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拿下南边老城区的一个重点项目,正是名利双收、风头正盛的时候。这次宴会一方面是为了庆祝,一方面也请了媒体来采访、拍照,对外发布一些正面报道,来利好公司的股价。
岑潇听着点点头,扶着蒋元君站起来:“元君姐姐,咱们上楼补个妆吧。”
可蒋元君哪里肯和岑潇走?只见她一把甩开岑潇的手,正想发火,却被岑潇拽住,一个使劲就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陆平川不由得侧目,心想这个岑小姐的手劲还挺大。
“元君姐姐,还是顾全大局的好。”岑潇拽着蒋元君,就往楼上走,“我答应你,一会儿我就不下楼了。媒体拍照,我绝对不出镜。”
这话里的潜台词就是:我不贪图名分,人前的贺太太,还是你。
她说完,还回头看了眼贺景胜,那神色委曲求全的,仿佛自己做了多么大的牺牲。
而蒋元君只觉得“顾全大局”这四个字,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威胁,她像被施了魔法,只能跟着岑潇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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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潇带着蒋元君上了别墅三楼,进了她和贺景胜的主卧。
方才的闹剧将所有人都吸引到了一楼,此刻楼上空无一人,岑潇仔细看了眼门外,再把房门关上。
蒋元君看了眼房门,确定没有人跟上来后,就连忙去看岑潇脸上的伤,嘴上还说:“我不是故意要打……”
岑潇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瞥了眼被她握在手里的手机。
那个手机顿时像个烫手山芋一样,被蒋元君一把扔在了沙发上。
难道她的手机被贺景胜监听了吗?怪不得她之前三番五次地想要逃跑,总能被贺景胜给抓回来。
蒋元君不由得感到后怕,整个人瑟瑟发抖。岑潇目光微敛,之前那股天真无害的气质悉数掩去。她走到沙发旁,捡起那部手机,在矮几上放好,又抬起下巴,点点化妆台:“媒体快要到了。元君姐,你快补妆呀。”
蒋元君知道这话是说给监听器那头的人听的,她没有接腔,只乖乖地坐在镜子前,开始补妆。
她方才大哭了一场,眼妆花了一塌糊涂,这会儿拿卸妆巾擦干净了,就开始补眼线,可她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紧张,右手抖得不停,一条眼线化得宛若虫爬。
岑潇见状,一屁/股倚在化妆台旁,左手掰过她的下巴,右手接过她的眼线笔,用眼神示意她冷静一些。
蒋元君深吸一口气,由着岑潇为自己补妆。一边眼线画完,她的情绪也平静下来,又听岑潇说:“元君姐,我真是羡慕你。虽然景胜哥嘴上说着爱我,却绝对不会和你离婚。”
“不过你也真是的,我这个‘真爱’都不计较一个名分了,你做大房的,又何苦天天和景胜哥做对呢?”她化完眼线,又开始给蒋元君化眉毛,“蒋贺两家强强联手,赚得盆满钵满。你是蒋家的小主公,又是贺家的少奶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景胜哥平时工作那么辛苦,多一个我来帮你照顾他,又有什么不好呢?”
岑潇边说边化,还时不时抬着蒋元君的下巴端详,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咱们女人嘛,就是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男人看着心情好,自己的日子过得也舒坦,你说是不是?”
眉毛补完了,岑潇松开手。蒋元君看向化妆镜里那个妆容精致、气质端庄的自己,只觉得那是个没有灵魂的陶器娃娃,目光空洞,了无生气。
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个无论自己怎么反对都无法摆脱的婚约,想起自己嫁进贺家后,经年累月遭受的毒打和冷暴力,想起了父母亲的那句“顾全大局”。
蒋元君抬头看向岑潇,美丽女孩正在低头把玩那只眉笔,眼角眉梢写满了漫不经心,仿佛方才的那番话,都是她胡诌的。
是,是她胡诌的,可蒋元君却还是点点头,应了句:“你说得对。”
若是楼下那群太太们在场,只怕要对蒋元君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神情——就是有你这种任绿茶“小三”拿捏的原配,我们太太圈才会如坐针毡!
