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柏才听完顾蕴前半段话,便觉得不对劲,嫡母几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果然下一瞬他不详的预感便成了真,想着事情已经败露了,关键死老太婆已一条腿踏进鬼门关了,还能奈他何,索性自地上站了起来,才笑道:“儿子原想着母亲正值病中,些微小事就不必打扰您老人家了,不想您老人家已经知道了,那儿子也犯不着再藏着掖着了。不错,我的确已联络好同僚好友,明日便上折子为我姨娘请封诰命了,她虽只是父亲的妾室,到底生我一场,‘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如今儿子已是建安侯了,若连让她得到应得的死后哀荣都做不到,岂非太对不起她老人家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我一场?母亲自来疼儿子,想必不会连儿子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肯让儿子达成罢?”
“‘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顾蕴淡淡一笑,“你说得对,苏氏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你一场,你想给她死后哀荣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错就错在太过得意忘形,等不及我死透了,便忍不住翘起了尾巴,今儿我便让你知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建安侯府便轮不到你说话!”
冷然说完,懒得再与董柏废话,直接喝命喜嬷嬷:“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族老们都进来?”
“是,太夫人。”喜嬷嬷忙应了,看也不看旁边已遽然色变的董柏一眼,往外面请董氏一族的族老们去了。
董氏一族以建安侯府最为显赫,身为现任建安侯的董柏毫无疑问也是族长,只是他连在建安侯府都说不上话了,在族中自然就更说不上话。
请族老们进来的结果不言而喻。
董柏以“不孝不义”的罪名,被公认再不配做建安侯和族长,当即便被顾蕴命人拿下,待天亮后便被送去庄子上,对外就说董柏‘事母至孝,为照顾母亲竟累得自己病倒,不得不提前让儿子袭爵,以安心静养’。
“我才是建宁侯,我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一家之主,你们竟敢这样对我!”董柏没想到转眼间自己的命运便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又怒又怕,挣扎着怎么也不肯被拿下,又色厉内荏的骂顾蕴:“你这个老妖婆,我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还有你们这群助纣为虐的狗腿子,他日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顾蕴充耳不闻,只命喜嬷嬷好生送了族老们出去,才看向董柏冷冷道:“你知道当年你祖母是怎么死的吗?被我下慢性毒药毒死的;你知道你父亲和你姨娘那对狗男女又是怎么死的吗?是我买凶将他们绑架了,伪装成劫匪在约定时间内没收到赎银,所以怒而将他们撕了票的;还有我娘家被满门抄斩之事,不妨告诉你,一样是我的手笔!我当年能以一己之身让这些负过我的人加倍付出代价,如今对付你区区一个庶子,自然也是一样!”
“老妖婆,你好狠毒的心!”董柏抖得筛糠一般。
这些年来他是约莫猜到当年亲娘的死与老妖婆脱不了干系,只苦于没有真凭实据,却没想到,不但亲娘,亦连祖母和父亲,甚至连老妖婆娘家被满门抄斩之事,都是出自她的手笔,那可都是她的骨肉至亲啊,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可就是这样,老妖婆还是盛京城里出了名的贤妇孝女,哪家有女媳的都要拿了她做楷模,让女媳学习她的贤良淑德,——狗屁的贤良淑德,她就是这样‘孝顺婆婆敬重夫君善待妾室庶出’、‘对苛待的自己娘家也宽容大度,在娘家被满门抄斩后冒险为他们收尸’的,盛京城的人们都瞎了眼!
念头闪过,董柏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老妖婆毒如蛇蝎,不会趁此机会要了他的命罢?不,不要,他还没活够,他好不容易才熬到老妖婆快死了,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他怎么能死,他要活着,无论如何也要活着!
“母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您就饶过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不敢了……”董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头也是一下比一下磕得重,只求顾蕴能放他一条生路,心里更是后悔,老妖婆说得对,自己果然太得意忘形了,哪怕他恨不能将老妖婆挫骨扬灰,至少也得等到老妖婆死透了再付诸于行动啊!
顾蕴冷冷看着庶子无用的样子,满脸都是不屑与鄙夷,果然是董无忌的种,与董无忌一样的无用。
她待董柏额头磕得红肿一片了,才冷笑反问道:“饶过你这一次,等着你以后将我挫骨扬灰,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子,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所以,她今日要的不止是让眼前这个狼心狗肺的下流种子沦为阶下囚,更是他的命!
