的数万人一下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个穿着一身学生装身形瘦弱的年轻人。
    林笑棠面对着数万道目光的注视,心中仅有的忐忑立刻被吹的烟消云散,他将机枪重新背好,举着扩音筒大声喊道:“弟兄们、乡亲们,咱们不能再乱下去了。日本鬼子就在咱们的身后,说话间就能打到这里,当务之急是立刻组织人手阻击,掩护码头上的部队和老百姓有秩序的撤退,只有这样,在场的大部分人才能保住性命!”
    林笑棠将口袋中的纸片掏出来,在空中一挥,“这是我和教导总队的兄弟刚刚在打死的鬼子兵身上发现的!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日本军队接到的命令,要将南京城内的所有中国军人杀光!包括俘虏和弃械投降人员在内!”
    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别听他胡说,长官既然不管咱们,咱们就丢了枪投降,自古以来杀降不祥,咱们放下枪,就是老百姓,日本人还能把咱们都杀光了不成!”随即便有一些声音附和。
    林笑棠声嘶力竭的叫喊道:“千万不能相信日本鬼子!这份文件上说的很清楚。他们为什么不接受战俘,原因就是鬼子这次进攻南京的兵力只有五万人,根本掌控不了整个南京城,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光所有的中国军人,先哄骗咱们投降,然后再集中屠杀,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快速的占领南京,同时还能节省下粮食,你们明白吗?”
    林笑棠冲着人群将手中的纸片打开,“你们如果不相信,这里这么多人中一定会有人懂得日本话,可以过来分辨一下真假。这上边有鬼子第六师团以及他们先头部队长谷川联队的印章和鬼子军官的签名!”(注四)
    雷震也跟着爬上汽车,“我能证明这位学生哥的话全都是真的,就是他,刚刚干掉了三个日本鬼子,我手下的兄弟也能证明!”
    雷震的部下马上举起枪表示响应。
    人群中议论纷纷。
    这时,人群分开,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绿呢军装,佩带着少将军衔的军官在十来个士兵的护卫下走到孔道口,“我是南京市市长兼宪兵司令部副司令萧山令(注三),现场还有别的军官吗?”
    “报告萧长官,现场只有团级军官,高级别长官都已经……”。雷震敬礼回答道。
    萧山令看向把守挹江门孔道的三十六师军官,“你们的长官呢,叫他们出来见我!”
    军官嗫嚅着回答:“报告,我们的长官已经渡江了,目前联系不到!”
    人群顿时哗然。
    萧山令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兵贵神速,贵部长官倒是深得兵法精要啊!”
    三十六师的士兵们手中的枪不知不觉间垂了下来。
    萧山令大步走到卡车旁,爬上了卡车车厢,赞许的冲着林笑棠和雷震点点头,“既然现场没有更高军衔的军官,那么就由我萧山令来统一指挥各部撤退!”
    ☆、第三章 这小子什么来路?
    萧山令面对茫然失措的人群下达了一系列命令:第一,各部团级军官立刻到挹江门孔道开会,组成临时指挥部,开始简单整编,统一战力;第二,所有部队让开道路,让逃难的百姓进入码头,优先过江;第三,由36师通讯连立即与江北驻防的胡宗南的第一军联络,征调一切可以使用的船运送武器弹药至挹江门码头,回程时运载撤退的百姓和部队;第四,鉴于乌龙山阵地已经失守,即刻通知停泊于草鞋峡、三台洞的“文天祥”鱼雷炮艇中队赶赴挹江门流域,负责阻击日军水上舰艇部队,掩护撤退行动;第五,宪兵部队直接向临时指挥部负责,立即开始行使职责。
    士兵先于百姓逃命者,杀!
    各部长官先于士兵登船者,杀!
    临阵脱逃者,杀!
    动摇军心者,杀!
    弃械投降者,杀!