蒋元君的回应,叫岑潇听得一愣。她反应过来,又露出一个笑容:“元君姐,你长得真好看。一会儿媒体来拍照,你记得要拉着景胜哥多拍几张呀。”
她说完,冲蒋元君眨了眨眼睛,后者听懂了,明白岑潇这是要自己拖住贺景胜。
蒋元君的双手微微发抖,神情激动地冲岑潇点了点头。
岑潇还想交代些什么,卧室的门却被人突然推开了,贺景胜就站在门口,十分不耐烦地叫道:“妆化好了没有?媒体都到了!”
蒋元君被他这个声势吓得一抖,往后退了半步,撞到了梳妆台上。
“元君姐的妆可是我化的。”岑潇快人一步地挡在蒋元君身前,端出自己的招牌笑容,“景胜哥,你快看看美不美?”
蒋元君竟然同意让岑潇给自己化妆?这在贺景胜看来,实在稀奇。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就是原配和“小三”和睦相处的开端吗?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男性雄风大展。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才是男人魅力的最大证明!
这么想着,贺景胜看向蒋元君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他一边冲蒋元君伸出了手,一边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潇潇性格很好。她都愿意和你和平相处,你还闹什么离婚?”
这话实在刺耳,蒋元君却强忍着不做回应。她拿起矮几上的手机,像个牵线木偶似的走到贺景胜的身边,挽住了他的手。
出了这扇门,他们就要在记者面前扮演琴瑟和鸣的夫妻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蒋元君闭了闭眼,在心中默默说道。
贺景胜带着她往外走,在房门复又关上的那一刹那,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屋子里的岑潇。
美人就站在原地,袅袅娉娉,却强颜欢笑地冲贺景胜抛了一个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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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景胜带着蒋元君走了,卧室里再次恢复安静。岑潇松了口气,面上的笑容也随之松懈下来。她蹙着眉头,满脸写着疲倦。
她转过身,一手撑着化妆台,仔细打量自己右脸上的那个巴掌印。
一会儿还是得找个冰块冰敷一下,要是这手指印消不下去,她回家之后,少不了被方倚梅念叨。
想到方倚梅,岑潇又开始端详镜子里那张脸。
从小到大,无数人说过她长得美,但只有她自己,对这幅皮囊不屑一顾。
她活了二十六年,没少因为这张脸吃苦,后来被方倚梅找到,带回了岑家,又无时无刻不在被耳提面命着,自己的这张脸有多么重要。
这张脸,是她在上流社会一步登天的筹码,这张脸,还能给岑家带来好资源,给方倚梅带来更为优渥的老年生活。
这张脸太像方倚梅了,像到让岑潇绝望。曾几何时,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方倚梅的亲生女儿,可一看到这张脸,她就认命了。
像到这种程度的,只能是母女了。
思绪翻腾间,岑潇想起自己此行还有任务,她强迫自己收起这自怨自艾的情绪,拿起手拿包,走到主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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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歌舞升平、其乐融融,没人再去关注楼上的岑潇。
她先是站在主卧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人了,便连忙打开自己的手拿包。
手拿包空间不大,里面却躺着几个针孔摄像头。她一抬手,动作迅速地在主卧的门框上方放了一个。
这个位置隐蔽,平时佣人打扫都不一定能注意到,但视角很好,应当能将房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接着,岑潇又提着裙摆去了二楼,偷偷潜进了贺景胜的书房。
这里距离一楼的宴会厅更近了,管弦乐队的演奏声、宾客们的谈笑声,仿佛都在耳边。她平心静气,视线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书架和会客桌的角落里分别装上一个摄像头。
手拿包里还剩最后一个针孔摄像头,岑潇站在书房门边,思考着该把这个装在哪儿。
她和贺景胜的交往有些时日了,知道他平时都住在市区,极少回这个别墅。可一有重要的事,他又习惯把人约到这里谈。
除了主卧和书房,他应该常在餐厅招待客人。这么想着,岑潇就想往一楼的餐厅去。可她一拉开房门,就与门口的陆平川打了个照面。
狭路相逢,岑潇始料未及,眼底的那一抹思虑还来不及收敛,便被陆平川尽收眼底。
“我就说嘛,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大方的女人?”他一侧身,走进书房,“岑小姐嘴上说得好听,其实还是一个人躲在这里伤心呢。”
岑潇抓紧那小巧的手拿包,不动声色间,眼底的思虑早已无疾而终。她转身,冲陆平川甜甜地笑道:“陆公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书房门口的?有没有发现她在做什么?