“喜嬷嬷。”顾蕴冷声吩咐,“即刻安排人送侯爷去庄子上‘静养’,侯爷的病来势汹汹,怕是该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起来冲一冲了,也是防着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董柏没想到自己的哀求换来的是顾蕴的变本加厉,又是恼怒又是绝望,再忍不住破口大骂起顾蕴来:“你这个老不死的老妖婆,你一定会遭报应的,我就算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报应?”顾蕴冷哼一声,“我如果怕遭报应,当年也不会做那些事,更活不到今日了,可见老天爷也是欺善怕恶的,我有什么可怕!”说完朝喜嬷嬷挥挥手。
便有四个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上前,不由分说堵了董柏的嘴,将其拖了出去,董柏身为男人虽天生比女人力气大,架不住寡不敌众,且养尊处优多年,岂是一群粗使婆子的对手?
屋里很快便安静下来。
顾蕴也已是累极了,此役她虽然大获全胜,到底是拖着病体强自支撑,如今松懈下来,哪里还支撑得住,躺在床上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喜嬷嬷见状,忙上前给她揉起太阳穴来,待她脸色好些了,才忍不住小声说道:“大爷到底是侯爷亲生,父子天性,万一大爷将来知道了今日之事,给您老人家气受……”
活着时受气也还罢了,将来给太夫人摔丧驾灵,更少不了大爷。
顾蕴缓缓道:“亦安可不比那个白眼儿狼,况因着他母亲是我娘家族侄女儿,他们母子这些年受了多少气,你见旁人家七八岁的孩子,又有哪个是像亦安那般懂事老成的?还不是被那白眼儿狼给逼出来的,他的几个外室庶子可至今还在外面活得好好儿的呢,不过是因为有我压着,才一直没能进门罢了,若我死在那个白眼儿狼前头,亦安的世子之位哪里还坐得稳?你放心,他们母子对今日之事,就算不至于拍手称快,也定是暗中称愿的,不然方才这么大的动静,你夫人那边怎么会半点声息俱无,她好歹也主持了这么几年的中馈,岂能培养不出几个心腹来?”
若不是一早防着有今日,她岂会容那白眼儿狼一年成千上万两银子的挥霍,如今看来,用这银子买那白眼儿狼妻离子叛,当真千值万值!
况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指不定还能活几日,能受什么气?死了就更不必说了,人都死了,旁人如何待她又还有什么关系?
顾蕴说完,终因支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喜嬷嬷轻手轻脚的替她捻好被子,才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太夫人这一生,可真是太苦了,明明才活了三十几年,却将世间所有的苦痛都受尽了,哪怕终究还是笑到了最后又如何,一样是黄连镀了金,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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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噩梦
顾蕴此番病倒,本就是因素日郁结于心,亏空过度所致,太医来瞧过后,开方子之余,还直言‘心病还需心药医’,让顾蕴务必放宽心胸,别再为任何琐事耗费心神,只管心无旁骛的静养,不然他的方子‘纵医得了病,也医不了命’。
只顾蕴如何能心无旁骛的静养,她才多卧床了几日,便生出了今日这场事端来,若真凡事都撂开不管,指不定明日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天夜里,顾蕴便高烧不退,噩梦连连起来。
浑浑噩噩中,她来到了一处瞧着既陌生又熟悉的所在,说陌生是因为那屋子与她在建安侯府的上房半点相似之处也没有;说熟悉则是因为屋里的好些家具程设都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
顾蕴又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仍没看出这处所在到底是什么地方,正想找找附近有没有人能问一问,就见一个女子信步走进了屋里。
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穿了件海棠红芙蓉花暗纹褙子,身形娇小袅娜,鹅蛋脸涓烟眉,论容貌不过中人之姿,但胜在一身肌肤莹白似雪丰润细腻,很是惹人怜爱。
竟是继母彭氏!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不是早就死了吗,在得知自己的儿孙全部被判了斩立决,女媳全部被发卖教坊司,就连她襁褓中的小孙女儿都未能幸免之后,便活活气死了,自己怎么会又见到了她,还是年轻时的她?