    命令宣布完毕,萧山令当着数万人的面立下军令状:他本人将负责带领部队,阻击扑向挹江门码头的日军,人在阵地在,即使撤退,他也将最后一个登船。
    连续五道毫不留情的必杀令一出,各部官兵尽皆肃然,数万人的部队立刻找到了主心骨。日本鬼子五万人的军队进攻南京,而仅仅挹江门码头就聚集了国军各部官兵达六万余众,日本人已经下达了屠杀命令,退后是死,倒不如轰轰烈烈的与小鬼子血战一场,胜负犹未可知。打赢了,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安全撤退至江北,打败了,大不了与小鬼子同归于尽。
    到了码头,萧山令等人才发现,目前可用的船只少的可怜,先前撤退的部队已经带走了大部分的船只,还有一些,被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撤退部队焚毁,他们是生怕日本人用这些船只来追击自己。结果满打满算,可用的运输船只不过六十多艘,而现场士兵和百姓近八万人,如果仅靠这些船只,最快也需要三到四天的时间。
    萧山令和雷震紧皱着眉头,脸色开始凝重起来,他们显然也没估计到局面竟然会恶化到这种地步。
    然而坏消息不止这一个。通讯兵前来报告,江北第一军回电,他们没有接到南京守军撤退的消息,所以仓促间无法对江南进行支援,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征调一切船只,但估计要到下午船只才能出发。所以务必请挹江门守军坚守六个钟头。还有,“文天祥”炮艇中队昨晚已经向大通方向撤退,目前根本联系不上,也就是说,渡江撤退行动要在没有掩护的状态下进行。
    萧山令一跺脚,恨恨的骂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先前说坚守南京,结果日本人连城门都没打到,就擅自下令撤退。撤退却没有一点准备,甚至连计划都没有,等于是将十万守军当作弃子一样扔了出去!”
    雷震等一众军官都沉默不言,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发觉到对方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担忧。
    挹江门外的百姓在宪兵的带领下,已经开始有秩序的进入码头,在看到码头上孤零零的几十艘船只后,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但无论如何,现在总算有了一条逃生的通道,所以,人们也听从宪兵的安排,默默的开始登船。
    在雷震的安排下,林笑棠将二狗和方柔送上了第一批出发的船只,林笑棠将身上仅有的一些钱都塞到二狗的手里,叮嘱二狗一到江北,就马上想办法去长沙,千万不要跟随难民去徐州或武汉,他隐隐觉得,这两座城市马上也会成为另一个战场。
    二狗和方柔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说你又不是当兵的,何苦要在这里等死呢!
    但林笑棠却有自己的苦衷。第一批船只运送的都是老弱妇孺,本来二狗是不够资格上船的,但林笑棠找到雷震,也仗着自己干掉了三个日本鬼子的微功,央求雷震让二狗上船,结果雷震又去求萧山令,好在萧山令对林笑棠的印象着实不错,这才网开一面让二狗上了船。但这些,林笑棠并没对二狗和方柔说。
    看着船只缓缓离开码头,林笑棠清楚,这一别,基本上也是永别。但好在已经将这两个小家伙送出了险地,自己总算能对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有个交待。至于以后的路,也只能靠他们自己走下去了。
    远处的南京城,依然炮火连天,那是城里没来得及撤退的国军在和日军进行着巷战。由于日军已经进城,他们的炮兵和空军都沉寂了下来,这也给了挹江门守军一定的缓冲时间。萧山令命令士兵利用这段时间,在码头和挹江门附近挖掘工事,埋设地雷,静候日军的到来。
    林笑棠穿的还是那身学生装,虽然衣服早已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但他一张文弱的面孔,却背着一支崭新的九二式轻机枪,身上挂满了弹夹,加上早先他在挹江门外的振臂一呼,所以很多士兵,包括老百姓都认得他,看到他,都站起身和他打招呼。
    林笑棠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他低着头,对身旁人的招呼恍若未闻,从早上到现在,他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以至于直到现在他都不能清楚的分辨现在究竟是不是梦境。
    临时指挥部设在码头货仓的防空洞里,雷震站在货仓的门口抽烟,他刚刚掩埋了同僚谢承瑞团长的遗体,心情也不是很好。一抬头,正看见林笑棠魂不守舍的走过来。
    他叫了几声,林笑棠好像都没听到,于是,他干脆扔掉手里的烟头,大步走过去拽住了林笑棠。
    林笑棠抬头看到是他,叫了声“雷长官”,但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雷震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招呼他进了指挥部。
    指挥部的空间不算大,36师通讯连的所有设备就安置在这里,一进门,就是满耳的“滴答”声和按键的敲击声。萧山令站在通讯兵的身后,双手叉腰,脸色铁青。
    雷震喊了声报告,萧山令这才转过头来,看到是雷震和林笑棠,他的脸上总算挤出了一点笑容,随即有点诧异,“你怎么没上船?”
