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早上五点多,我们会不会太早到了呢?」林采静问说。
「不会,他们每天大约都在凌晨三多点起来,因为务农是他们的本业,一定要在太阳还没起来前採收作物,虽然农地已经被转卖了,但习惯还是没改变。」刘雨轩说。
「那么我们就进去吧!」林采静说。
「等等,我还没有准备好。」刘雨轩紧张的说。
正当刘雨轩怯懦的转身想要离去时,大门突然乓啷的一声打开,一位老妇人拄着拐杖缓慢的走出来,她的一隻脚还缠着纱布,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难以致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任何的行动,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双方就这样僵持了数分鐘之久,最后还是由林采静出马,解决这尷尬的场面。
「伯母您好,我的名字叫林采静,抱歉打扰您了,雨轩昨天突然说要来看您,所以没有经过通知就过来,真是不好意思。」林采静神态自若的笑着说。
「嗯。」刘雨轩的妈妈只是轻轻的吭了一声,眼神悄悄的扫向林采静。
「从台北来到这里,我们觉得非常的口渴,可以请伯母借我们一杯水吗?」林采静努力的想要拉近他们彼此的距离,故意这么问说。
「哦…,如果你不嫌家里脏乱,那就进来喝杯水吧!」刘雨轩的妈妈冷冷的回答说。
林采静拉着刘雨轩走进屋里,刘妈妈也冷淡的招呼他们,让他们坐在客厅的古老的竹製长椅上,刘雨轩看着那么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慨,不知是愧疚,还是纯粹的感念旧物,他一进门便低着头,始终不敢正视自己的母亲。
「伯母,不好意思,我真的是太糊涂了,竟然把要送您的礼物忘在公车站,我现在立刻回去拿,雨轩会留在这里陪您。」林采静才刚喝了一口水,立刻站起身来说,随后便逕自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刘雨轩。
这个时候在刘雨轩背后的房门出现一个人影,一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先生,身上穿着早已退色且破了好几个洞的淡黄色粗布衣,底下只用一件碎花图案的四角内裤遮蔽着,歪斜着身躯吃力的推着轮椅,口中不住的发出怪异的声音,这人就是刘雨轩中风的父亲,仅管身子承受不住激烈的运动,仍然目光如炬的奋力向前进。
「已…仙…,已…仙…,儿…儿…子呀!」刘雨轩的爸爸用口齿不清的声音费力的嘶吼,呼唤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双手有如抽蓄般抖动着。
「爸…。」刘雨轩顿时愧疚到无地自容的地步,双腿瘫软的跪在地上,抱着受尽病魔折腾的父亲,痛哭失声。
刘妈妈看着他们父子俩终于能够团聚,虽然她还是怨恨着刘雨轩的不告而别,以及拋下他们两老的弃之而不顾,但他们毕竟仍是至亲,更曾是自己最珍爱的亲生骨肉,现在则成为唯一的血脉,也就不忍再苛责刘雨轩,自动卸下自己重重的武装,忽然之间,无法抑止的悲从中来,她抱着自己可怜的丈夫及受尽折磨的儿子,不禁激动的潸然泪流,把这五年来一直吞忍的痛苦,一次倾洩出来。
面对自己最挚爱的家人,刘雨轩不再像过去那样选择逃避,为了这个家曾经拥有的美好回忆,更要维系着极为宝贵的亲情,他将五年前早就该表达的歉意及悔恨,平静且真切的诉说,更希望能够得获父母亲的些许谅解。他的父母则是经过长时间的身心煎熬,根本就承受不了再次失去儿子的痛苦,决定放下仇恨及身为长辈的尊严,重新接纳刘雨轩,这一次决计不让他在外头飘泊,真正回到他们的身边。
林采静提着刚採买好的礼盒正要回到屋里,她极为高兴的站在大门口前,看着刘雨轩和他的家人再度的重修旧好,默默的拭去激动的眼泪,然后静静的坐在刘雨轩的身边,用温柔的眼神支持着对方,刘雨轩则是对她充满着感激之情,他轻轻牵起她的手,用手心的温度表达出无比的爱意,真心诚意的将她介绍给自己的父母亲,然而他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一起吃着简单的早餐,聊着生活的琐事,一切都那么的自然又朴实,然而这竟是林采静平凡的人生中,最后一次感受家庭温暖的一天。
几天过后,她的尸首被一位不曾相识的路人发现,整张脸及上半身,全都陷在大湖公园池底的泥沼中,消防队动员将她捞出时,她浑身沾满泥泞,全身浮肿惨白,美丽的容貌瞬间变成骇人的模样,人也早已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