岑潇问着,直勾勾地看着陆平川,后者迎着她审视的目光,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容我正式地做个自我介绍。”他在距离她半米开外的地方站定,伸出右手,“陆平川,一马平川的平川。”
岑潇歪着头看他,没有伸手与他交握,只说:“我叫岑潇,防火防盗防岑潇的岑潇。”
第03章 一马平川陆平川
她竟然介绍自己是“防火防盗防岑潇的岑潇”?可见她很了解自己的风评。
陆平川觉得有趣,一时间,也不介意她拒绝和自己握手的行为。
他上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子,鼻尖停在距离岑潇右脸颊不足一厘米的地方,气息若有似无地抚过。
他在查看她的伤势,片刻之后说道:“都留手指印了,那巴掌一定很疼吧?”
男人声音低沉,犹如品质上乘的低音音响,发出的每个音节都能引起心脏的共振。这也是陆平川平日里撩妹,最有效的一套。
若是其他姑娘,此时估计已经羞得双手捂脸了,可岑潇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她维持着原有的姿势,脸不红心不跳地微微侧目,正好看清陆平川那挺直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
陆平川的眼睛是内双,正眼看人的时候,双眼细长,目光锐利,可低头垂眸的时候,双眼皮就会微微露出,睫毛颤动,自带一股子深情劲儿。
这个男人很懂自己的优势,并且极其擅长挑逗。
“谢谢关心。”岑潇勾起唇角,伸出一根指头戳在他肩头,“陆公子是专门来找我的吗?有没有带些伤药上来给我?”
“没有,谁会带伤药参加宴会呢?”被推开的陆平川干脆后退一步,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毕竟谁也想不到,小三敢和原配出席同一个公开场合。”
他说完,顺手抄起矮几上的一本杂志看了起来,再也没有抬眼看过岑潇。
岑潇站着,他坐着,她一低头,就能看到杂志的内容。一篇讨论中美贸易的时评文章,陆平川正看得津津有味。
这男人,是来和她玩欲擒故纵的,还是来羞辱她的?
《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岑潇进入 b 市的上流社交圈一年有余,今天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位陆平川。她对他知之甚少,纵使满心疑惑,还是决定遵循老祖宗留下的宝贵经验。
她又看了陆平川一眼,扬起一抹招牌笑容:“那陆公子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岑小姐想去哪里?”陆平川眼也不抬地问她,“楼下的媒体正在拍照,你小心被人发现。”
岑潇做贼心虚,只觉得他这话说得一语双关,于是犹豫了一会儿,干脆坐在陆平川右侧的沙发上。
算了。反正最重要的书房已经搞定了,剩下最后一个摄像头,不装也罢。
她想着,开始低头玩手机。但说是玩手机,她其实是打开了一个阅后即焚的 app,给里头昵称为“n”的人发了条消息。
她说:我在卧室和书房都装了摄像头,你检查一下。
过了半晌,那头回道:视角挺好,信号也稳定。
岑潇又问:我遇到一个叫陆平川的奇葩,他什么来头?
这一次,对方回得很快:陆建业的大公子,陆星河的哥哥。
这个陆建业,岑潇自然是知道。陆氏集团是全国最大的医药公司,业务范围不仅涵盖私立医院、新药研发和医疗器械制造,这几年还搭上国货兴起的风口,推出了几个口碑颇好的药妆品牌。
可岑潇以为,陆建业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陆星河。
这时,阅后即焚又来了信息,还是 n 发的:他前两年不在国内,据说不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