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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嬷嬷细长的眼儿稍抬:“乔姨娘说,香油钱添的多,许明个儿个能给爷再添上一个大胖小子。”
    容昐淡淡一笑,剪下一朵花骨朵:“五十两够多的了,足够一个庄稼人家过上富足的两年。既然之前提的是五十两,那就没有拿六十两的道理,这十两给我捐了。”
    王嬷嬷稍有一些迟疑,林嬷嬷已经划掉,容昐继续道:“她若是想做善事,就自己补贴十两上去。”
    说着似笑非笑看着王嬷嬷,不远处宋芸儿还立在风雪之中。
    王嬷嬷一敛,连忙低下头,轻声问道:“那,太太,今儿个是让乔姨娘去呢,还是不去呢?”
    容昐爽利道:“我是觉得她如今怀了四个月,这大雪天里还是待在府里舒服。若是出去外头磕着碰着回头也不好和爷交代,可你家姨娘若是想去,我也没有阻扰的道理,这话你好好与她说,回过头若真想去,我多排几个人服侍便是了。”
    笑话,孩子又不是她的,要不要去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下去吧。”容昐道,王嬷嬷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上前取了牌子拐弯去账房领钱。
    林嬷嬷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啐道:“真真是乔姨娘的奴才,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想画个圈儿给您跳呢。”
    “又不是我的孩子,我着什么急?”容昐饮了一口热茶:“当初她爹欠着庄子上的钱,趁着他去庄上行猎,硬是让自家女儿无名无分跟了去。如今也算是立地成佛了,自然是看中她肚子里的这一胎,若是生下了,母以子贵不是。”
    秋菊忽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太太,府里妖精太多,您也太难了。”
    容昐噗的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
    这个秋菊平日里话不多,可说出的话,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林嬷嬷瞪眼横过去,秋菊吓得缩肩往后退去。
    “死丫头,也不怕隔墙有耳!让人听去了,又是一桩事儿。”
    容昐捂着肚子拦到:“嬷嬷,这倒是大实话,我也是这般想的。这屋里妖精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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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处理完杂事,宋芸儿竟还没晕倒。这么大好的机会,宋芸儿竟然没有装晕?这让容昐惊诧极了,连忙叫人叫她过来。
    屋里散发着淡淡的梅香,宋芸儿进来后迎面还带来了冷冽的雪味儿。
    容昐正想叫人打开帘子透透气,可又怕冷,这下好了,宋芸儿帮了她一个大忙。
    “还能说话吗?”容昐挥手让人递上一杯热茶。
    宋芸儿冷的直发颤,双膝好像都不能弯曲了似的。
    也不怕烫,囫囵吞枣的吞下一大碗热茶,脸色这才恢复了红润。
    容昐这下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恶毒正房的味道。
    她和宋莲花在一起装柔弱完全就不是一个路数的,宋白花太过娇滴滴了,这样的美人才是最适合在庞府这座繁华的金丝鸟笼中生存。
    宋芸儿打着寒战,抬眼看容昐,见对方穿着暖和的嫩黄色袄裙倚在案几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她连忙跪下来,娇弱哽咽道:“请太太饶了妾身这一会儿吧。”
    “饶了你什么?”容昐问。
    宋芸儿匍匐在地上:“妾身,妾身忘了规矩,爷还没走,就来太太屋里请安。”
    “哦。”容昐点点头:“这事儿呢。”说着玩味的看着她今日的穿衣打扮,显然比平日更精心准备过的,头上梳着杭州鬓,身上是黄紬子袄儿,玉色云缎披袄,将她衬的粉面纤腰。
    容昐问:“见到爷了?”
    宋芸儿吓道:“妾身,妾身再也不敢了。”
    “既是见着了,也让他可怜了,就不要来我这边讨喜了。”容昐不怒反笑:“废话我也不多说,给你看个一个东西。”
    宋芸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颤抖的抬起头,一双秋翦早已是哭的梨花带泪。
    容昐递上一张红帖,转动着自己手上的玉石戒指,平静道:“乔氏有孕四个月,如今府上能侍候爷的只有我和你,自两年前小产我的身子就不大好。所以如今庞国公府的夫人又做主送了一个姐儿过来,也是你认识的,悄悄。”
    林嬷嬷转递。
    宋芸儿颤抖接过手去,摊开匆匆一看,面色忽如白雪。
    容昐吃了一口茶,看她表情。
    红烛,曾经服侍过你的丫鬟。
    如今已经长大了。现在是老太太身边一等一得力的丫鬟呢。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在这庞府之中,谁能真正做到独领风骚呢?容昐抿嘴,扫了扫裙摆。
    想当初宋芸儿作为夫人的亲信,有多被她看重?吃香的喝辣的,一连还生下一女一男。
    只是,如今年纪大了,容颜不负往日,就弃之如敝屣了。
    这个夫人呀,和庞晋川一样的无情无义。
    不过也可以看出,这对母子间嫌隙也挺深的。
    夫人若是相信庞晋川,也不会疯了一样使劲往他房里塞人。
    亏这两人平日里见面还是母慈子孝的样子。
    呵。
    这一边,大红印金的纸上写的是红烛的生辰八字,宋芸儿心底渐渐涌上一层恐惧。
    先是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脸,后逐渐是庞晋川的冷漠。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强行压下来颤栗,折上纸。
    不可能的,老太太是宠爱她的!她是老太太的表侄女!!
