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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谨听见谢兰馨娇柔的语气,知道她并没有生气,心中一开心,便也不由柔声细语地道:“其实,其实我一直很想你的,只是……只是不大方便来找你……我给你买的礼物我一直带在身上呢。”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面花纹精致的靶镜递进帘子里来。
    谢兰馨伸手接了,却见这靶镜与自己素日所用的不同,镜面是琉璃,镜框与手柄是金子做的,上头除了雕刻着精美的纹路外,还镶嵌了各种颜色的珍珠宝石,这镜子的材质和装饰都不是本朝所有的,却与那日她在胡市的一家店铺中所见的仿佛。
    她那时问过一句,那镜子价格不菲,又已经被人订了,一时没货,因而她也就放弃了。没想到顾谨就记在心里,还买了来送她,可见果然不曾把她抛在脑后。
    便稍稍撩起帘子,对着顾谨微微一笑,柔声道:“多谢你想着,我很喜欢。”
    顾谨更是喜悦:看来这个礼物是买对了,不枉费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
    没见着人,他还可以忍着与谢兰馨保持距离,现在一见到人,什么理智都被抛开了,根本顾不得什么,只想与她多说几句话,亲近一下也是好的。
    当下两人便不由头挨着头说起话来。
    不远处,在家闷得慌而缠着大哥一起来送四哥赴考的钟文采,看到了远处的这一幕
    车外站着的少年身姿挺拔,俊朗帅气,车内坐着的少女倚着窗子,娇俏美丽,看着十分登对。
    她看到自己心悦的那个少年对着车中的少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少女明媚俏丽的脸庞便洋溢着夺目的笑容,两人的距离是那么的近,近得让人觉得没什么能介入其中。
    钟文采忽然就释然了,哪里是人家横刀夺爱,分明是自己一厢情愿。
    顾世子对自己何曾有过另眼相待,只是自己对顾世子单方面的倾慕,顾世子和阿凝,那才是两情相悦。自己去找谢兰馨的麻烦,丢的是自己的脸面。
    这时候再回头一想,当日钟文梨可是明明白白地挑拨呢,偏自己一时糊涂上了当。
    顾谨和谢兰馨说了许久的话,好容易记起自己今日在此是有职责的,才依依不舍地和谢兰馨别过。
    经了这次,他也想开了,他舍不得谢兰馨,能见面还是要见,看到好的也要买来送她,只先不提亲。反正舅舅他们也不会把那桩大事拖很久,免得新帝站稳脚跟,越发难以扳倒。
    如果事成,自然皆大欢喜,如果……如果事不成,也不会太耽误谢兰馨。只是想着万一失败,谢兰馨将来可能嫁了另外一个男子,他这心就疼得喘不过气来一样。
    他只能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个万一……
    谢兰馨目送顾谨离开,便准备回家,刚转过车身,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叫她:“谢表妹!”
    却见钟文采在不远处的车里的和她打招呼。
    谢兰馨倒吃了一惊:“五表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可是很久不愿搭理自己了,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变了态度了?
    钟文采也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想和谢兰馨和好,便解释道:“我送四哥赴考,顺便随处逛逛……刚才我看到顾世子了……”
    谢兰馨心里一紧,她突然想起,钟文采似乎也是对顾瑾有意的,叫她看见自己和顾谨一起的场面,这多不合适啊。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钟文采见此,有些自嘲地道:“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看到你们俩在一起,才发现其实你们还是挺般配的,我……我祝福你们。”钟文采说完,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么做真是对极了,实在很有气度。
    谢兰馨看着钟文采落落大方的,显然已经放下了,心中也很感动。
    以前总觉得文采表姐脾气不好,现在却觉得文采这样直接的性子,真的很惹人喜欢呢!
    便也笑着回应她:“谢谢你,五表姐!”
    两人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当下钟文采就移到谢兰馨的马车里来,和谢兰馨叽叽咕咕:“这段日子可把我憋坏了,我生了你的气,又觉得文栩和你一边的,也不想理,和嫂嫂侄女也没什么话聊,又不能轻易出门,还不如在乡下痛快呢。其实我早就想和你和好了,就是心里还过不了这个槛,今天才算是看开了,一下子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谢兰馨见她说得如此直接,也直接地道:“你突然之间就恼了,我都不明白怎么就招你了,如今才晓得是为了什么,心里怪难受的。”
    钟文采便道:“还说呢,都怪你瞒着我,不然我也不会那么生气。”其实现在想想,对顾谨,钟文采也没有多少深厚的感情,更多的还是在钟文梨挑拨下,对谢兰馨隐瞒的不满。
    谢兰馨低头道:“你叫我怎么说呀?便是文栩姐,我也没说过的。”
    “真的?”这么一说,钟文采就舒服多了。
    “那还骗你,不过文栩姐自己多少也看出来了。”
    “那也是,如果我常常和你在一处,也能看出来的。这不,今天就叫我撞见了!”钟文采竟开起玩笑来,“看你们那黏糊劲,什么时候就该听到喜讯了吧?”她放下得彻底,已经完全不把顾谨放心上了。
    谢兰馨不由羞道:“五表姐,你说什么呢!”
