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伞真是大,快成了个雨棚,把一整个舟都包裹进来,撒下一片阴影。
芷怡与婉仪赶紧扶紧程瑗,怕她掉下舟。
雨滴顺着伞架滑落,啪嗒,啪嗒,滴在凝珑的手背上。
她懒散地把裙衫铺在舟里,头歪在左胳膊里,右胳膊则顺着舟身垂下来。
水流湍急时,她的指腹会碰到凉凉的河水。水流平静时,她一节圆润的藕臂被风吹着,被点点雨珠打着。
她的脸挤在胳膊弯里,挤出白嫩的脸颊肉。
伞打下一片阴影,不均匀地洒在她的身上,胳膊上。
河里的鱼儿似乎把她手腕处的玉镯当成了鱼食,不时跃出水面,用脑袋或是尾巴蹭过玉镯。
生活就是这般惬意啊,春泛舟,夏避暑,秋散步,冬听雪。偶尔遇上些鸡毛蒜皮,处理不了也不要紧,毕竟人生有缺憾实在正常。
婉仪芷怡与程瑗仨人身挤身热聊着,不知为何会说到用什么表达情意上面。
她们戳了戳凝珑,“欸,你要是想表达自己对郎君的情意,会做什么?”
凝珑并未多想,指着泛起涟漪的水面,“我会邀他一起与我泛舟清河之上。”
程瑗不满意她的答案,“这个不算,嫂嫂你再重新说一个。”
凝珑拗不过,说那好吧。她扭过身,抬眼盯着巨大的伞棚。
“就直接说我心悦你呀。”
大家一齐笑起来,想不到她回答得这么耿直。但谁都没想到,她这句可从没在冠怀生面前说出。
过会儿雨势变大,几家夫君坐不住,前脚后脚地撑着伞来接自家的夫人。
芷怡看见袁祁拿了把清秀的伞,调侃道:“你这伞用不了。”
说罢指着程瑗抬着的那大伞,“那把伞才算好。”
程瑗兴高采烈地挥着手,大大咧咧:“快来快来,我这伞可大了!”
袁祁的脸霎时变得通红,于是扛着一把沉重的巨伞把程瑗接回了家。
芷怡、婉仪跟着自家夫君腻歪。
凝珑与冠怀生走在最后。
回到家,凝珑支起榉木窗,欣赏着朦胧雨景。
冠怀生搂着她的腰顺势躺下。
抬眼望去,一切锦绣繁盛都被绵绵细雨披了件透明罩子,人影阔绰,山河秀丽,触手可及。
凝珑挠着他的手心,“你看,外面下雨了。”
冠怀生把脑袋搁在她的肩头,无心看雨,只看着她,怎么都看不够。
“我知道。”他浅笑道。
凝珑将他稍稍推远了些,脸上挂着紧张与认真,“我的意思是,我心悦你。”
恰逢雨落群山头,陡然间,天地模糊旋转。
他说:“我知道。”
可还是急切地吻住她的唇瓣,就像当初急切的小哑巴,只会撕咬,想怜惜,又不知如何怜惜。
凝珑抚上他的脸庞,把他紧紧抱着。手胡乱一抻,“啪嗒”把窗阖上。
怀生、怀生……
名字是世间最短的咒语,又是最深的羁绊。
她只管喊着,一声两声。
春燕抖着翅膀,划过天际,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影子。仿佛所有朦胧的景色都是铺垫,用心浇灌一道情,直到硕果累累。
她把果实咬开,甜丝丝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