顾蕴正要出声质问彭氏,彭氏已先娇娇怯怯的开了口:“姐姐就放心的去罢,梅珍一定会替您好好生照顾表哥,夜凉添衣,倦来捶背,三茶六饭细心伺候的,求姐姐务必成全了我的一片痴心。”
话却是对着屋里另一名躺在填漆雕花床上的女子说的。
后者面色蜡黄,眼窝凹陷,双唇干涩泛白,发髻松松散散,露在袖子外头的一截手臂如枯枝一样干瘪,看起来已是缠绵病榻多时,只眉眼间还依稀能看见几分往日的秀丽,便远远比不上彭氏瞧来赏心悦目了。
顾蕴如遭雷击。
彭氏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也就罢了,母亲怎么会也忽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泪水瞬间模糊了顾蕴的双眼,虽然她早已忘记母亲长什么样子,过去几十年,哪怕是在梦中也再想不起母亲的脸,可她就是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母亲。
难怪她方才会觉得这间屋子熟悉,原来竟是母亲的居所。
“娘亲!娘亲!”顾蕴忍不住哽声唤起母亲来,脚下也未停顿,如乳燕投林般便往母亲的床前奔去。
母亲却似没听见她的呼唤,也没看见她的人一般,只喘息着与彭氏说话:“姐姐?我倒不知道我不过才病了几日,便多出一个妹妹来了,我母亲这辈子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表妹还是唤我‘表嫂’的好,省得不知道的人听了去,误会了表妹的身份,以为表妹是我屋里的人,岂非有损表妹的名声?”
说到后面,到底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嘲讽与悲愤来。
母亲顿了顿,又喘道:“我累了,要睡了,就不多留表妹了,表妹自便罢,至于表妹方才说的那些话,我只当表妹是见我久病不愈急糊涂了,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不会告诉母亲、老爷和大嫂的,表妹只管放心。”
话音落下的同时,母亲也已闭上了眼睛,逐客的意图十分明显。
彭氏先是青白着一张脸,气得胸脯起伏不定,但很快就笑靥如花起来,道:“你要告诉姑母和表哥,就只管告诉他们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会站在你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一边,还是站在我这个亲侄女亲表妹一边,尤其……我本来看你可怜,不想告诉你的,你既然有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那我少不得只能成全你了。我腹中已有表哥的孩子,太医说已经快三个月,而且十有八九是男孩儿了,你倒是说说,姑母和表哥会站在哪一边?至于我的好大表嫂,你的好表姐,你几时听说过当大嫂的,能管小叔子屋里的事了?”
“你胡说,相公这些日子都是歇在外书房的,怎么可能会与你有了孩子,你胡说……你胡说……”母亲灰败着脸先是难以置信,继而声音便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没有了声息,惟余无声的流泪。
顾蕴看得心如刀绞。
她未出嫁前一直活得懵懵懂懂,还是直至出嫁后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后,才彻底看清了父亲的无情与凉薄,母亲却是做了父亲几年枕边人的,如何能不知道父亲的真正嘴脸?
只怕心里已是信了彭氏的话,此刻已是万念俱灰。
顾蕴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娘亲”,急道:“您别中了贱人的奸计,她就是想活活气死您,好做显阳侯爷名正言顺的二夫人,您一定要好起来,让她就算进门,也只能日日伺候您,一辈子看您的脸色过活!还有娘亲,她这一胎根本不是儿子,她是骗您的,您千万别中了她的计,千万要好起来啊!”
只可惜母亲依然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只是无声的哭泣。
顾蕴又急又痛,只得把矛头转向了彭氏:“贱人,你别以为有祖母和父亲给你撑腰,我母亲便奈何不得你了,你别忘了,这个家如今做主的终究是我大伯父,更不必说祖宗礼法,只要我将你未婚先孕,无媒苟且的丑事告诉我大伯父,你就立等着被沉塘罢!”
