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红夕颔首。
临水轩的烛灯依次陷入黑暗……
天色已经很晚,虫鸣声也已经歇了,夜衡政整理好书房的书卷,站在窗前,任夏热的凉风吹过耳畔:
又过了一天,她快回来了吧……
林宅内,林夫人躲在院子里,愧疚的哭了一天又一天,她对不起女儿,对不起女儿!这个畜生还敢来找她!简直不是人!
林重阳急的团团转:“你到是说话,说话啊!你去跟那个长的像咱们女儿的女人说,只要她跟皇上提老夫,老夫就告诉她皇后的一些事,让她更像皇后娘娘,她就不用担心被皇上厌弃!
对,你明天就进宫,进宫跟那个女人说,她的荣华富贵是老夫——”
——啪!——
林夫人一巴掌甩在这个男人脸上:“滚!你不配做我儿女的父亲!你给我滚——”
林重阳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夫人:“你疯——”
林夫人又打了他一巴掌,甚至一手抓起了身边的茶杯——
林重阳见状,吓的转身就跑:“我走——我走——”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难缠了。
怎么办呢?夜相会不会也把他赶出朝廷!
怎么办?
魏南子盯着御赐的晚膳,不友好的绕着这盒饭走来走去,皇上为什么给他娘子赐食,不会是看上他娘子吧!?
魏南子顿时如临大敌!但随即一想又不太可能,但皇上怎么可能给他家赐食,虽然对娘子很好,但这太奇怪了!所有奇怪的事情都不是好事!
魏南子穿着明绿偏黄色的锦袍,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手抵着下巴,面色谨慎的盯着三盘饺子!
扔了?
皇上那个男人,怎么可以给的女人送饭!啊啊啊!
常缕一身端庄的常服在丫头的搀扶下进来,便看到相公很没形象的盯着御膳横眉冷对的喷气:“相公。”
魏南子急忙收回脚,谄媚的转身过去扶住自家娘子,虽然还没有确诊,娘子更是不准他嚷嚷,但怎么可能不是,他就要当爹了,他的娘子,给他生个小常缕:“娘子小心。”魏南子举得自己怎么笑都不为过。
他娶到她了。
常缕顿觉尴尬,这样的亲昵不管来多少次,常缕都觉得很尴尬,就像在哄孩子,说句惭愧的话,什么样的甜言蜜语她没有听过:“你做什么呢?爹娘都等着拜见御赐呢?怎么还不让人送过去。”
“送过去,我这就命人送过去,你就别再去了,路上远,等一会我再给你端过来。”
常缕为相公整整衣襟,这颜色她不管看多少遍都不习惯,但不能因为她不习惯就不让年轻人穿不是,何况魏老夫人和老爷都没有说服过相公,她怎么能越权:“这怎么行,我dei跟你一起去。”
☆、189
“不行,天这么晚了……”
最后,庄严肃穆的魏家府邸内,明镜高悬仿若大理寺正殿的正厅里坐满了魏家身正目深的家眷。
威严、肃穆、眼睛,仿佛书本里背过的一页页教条,常缕从内心深处佩服魏家的做派,更是不敢怠泄。
魏南子最烦这样的气氛,跟去祭祖一模一样,烦死了。
庄严的魏老夫人欣慰的看眼儿媳妇,恩,比儿子强多了。
魏老爷子示意儿媳起身,看也不看一旁不耐烦的儿子一眼,但心里到底偏疼一些,否则他这么大岁数了,为什么还坚持混存在感:“开始吧!”
“是。”
庄重的仪式,一丝不苟的礼节,古老的朝圣,是很多古老家族也无法完整保存的全套礼数。、
朝拜结束,魏老夫人郑重的把儿媳妇送出去:“路上小心些。”
“不敢。”
魏南子烦躁的直挠头。
魏老夫人不敢再说,唯恐这二乎乎的小儿子当众发飙,甚至刚才的最后环,老爷子自动摒弃,赶紧让快忍道极点的南子起身,这在魏家可是绝无仅有的。
魏老夫人有些小骄傲的摸摸小儿子的头,只有他能治住那个老古板:“带你媳妇回去吧。”
“走了,走了——”魏南子不耐烦的会揉揉母亲的脸,转头温柔、小心的去牵自己的娘子。
常缕有些尴尬,想挥开相公的手却又不好当着婆婆的面。
魏老夫人欣慰的笑着,示意尴尬的媳妇不要在意,只要别嫌弃他儿子轻浮就好了。
魏老夫人笑看着孩子们离开了,方拄着拐杖,扶着丫鬟的走离开,她就怕活不到小儿子成婚,现在总算心愿已了,媳妇是个靠谱的。
……
翌日一早,林宅内安安静静的,鸟语花香中,生机盎然的生长着圣国腹地并不多见的多款蔬菜。
夜衡政推开卧室的窗户,长发披下,穿着未曾系上腰带的居家的休闲服,身上没有任何装饰,简单随意,神色冷峻不羁。
又是新的一天……
夜衡政反感没有林逸衣在家里的日子,亦不想跟元谨恂撕破脸,那么夹在中间的王文书就是该死,王文书你最好命够硬!
“老爷,外面有人说他进……啊……你,你怎么可以……”
夜衡政看眼来人,靠在窗户上不想理会他:“先下去。”
“是,老爷。”
木归兮身穿一身黑绸,长发垂落,柔美万分。
“回来了。”夜衡政漫不经心的看者窗外现在就已经有杀伤力的太阳:“没有死在外面可惜了的眼。”
木归兮闻言贴着墙,小心翼翼的爬过去:“还生气呢?”