    林笑棠勉强笑笑,“我把弟弟和妹妹都送上了船,现在上船的都是老弱妇孺,弟弟能上船已经是萧司令和雷长官照顾了,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也会开枪,上去不合适.再说,我也想留下来打鬼子。”
    萧山令听着林笑棠老气横秋的回答,看着他那张还略显稚嫩的面孔,脸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他赞许的点点头,对雷震说:“老雷,我把这小子就交给你了,这可是个当兵的好苗子,你可得给我看好喽!”
    雷震笑着敬礼,答应下来。
    林笑棠漫不经心的看看四周,愣头愣脑的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连自己都有些惊讶,“萧司令,我们在挹江门拼死抵抗,后方都知道吗?”
    萧山令一愣,却不由自主地回答道:“已经和武汉大本营通报了,怎么,你的意思是?”
    “通电全国,说我们会血战到底,尤其是后方长江沿线的地区。将日本人的屠杀令扩散出去,发动民间的力量,争取后方的支援。如果保持现状,我们就是一支孤军,凭几条破船和少得可怜的弹药,无论如何完成不了撤退。不如放手一搏,将声势造大点,吸引各方面派船来接应。”
    一说完,林笑棠摸摸嘴巴和下巴,眼神有点古怪,似乎有点不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萧山令和雷震彻底被惊呆了,两人好像不认识一样重新打量着林笑棠。
    萧山令转瞬间眼睛一亮,他毕竟是南京市的市长,还兼任着军队的职务,属于军事政治文武双全的官员。略一思忖,就立刻明白了林笑棠这些看似逻辑有些混乱的话语的真正含义。
    “这些,这些,你个学生仔是怎么想到的。”萧山令疑惑的问道。
    林笑棠瞎话不打草稿,推说自己关心国内外政治,尤其喜爱军事,曾经潜心研究了中日战争,等等诸如此类。
    说完,老脸一红。不过好在指挥部灯光昏暗,他脸上又都是硝烟留下的油泥,所以,并未被萧山令等人发现。
    “还有”,林笑棠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学着雷震的样子一并脚后跟,“萧司令,咱们在这儿死守不是办法,我懂日语,我想潜入南京城打探一下日军的虚实,如果遇到咱们的部队,还可以指引他们来挹江门与我们会合,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萧山令脸上的好奇和惊讶逐渐褪去,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林笑棠,“告诉我实话,你还有别的目的!”
    林笑棠低下了头,“我大哥大嫂还在城里,他们是我仅剩的亲人,我想回去找找他们,如果,如果他们真的遇难了,我也想确认一下!”
    萧山令沉默了,指挥部所有人员都沉默了。
    林笑棠又抬起头,脸上的黑泥被泪水冲开两道明显的印记,“请萧司令成全!”
    萧山令想了好久,在指挥部里来回踱了好几圈。良久他才走到林笑棠的面前,“记住,让你去是成全你这份情意,看看就回,注意安全!”
    说完,他一转头,“雷震,派几个人跟着他,也好有个照应,顺便也盯着他,别让他干出什么傻事,交待清楚,有了消息就立刻回来,不准再深入,知道吗?”