且待她先将贱人赶走了,再好生劝慰开解母亲不迟。
奈何彭氏对她的话也毫无反应,仍笑靥如花的继续刺激着母亲:“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明白,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不说你过门六年,才只生下一个女儿,只冲你是大表嫂的表妹一点,我姑母与表哥便从未拿你当一家人看待过,不然你以为我姑妈将我接进府来,说是方便为我相看亲事,却为何一个官媒都没见过?你不过只是染了区区风寒,又为何将养了几个月,却不见好转,反而病情越来越重?你若是识相的,就赶紧退位让贤,看在你态度尚可的份儿上,或许我还能善待蕴姐儿,否则……”
一语未了,一名年约二十四五,生得高大魁梧剑眉星目的男子走了进来,彭氏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慌乱,笑道:“表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一早就去衙门了吗?”
母亲眼里却闪过一抹希冀,看向男子气息微弱的道:“相公,表妹说她有了你的孩子,你告诉我,她是骗我的,她的骗我的,对吗?”
男子眼神冰冷,语气也淡得令人生寒:“梅珍是有了我的孩子,我原本是打算过几日待你身上好些了再告诉你的,如今你既已知道了,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我已与娘商量好,这个月的十八便是好日子,就定在那日迎梅珍进门做二房,以后你只安心养病即可,我们这一房的一应事宜,自有梅珍操心。”
男子说完,便带着彭氏自去了,浑不管床上的母亲气得浑身乱颤,渐渐更是大口大口的吐起血来。
顾蕴睚眦俱裂,想将那负心汉与贱人追回来让他们向母亲认错却做不到,想叫人进来救母亲也是叫了半天都不见人进来……她只能颓然的折回母亲床前。
却见母亲眼睛睁得圆圆的,衣襟被鲜血浸透,眼角带着点点泪痕,早已没有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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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最初
“娘亲,不要……”
顾蕴厉声尖叫着,大汗淋漓的从梦中醒了过来。
有“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随即顾蕴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头顶也传来低柔的声音:“蕴姐儿别怕,嬷嬷在这里,嬷嬷在这里……”
声音似曾相识,顾蕴却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只知道不是喜嬷嬷的声音。
她更不惯于被人这样搂着,无论是谁都不惯,于是一边挣扎着,一边开了口:“放开我!”
下一瞬,她便如被雷劈,一动也不动了,她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奶声奶气,清脆软糯,就跟个几岁大孩子的声音似的,怎么可能会是她发出的!
“蕴姐儿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嬷嬷陪着你就好了,你睡罢,安心的睡罢。”方才那个低柔的声音又说道,然后轻声哼起不知名的小曲儿来,手也一下一下拍着顾蕴,十分的温情。
感受到她的善意,顾蕴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忙忙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顾蕴便抖得更厉害了,连自己都能听见上下牙关打架的声音。
如嬷嬷怎么会抱着她,她不是早在自己六岁那年就因病去世了吗?还有自己怎么会忽然变小了?不止声音,身体也变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到底是还没从噩梦中醒来,还是从一个噩梦,直接又到了另一个噩梦中?
顾蕴自欺欺人的闭上了眼睛。
她一定是还没从方才那个噩梦中醒来,她得尽快让自己再睡着才是,只要自己睡着了,眼前这一切噩梦便都会消失不见,自己再醒来时,又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里。
或许是自己的意念太过强大,或许是如嬷嬷的声音太温柔拍得自己太舒服,顾蕴很快便陷入了迷迷糊糊中。
她隐约听见如嬷嬷饱含怜惜的低叹了一句:“我可怜的蕴姐儿……”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蕴再次醒了过来。
天已经大亮了,入目所及的,却仍是方才那个房间,自己的身体仍然小小的,一切都与自己睡着前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如嬷嬷已不在屋里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子。
顾蕴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钻心的疼,若自己仍在梦里,又怎么会有这样真实的触感?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瞬间闪过顾蕴的脑海,让她胆战心惊,遍体生寒。
耳边忽然响起小丫头子压低了仍难掩稚嫩的声音:“玲娟姐姐,我听说待二夫人七七一过,表小姐便要成为新的二夫人,我们二房的当家主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话没说完,已被那叫玲娟的丫头急急打断:“作死的,这些话也是你能随便说的?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从现在起,都要给我烂在肚子里,当没有这回事,不然明儿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还是轻的,指不定还要连累你的老子娘!”
唬得那小丫头子脸青白黑,忙拿手捂了嘴:“我再不敢说了,再不敢了,求玲娟姐姐千万替我保密,我以后什么都听姐姐的……”说到最后,声音里已明显带出了几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