夜衡政把他的脑袋移开:“就那样,谁会在意一个外人有没有让其生气。”
木归兮缩卷在墙上陪笑,就是还在生气的意思:“那么久的事了,元谨恂把我扔那么远,我都没有生气,你怎么还这么记仇!老子已经够委曲求全了,差不多就算了啊。”
夜衡政把头靠在窗户上:“自己把话都说了,还问我干什么。”
木归兮想想也是:“你媳妇呢?我来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见我,不好意思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偷人不对了,算了算了,老子大人不计小人过,让她出来吧。”
夜衡政瞥他一眼,漫不经心的看着洒满院子的太阳,金光璀璨、生机勃勃,却少了什么,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前走,不送。”
木归兮见状,顿时委屈的嘟起嘴,雾蒙蒙的眼睛里,立即盈满水灵灵的光:“师兄,你……你忍心这么对我……好了,好了,你们三个都是对的,我错了行了吧!反正又不是我媳妇跟人跑了,我管你们!”
是啊,又不是你媳妇跟人跑了。
木归兮疑惑的看眼夜衡政,怎么觉得自家师兄不对劲,木归兮贴着墙滑溜溜的游过去把美轮美奂的脸贴在自家师兄身上:“怎么了?欲求不满?啊!不会那水性杨花的东西又跟别人跑了吧!
哇!好彪悍的女人,连续甩了你和元谨恂!哈哈!哈哈哈!不会是你们两个表面这还行,那方面其实一塌糊涂吧!”
木归兮把脸紧贴在师兄脸上,心有戚戚焉点点头:“放心,我给你治,来,先给我看看!”说着伸出手就要掀夜衡政的衣服。
夜衡政一动未动。
木归兮掀起来也觉得没意思,看了又看,觉得师兄的家伙还行啊,莫非是上次受伤起不来了?
木归兮想着,疑惑的扣住中指和拇指想弹弹看。
就在木归兮想友好的动手时,上面传来阴测测的声音:“你最好想清楚,不要废了半只手。”
靠!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上手,早知道当初就给他割了,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不过,你媳妇呢?”木归兮肚子饿了;“真跟人跑了?”木归兮眨巴眨巴水灵灵的萌眼睛站在窗前与他对视。
夜衡政拨开木归兮挡着的视线,没什么精神的开口:“只是去别人家住几天。”
木归兮闻言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黑色的绸缎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流淌:“你媳妇还不去别人家住几天!不会是去皇宫住几天吧、吧、吧!真去皇宫住了!?”
夜衡政想看太阳,拨拉开他的头:“惊讶什么,过两天就回来了……”都已经过了三天了……
夜衡政无趣的靠在窗户上,看着这座院子,心里火烧火燎的想砍人。
木归兮突然安静了,不敢再随意开口说话,果然那糟糕的关系跟他犯冲,就知道不该这么早回来!一团糟。
“爹爹。”愉快的童音慌着脖子上的铃铛,飞快的向夜衡政跑来,越过桌椅,越过盆景,绕过书桌,跳入笑逐颜开的父亲怀里:“爹爹,早安。”
夜衡政捏捏大儿子的小鼻子:“谦儿早安。”
夜正、夜趣儿也晃悠悠的跑过来,抱住爹爹的腿。
夜衡政一扫刚才的阴霾,把两个小东西也抱上来,一起捏在怀里宠着:“睡醒了?昨天晚上有没有想娘亲。”
三个小萝卜头闻言一致高吼:“有!”其实玩的累了哪有功夫想娘。
夜衡政满意的一笑,挨个揉揉三个小东西的脑袋:“很好,吃完饭,爹爹给你们做冰吃。”
“爹爹棒棒。”夜自谦带头亲了爹爹一口。
夜正见状突然窜起来要了爹爹一下,咧着八颗白牙蠢嘟嘟的傻笑。
夜趣儿缩在爹爹怀里,悠悠的笑。大哥哥好傻啊,这个傻大块也好傻哦。
木归兮看眼那两个小的,表情扭曲的扯了一下,又扯了一下,谁来给他解释一下,就一下!
夜自谦懵懂的抬起头,越过心中不可战胜的肩膀看向外面美美哒的‘女孩子’:“爹爹,漂亮女鬼!”哇!真的像娘亲说的一样好看耶!长长的头发,漂亮的衣服,还有细细的眼睛!
木归兮脸色一黑,笨蛋!男鬼!
木归兮指着那两个小的:“你的?”他还能生?开玩笑!别戴帽子了吧!他就知道!就是没料到她真敢生出来!生出来给元谨恂添堵吗!卑鄙无耻的女人!肯定是想靠孩子图谋什么!
江山!肯定是圣国广袤的土地和丰富的人口!这个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
夜衡政突然回头,看着夜衡政咬牙切齿的小模样,猛然挥手,一拳把他抽到地上,阴测测的声音温度不减:“好好醒醒你的脑子!是不是又想出去待两年!”
木归兮坐在地上,心里委屈的要死,他是为了谁,他都是为了谁啊!
木归兮越想自己越委屈,干脆坐在地上委屈哭了,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连他兄弟都打他了,那个女人怎么还不死,还不死!
夜正陪着哥哥稀罕的爬到桌子上,趴着窗台,看着下面哭的好伤心好伤心的鬼,黑不溜秋的衣服,白白的脸,细细长长的眼睛,嘴角的颜色像趣儿一样看起来傻乎乎的。
夜正看着看着突然睁开他还没有完全睡醒的眼睛,突然一跃,砸到了哭闹的木归兮身上,好可怜的鬼,哭了呢!哭了?
夜正出手,啪叽抹了一手眼泪,继而不熟练但绝对真诚的开口:“不哭……不哭……吃冰……”
木归兮看着不像师兄的小侄子,哭的更伤心了,他温柔、真挚的大师兄招谁惹谁了,生了一个还不算,还生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