    “好好好,我不说你啦。”钟文采取笑了谢兰馨一会儿,便突地叹了口气,“唉,你和文栩都有了如意郎君,可我的亲事还不知道着落在哪头呢。难道真要被那家伙说中,以后还不如她?”她比谢兰馨大一岁,转过年已经十七了,十七未嫁的姑娘还多,但未定亲的已少了。饶是钟文采大大咧咧的,也不免有些为将来忧心。
    谢兰馨忙安慰她:“五表姐这样的家世人品,自有好亲事等着,只是一时姻缘未到,哪里需要烦恼了。那些不中听的话,表姐实在不必放在心上。”又随口多问了一句:“那个说表姐不如她的是谁啊?”
    “还不是三婶家的四姐,这一次要不是她挑拨,我也不会那么生气!哼,她倒好,挑拨完了就回老家去了,不然我非找她算账不可。”钟文梨愤愤地道。
    钟文梨丈夫既没考中,不需等今年的春闱,在岳家呆着也觉得不自在,放榜后没多久就带着文梨回乡了。
    “原来是四表姐,她怎么好意思和你比。”谢兰馨还当是钟文采认识的哪个自恃出身的贵女说的呢,更不知道钟文梨在钟文采闹别扭这事上还有份,当下说话也不大客气了,“她什么样的品性?能有如今的亲事,也是便宜她了。”
    “是呢,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难得出来,我们去哪儿逛逛?”钟文采很快又转了话题。
    谢兰馨也依从她:“就看表姐想去哪了,我奉陪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们就先去东市逛起,再去西市,今日定要逛个尽兴!”
    谢兰馨看钟文采兴致勃勃的样子,有些后悔了。
    这一日,等谢兰馨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了。不仅脚觉得有些酸,连耳朵也被钟文采的叽叽喳喳折磨得疲惫了。
    也不知道钟文采精神怎么就那么好,回去的时候还神采奕奕的呢,还说今天没来得及逛西市,要约谢兰馨明日再去,又遗憾钟文栩定了亲,不方便出门了,不然三个人结伴,就更有劲了。倒叫谢兰馨把钟文栩羡慕个不行。
    不管怎么说,和钟文采和好后,日子就过得飞快,会试、殿试转眼都过去了,谢兰轩和钟子枢都顺利考中进士,名次没有谢云轩好,却都尚在二甲。
    在侯职的间隙,谢兰轩和钟文栩热热闹闹地完了婚。
    参加完谢兰轩的婚礼后,钟子枢不顾冯氏的哭闹,一意请大哥钟子梁帮忙,谋了外放,很快就出京就职去了,临行前还来谢家道别,倒叫钟湘感伤不已。
    私底下,钟湘和谢安歌惋惜:“子枢是个好孩子,若不是因着他娘,我倒很愿意他做我女婿。不过,顾家小子也不比他差。”
    谢安歌就笑话她:“你就一个女儿,还想许几家?”在钟湘的多次婉言劝说,和之前靖平王及顾谨的水磨工夫后,如今谢安歌对女儿的亲事也不那么抗拒了,毕竟女儿也到了年龄了。
    钟湘瞪了他一眼:“就不兴我遗憾没多生个女儿?”
    谢安歌调笑道:“这却是为夫的错了,要不,如今抓紧补上?”说着就凑过来。
    “去去去!”钟湘忙推开他,又道,“对了,说到顾家,他们现在怎么倒不紧着来提亲了?”