    爷也是爱她的。
    是了,一定是红烛这个贱人使了下贱的手段!
    宋芸儿的目光渐渐变得阴冷。
    “太太,这事儿是要交给妾身处理吗?”宋芸儿僵硬的扯起一丝笑,以前乔月娥入府就是她筹办的,太太一向不喜欢管这些事儿。
    容昐笑道:“嗯。你好好的拟出一个单子我瞧瞧。”
    曾几何时她也像宋芸儿这样,可是现在想来哪里值了呢?
    庞晋川不过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他心里只有自己,只有他的仕途和他背后庞府的荣华富贵。
    “是。”宋芸儿低头缓缓退下。
    容昐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林嬷嬷上前蹙眉问:“太太为什么突然把这事儿交给宋氏打理?不怕她捣乱吗?”
    容昐道:“她爱庞晋川,这个爱迟早有一天会把她给逼死。乔月娥,红烛,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女人的。”
    她比宋芸儿早一步认清了这个现实,所以她能用当初所尝到的苦果,为宋芸儿的覆灭推波助澜而已。
    宋芸儿并不讨喜,所以对她,容昐从来没有一丝的怜悯。
    她真的很想看看,庞晋川到底有多宠宋芸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恩爱依旧
    晚上庞晋川回府,进了门递给容昐一个礼盒。
    容昐接过,一看,是个巴掌大的木质盒子,拉开盒子的板,里头放着的一枚朱钗。
    接收到容昐迟疑的目光,庞晋川换了常服道:“从衙门回来的路上,兄长叫我带给你的。”
    容昐喜欢极了,取出蹲下叫林嬷嬷给她j□j乌黑发丝之间。
    只见这枚玉簪,周身白亮温润,制成蜿蜒的树干,底下的流苏则是五朵琉璃所制的火红腊梅花,转动间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新意十足。
    这是上次她回顾府时,见她大嫂头上戴着好看,就随口那么一说,没成想大哥竟然还记住了。
    容昐小心翼翼的摸着发簪,回过头笑问:“大哥可还说了什么?”
    庞晋川已经换好暗紫色团枝花锦服,暗色常服越发将他衬的眉目俊朗,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沉稳。
    他走过来,弯下身,低着看着容昐头上的发簪,看的仔细,随后用粗粝的拇指轻轻一摸,道:“他也没明说,只与我说叨唠了。你可知,为的是哪一桩的事儿?”
    容昐笑了笑,将目光从他身上移除,要摘下玉簪,被庞晋川拦住:“不用,你戴着挺好的。”
    容昐这才道:“这事儿大哥估计不好意思与你说,就是大嫂为着生南哥儿的事儿,月子中身子就不大好。母亲年纪又大了,便叫我回去住两三日,好好料理料理家里的事儿。到时候我想带长沣去。”
    “倒是可以,小儿年纪还小,我也不放心。”
    庞晋川摸着紧蹙的眉头在她旁边坐下。
    容昐思虑了下,道:“夫人那边前日里送来红烛的生辰八字,问是爷什么时候纳她过来?”
    庞晋川摩挲着玉扳指:“你的意思呢?”眼中是浓浓的迷雾。
    容昐想了想,试探着问:“这事儿我交代给了芸儿,过几日我就回去许多事儿也照顾不来。您说,先让芸儿去合一合生辰八字如何?”
    庞晋川嘴角扯起一丝讥笑:“不急。您先把你的事儿办妥了,回来再说。“说着拿了茶吃了一口:“芸儿那边派人来回说病了,你叫人去请太医来,想来这生辰八字不用和,府里就已经有人生病了。”
    容昐心领神会笑道:“是了,定是不吉利的。”中午她特地去打听宋氏那边的情景,听说虽请了太医,但暗地里却是活蹦乱跳的。
    这对母子龌蹉真不少。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宋芸儿竟然会把这件事告诉庞晋川。
    看来这个女人不只是空有美貌。
    也是,能让庞晋川宠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喜恶。
    容昐淡漠的别了别耳边的散发,露出光洁的脖颈。
    庞晋川恰好看来。他的妻子,眉目比往日更清晰了,可这样又好像离他远了一些。
    他靠近,握住容昐冰冷的双手:“家里辛苦你了。”
    容昐目色温柔,含羞:“哪里,这是妾身的本分。只是今早的事儿妾身不是针对芸儿,爷知道府上规矩不得不遵。”
    庞晋川眼中亮光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平常:“是芸儿逾越了。”
    这个男人呐,早上还能为了宋芸儿的事给她脸色看,晚上再回来又能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到底是真的不在乎呢?还是做戏都做习惯了。
    秋菊不觉,眉飞色舞的递给林嬷嬷一个眼光。林嬷嬷会意,连忙上前:“爷,今儿个可要留宿?”
    庞晋川神色稍有些愣,看向容昐,见她低着眉,烛光照着她将她的脸照着柔和,心中微微转了一个弯儿,许久道:“不用。”说着起了身:“我去看看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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