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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怜坐在马车中,撩了下车帘,遥遥看向酆都的方向。
    她攥了下掌心的玉佩。
    “表妹,怎么了?有东西落下么?”相湛看她有些心神不宁。
    “没什么。”明怜将玉佩藏入袖中。
    另一边。
    姒昭带着禁卫军行进至城镇。
    他的眼线布满整个大潇,很快就查探到了离族人的踪迹。
    只是,离族人行踪狡猾,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留下的线索具有迷惑性。
    姒昭先是查探了离族使者的踪迹,然后发现明怜并不在离族使者相鸣那里,接着,兜兜转转,才查探到了相湛的存在。
    姒昭整夜未眠,一直在追寻明怜的踪迹。
    惶恐请求他回去参加登基仪式的急信一封封从朝臣那里传过来,姒昭都没有理会。
    登基仪式从清晨拖到中午。
    遍布各地的密探虽多,但每一个密探传来的信息姒昭都要一一看过,一一辨认。
    他眼中布上血丝,脸庞透着阴鸷。
    又因带过多人马行进不便,姒昭在得到密探线索时,会第一时间独自驱马确认。
    与此同时,他让人封锁了大潇边境,不放跑一个离族人。
    就这样高强度地找寻中,姒昭得知了离族人相湛伪装成商队正在离开大潇的路上。
    与那相湛一同的,有一位戴着幕离,穿着普通衣裙,身段袅娜美丽的女郎。
    闻言,姒昭捏碎了冷白指骨上的玉扳指。
    他带了弓箭,以防意外情况发生,那样,在紧急中,可以直接射杀怜儿身旁危害到她安全的人。
    只是,探查到的讯息让姒昭知道,怜儿是自愿与那些离族人一同离开的,而非被威胁或绑架。
    “天子,要怎么追?”探查的属下跪在姒昭的马旁,低头恭敬。
    “按照叛军处理,围堵他们,但不要伤害人,全部活捉。”姒昭声音冰冷。
    “是。”属下点头。
    姒昭顿了顿,淡淡道,“还有,不要伤害他们中的那女子。”
    “她......是那些离族人的人质,务必保护好她。”姒昭冷静说。
    在转瞬间。
    姒昭已经为明怜想好了退路。
    他带兵捕捉离族人,而怜儿,是被离族人带走的贵女人质。如此一来,等怜儿回来,她也能够拥有平叛叛军的功劳,让她登上后位,更加顺理成章。
    姒昭幽深的视线落在天际,晌午过后,一片晴朗,这样的天,是吉日。
    他唯独不知道怜儿是如何与离族人有关联的,但怜儿聪慧,他能猜出怜儿的打算,当她与离族人一同离开,那她就与叛军扯上了关联,再难与他有所瓜葛了。
    想到这里,姒昭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的指骨攥紧马匹缰绳,掌心还残留着玉扳指碎片划出的血痕。
    怜儿倒是低估了他。
    他为了得到想要的,可以颠倒黑白。
    即便欺骗天下人,也无妨。
    远离官道的小路上。
    打扮成商队的离族人马紧赶慢赶地行进中。
    日色美丽,商队的车铃声缓缓,有种岁月悠悠的错觉蔓延开来。
    明怜慢慢的心静下来,这样的选择,是她一直期待的,应当没有什么后悔。
    离族人行到中途,忽然遇到山匪打劫,最近朝政混乱,刚刚平息叛军,底下监管不严,匪贼常常出没,倒很正常,相湛早有应对的准备,所以自然而然地处理完了打劫的山匪。
    不过这样一来,伪装成商队的人马就要休整片刻。
    明怜在马车坐了一会儿,她看到外面离族人走来走去,有些离族人对她坐的车马投来好奇的视线,而相湛正在说一些维护她的话。
    明怜心中微松口气。
    这些人并非敌人。
    相湛对她的态度也是友好和善。
    虽然心底深处对与离族牵扯上血缘关系感到些细微的抵触,但是她也想通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亲人存在世上,现在她有了待她和善的亲人,这是幸事。
    明怜拿出袖中的玉佩,看了一会儿。
    公子成为天子后,会有他的崭新人生。而她,也会有新的人生。
    明怜将玉佩贴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砰砰跳动的心脏,冰冷的玉佩一点点安抚着心脏处别离的疼痛感。