    “我倒希望他们晚些呢,这么早把女儿许出去做什么?”谢安歌对局势十分敏感,已经有所觉察,只是暂时还不想告诉家里人。
    “可是,之前顾家小子还那么一副急切模样,好像马上就想把阿凝娶回家去一样,突然就冷了下来,你不觉得奇怪吗?”钟湘担心地道,“难道有什么变故不成?”也没见顾家突然和哪家走近了啊。
    谢安歌便道:“就算有变故又如何,我女儿又不愁嫁!好了,别说这些了,咱们还不如补生个女儿更实际些。”马上用行动转移钟湘的注意力。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宫里的帖子
    谢安歌给谢兰轩也谋了外放,让他带着新婚的钟文栩上任。
    刚刚因钟文栩嫁进来而热闹几分的谢家一下又冷清下来。
    谢兰馨不免又有些寂寞。
    幸而有同样觉得无聊的钟文采时常来找她玩,日子倒也不难过。
    春日里宴会多,钟湘和侄媳宁国世子妇便常带着谢兰馨和钟文采去各处赴宴,却是受托为钟文采相看婚事。
    谢兰馨背地里便常和钟文采互相打趣。
    从春到夏,宴会不知参加了多少,钟文采的亲事尚没有眉目,钟湘却发现了点不对劲。
    而谢安歌,眉宇间的烦忧也一天比一天明显了。
    这日钟湘先开口和谢安歌说了自己的发现:“我瞧着如今风向好像有些不对,本出世了的汝阳公主积极入世了。”汝阳公主频频设宴,结交命妇,可不像个隐世修行的人,“而且本深居简出吴王听说也如今频频出现人前,更不对的是……”
    “更不对的是皇上荒唐之名渐闻。”谢安歌接着道。他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也不瞒你了,如今的确有点不太平的迹象了。”
    钟湘还以为是多想了,没想到从丈夫这边得到了证实,忙问:“怎么回事?”
    “当今皇上,看来不是个英明之君,之前大家都被他假象迷惑了。”
    新帝即位后,很快就表现出对朝政的不上心,三天两头地以各种理由不早朝,朝廷大事全交给韩太师。对此韩太师自然称心。
    新帝不理朝政,只管玩乐,除斗鸡走狗,游逸行猎外,又颇喜女色,且荤素不忌,宫中美貌宫女尽被收用不说,还常去宫外自行搜罗,掳掠良家女子,招惹青楼女子,前不久还闹出调戏寡妇的事来。
    朝中御史已经痛心疾首地劝谏不知多少次了,可皇帝却都听而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这样下去,迟早要朝野不满,民怨纷纷。”谢安歌担忧地道,“何况又有有心人在旁虎视眈眈,推波助澜,只怕大变就在不久的将来。”
    “韩太师竟不管?”钟湘不由奇道,“他不是准备把孙女嫁给皇上么?就任由皇上如此贪花好色?”
    皇帝怠政,他能掌握权柄,可皇帝好色,对他可没什么好处啊,好歹也该劝几句。
    谢安歌冷笑道:“韩太师如今已经进了权欲之网,身在局中,哪里还看得透!对他来说,大权在握就足够了。只要他孙女能占着皇后的位分,皇上好色,又有什么,何况现在韩小姐还没入宫呢。”
    皇帝大婚,一系列仪式下来,再快,也要将近一年呢。
    “说起来,韩太师早些年也是忠良,如今怎么就变了呢。”钟湘摇头感叹。
    “他独掌大权,无人约束已经太久了!被权势所迷,也不足为奇。”谢安歌道出其中根由。
    “这么说来,汝阳公主和吴王是在……”钟湘没有把话说完,“那顾家想必也参与其中了?”
    谢安歌叹了口气道:“他家就算没参与其中,也难脱干系,也算顾家小子有心了,没有把咱们家扯进去。”
    钟湘这次明白亲事为何不再提起:“那我们家阿凝……”
    “且再看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谢安歌也矛盾得很。
    固有的忠君思想叫他对谋朝篡位的事很反感,可新帝荒唐,权臣秉政,也叫他难以接受。
    谢兰馨虽看出父母有烦恼,但却没能盘问出来,也只好自家担心一下,况且,她一向是个心宽的,想着只要自己平日里努力照顾好他们的饮食,料理好家事,也算是分忧了。
    这日里,谢府接到宫里来的帖子,却是如今已晋为太妃的钟文柔请谢兰馨入宫赏菊。
    谢兰馨便有些疑惑。如今节令刚入秋,不是菊花开得正艳的时候,怎么就办起赏菊宴来。且帖子上也只请了她,反没请娘。
    来送帖子的宫女看出她的疑惑,便解释说:“我们娘娘最近身子不大好,心中也有些郁郁,之前请了钟三太太进宫说话,三太太又一味只是为娘娘伤心,反叫娘娘忧思更深,想着闺中与姐妹们相处甚乐,所以就找个名目请姐妹们进宫相陪着一道说说话。”
    “这么说,五表姐也要进宫么?”谢兰馨倒理解了。
    “是,谢小姐可与钟五小姐约好了一道进宫。”
    钟湘对此倒是没多想,便为谢兰馨准备起了进宫的事宜。
    往年年节并生辰的时候,钟文柔也都有请家人入宫相见,钟湘也常在受邀之列,也偶尔带上谢兰馨,因此谢兰馨倒也不是第一次入宫了。
    只是这次是两个小姑娘一道去,没有长辈陪同,钟文采又还不如谢兰馨稳重,钟湘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叮咛了再叮咛,叫谢兰馨进宫后要言行谨慎,处处小心,时时在意。
    谢兰馨一一都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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