    林笑棠向萧山令道了谢,跟着雷震向外走。走到门口,他又站住了脚步,扭头对萧山令一笑,“萧司令,有个事提醒您一下!鬼子每个大队甚至是中队都配有狙击手,您那身军装实在是太显眼了,您最好换一身。”
    萧山令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那瘦弱而坚定的背影,又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军装,“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
    ☆、第四章 冬夜里的交际花
    下午两点多钟,林笑棠带着两个人,悄悄的离开了挹江门码头。走的时候,江北已经有零星的船只靠岸,虽然不多,但却给码头上的军民带来了无限的希望。但据江北的船工说,日本鬼子的舰艇已经开始在江面上出没,这给接下来的撤退行动无疑增加了困难。
    雷震派给林笑棠的两个人,一个是个姓权的老兵,河北邯郸人,参加过北平保卫战等大小数十场战役,据说经验丰富,更兼有一只及其灵敏的“狗鼻子”,能在几十米开外嗅到日本鬼子的味道,人称“啸天犬”;另一个叫做何冲,贵州兴义人,曾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深造,上尉军衔,一口流利的日语,是教导总队的后起之秀。
    看得出,老权对于这个任务并不情愿,自打和林笑棠一见面,他便哭丧着脸,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估计是对林笑棠有些不满。而那个何冲,则面无表情,长官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丝毫的犹豫,旁人也看不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三人都换上了一身便装,藏好随身的武器弹药。临出发的时候,何冲站到林笑棠的面前,语调冰冷的说:“我官阶最高,这次行动由我来带队,到了之后,办完你的事,立刻返回,明白吗?”
    林笑棠斜眼看看他,没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
    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雪花,虽然不算很大,但却掩盖了空气中那浓浓的硝烟味和血腥气息。林笑棠深吸一口气,走在最前边,不经意间看到何冲,却见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老权此时倒轻松了许多,一双眼睛警惕的四处搜索着,硕大通红的鼻子不停的抽动着。
    到处都是废墟,几乎看不到原先街道的轨迹,废墟中不时出现倒卧的尸体,看服色绝大部分是老百姓,年龄有老有幼,鲜血在灰暗色的瓦砾中格外醒目,还有个女人,被剥光了衣服,肚子被划破,肠子伴着已经变成暗黑色的血迹流了一地。
    没想到,出发时精神抖擞的何冲确是个没上过战场的雏儿,见识到战场的血腥之后,他马上有些撑不住了,脸色苍白、双腿打颤不说,一路上竟是吐了好几次,先前的傲气和耻高气扬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路上总算平安无事,仗着老权那过人的机警和名副其实的鼻子,林笑棠三人躲过了几批日本人的部队,不过看来,日本人的兵力确实有些捉襟见肘,很多区域都没有安排人员驻守。南京城内的枪声也稀疏了很多,国军的抵抗已经微乎其微了,这一点,三个人都感觉到了。
    潜入泰和桥之后,林笑棠三人搜寻了好一会儿,才算找到原先的住处,林笑棠让老权和何冲在外围观察动静,独自一人开始搜寻废墟下的亲人。
    但,谈何容易。林笑棠将手掌挖出了血,也没找到大哥大嫂的一点踪迹。最后,老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帮着一起寻找,总算在几块石板下面找到林笑棠大哥的遗体。
    而眼前的大哥,双眼紧闭,早已经没了气息。
    林笑棠将大哥的遗体紧紧抱住,双肩耸动,他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将脸埋在大哥的胸前不停的啜泣。
    老权和何冲相对看看,想要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值得在一旁默默的陪着林笑棠。
    林笑棠从大哥紧紧握着的右手中发现一块月牙形的玉牌,那是大哥和大嫂的定情信物。
    很久之前,他曾听大哥隐约提起过,大嫂是大家闺秀,因为爱上了大哥这个穷小子,但家人反对,所以就从家里逃出来和大哥私奔到了南京。两人感情深厚,虽然日子过的清贫,但带着林笑棠一家三口过的倒是其乐融融。这块玉佩是大嫂送给大哥的,大哥一直带在身上,还说过,等林笑棠结婚的时候,就将这块玉佩送给他的媳妇。
    玉牌依然晶莹剔透,但大哥大嫂却……。
    林笑棠将玉牌郑重的挂在脖子上,帮大哥将身上的泥土都清理干净,转回身又去挖,但挖了半晌,除了找到大嫂的几件平日里穿的衣服以及为她腹中怀着的骨肉准备的小衣服,什么也没找到。
    无奈,他只得大嫂的衣物放进大哥的怀中,亲手将大哥掩埋。
    看着大哥渐渐被泥土淹没,林笑棠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只想放声大哭,但此时,他连这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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