    车队休整后再次行进,但没想到又遇到了山匪。
    这次有些措手不及,那些山匪的人马强悍,离族人的车队损失较多。
    无奈之下,只得再次休整。
    相湛要查看车队情况,对明怜道,“表妹,外面不安全,你在马车中好好待着。”
    明怜温婉应是。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今日是姒昭的登基仪式。
    他应该已经坐在王宫主座上,享受万臣朝拜了。
    按照姒昭处理政务的习惯,不出一个月,各地作乱的匪贼应该就会被他处置了。
    明怜指尖抚了抚膝盖的衣裙。
    她等着车队休整完毕,再次启程。
    但是,不知不觉中,四周忽然出现了众多马蹄声踏动的响声。
    一股心悸在明怜心中浮现。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特殊的震颤感。
    她思维敏捷,立刻意识到如此动静,必然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不是山匪。
    汝南王的军队则已被姒昭处理,也不是汝南王。
    只能是大潇的军队。
    然而相湛作为离族人,向来是暗中行事,与离族使者不同,何况相湛没有做什么威胁大潇朝土的事情。
    那么,大潇的军队过来,是因为姒昭么。
    明怜抿紧唇。
    不。
    最近山匪作乱,这很有可能是清剿山匪的军队。
    明怜掐了下手心,镇定地坐在马车中。
    “表妹,我们该离开了。”相湛上了马车,他眉头紧锁,挥手示意商队启程。
    “外面无碍么?”明怜问相湛。
    相湛以为明怜是害怕,他想,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听到军队的声音,自然不安。
    虽然相湛有些摸不准那些军队的来历,但是还是告诉明怜,“没事,表妹不必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回到离族。”
    明怜听了,安安静静,没说什么。
    她垂下眼睛。
    相湛起初以为是大潇剿灭山匪的军队过来了,本想以商队的身份糊弄过去,顺便告状一下被山匪抢劫的事情,说不定还能从大潇官员那里得到些补偿,但没想到突然出现这支如鬼魂索命般的军队竟然团团围住了商队,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军队步步逼近。
    明亮的天光下,就像幽暗的厉鬼汇聚起来。
    为首的,是一高大俊美的男子,他一身华贵衣袍,戴玉冠,容颜俊美,然气质阴鸷危险,睥睨看下,带着阴森感。
    饶是做惯了惊险事情的离族人,也被这架势吓住了,差点以为是修罗来索命。
    明怜坐在马车中,看到了姒昭。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美眸。
    今日,姒昭明明是要登基。
    明怜差点觉得,自己是出现了错觉,看错了人。
    她没想到,践祚天下主位的姒昭在仪式当日竟折身,亲手来抓悄悄离开的她。
    “表妹,莫怕。”相湛知道情况不妙,他脸色难看地安抚明怜,扶着明怜的胳膊走下马车。在这种情况下,车马中的人向来是对方攻击的第一目标,必须先离开。
    明怜的脑袋嗡鸣,腿有些软,差点摔了一下,相湛扶稳她。
    忽然,一支箭冲破空气,刺穿相湛的发冠。
    明怜怔然。
    姒昭坐在马上,他冷眼看过来,带着疏离,那修长如美玉的手指拉紧弓弦,弓弦紧绷锋利,在他没有玉扳指的肌肤上划出深深血痕。
    破碎的发冠掉在地上,相湛胆战心惊,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表妹,我保护你。”相湛挡在明怜身边,作维护架势。
    从外人的视角看,相湛与明怜看上去男俊女貌,仿佛一对落难的鸳鸯。
    明怜看到,姒昭面无表情,再次拉紧了弓弦。
    明怜嘴唇颤了颤,她猛的推开相湛,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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