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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水殿正殿。
    沈让到得很晚,整个大殿几?乎都坐满了,看到他进来,在座之人纷纷给他行礼,沈让目不斜视,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对?面就是乌古烈的汗王乌日格。
    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身穿着乌古烈族的王袍,一头长?发梳成?小辫,看到沈让,单手扶肩行礼。
    乌日格和?自己的王妃坐在一起?,其后?都是乌古烈的使臣,看到沈让,神色各异。
    沈让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而后?又很快收回。
    天色已经快黑了。
    高台上的建昭帝仍旧没有来,虽然他的身子一向不好,太医说?整个身体已经基本上是掏空了。
    可是这样的场合,他从不会?缺席,沈让也不会?允许他缺席。
    沈让眉头蹙起?,余光扫过自己这一侧。
    他的身边坐着裕王沈议,还是老样子,不住地咳嗽。
    而再?往后?,本该是成?王的位置,此时却是空着的。
    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涌入心头,正巧此时殿门急匆匆走进来一个人,沈让下意?识看过去,竟然是薛怀义。
    出事了。
    沈让立时就反应过来,他握着桌案的手指紧紧绷起?,直接泛起?了青筋。
    薛怀义疾步走过来,险些直接摔下去,沈让抬手将他扶住,没让他真的在大殿上显眼。
    “怎么了?”
    薛怀义压着声音道:“姑娘不见?了!”
    沈让脸色骤然一变,咔嚓一声,桌案上的镂空花棱被他生生掰了下来,“你说?什么!”
    薛怀义飞快道:“刚才暗卫进来传话,说?樊将军还没带着马车离开巷子,巷子口便有人纵/火生事,姑娘趁乱被人劫走。余下的暗卫正在找,但是樊将军因为吸入太多浓烟,也晕了过去。”
    他再?压着声音,这边的动静也是完全压不下去的。
    几?乎所有人都往这边看,他们亲眼看着沈让的脸色迅速变白?,再?变青,而后?霍得一下站起?身,跟前的桌子几?乎被他踹翻,桌上的酒水点心洒了一地。
    几?个小太监想去收拾,却又不敢靠近,最后?还是坐在他旁边的裕王开了口,“太子,这是……”
    他毕竟是建昭帝长?子,平时在这种情况下,沈让多少都会?给他点面子。
    不想话说?到一半,就被沈让打断,“樊际!”
    话音一落,候在殿外的樊际当?即走进正殿,“殿下,臣在。”
    沈让的视线扫过整个大殿,如同野兽逡巡自己的领地,最后?,他命令道:“封锁整个皇宫,不许进不许出,没有孤的命令不得擅自走动,否则,杀无赦。”
    樊际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立刻躬身应道:“是!”
    应完,他就转身出去了,殿外很快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一听就是训练有素的金吾卫。
    早在去年太子谋逆时,沈让就已经把?金吾卫掌握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随时都有谋权篡位的底气。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底气,他不想脏了名声,更不想再?乌古烈虎视眈眈的节骨眼儿上,搞得上京大乱。
    却不想真的有人趁机想打宁宁的主意?。
    为了宁宁,他什么都不想顾及了。
    沈让低声对?薛怀义吩咐了几?句,薛怀义应声,快步走了出去。
    几?百个执甲的金吾卫将整个临水殿团团围住,在场的武官还算淡定,文?官和?乌古烈的使臣见?此又惊又怒,纷纷指责他此举是谋逆作乱。
    沈让眼神都没有扫过去一个,早已有人将这些人擒住,出鞘的长?剑明晃晃的表明,这不是在说?笑,沈让真的想杀了他们所有人。
    这下,就连乌古烈的人都老实了。
    沈让没再?耽搁功夫,穿过众人走出临水殿,直接出了皇宫。
    薛怀义已经备好马等在哪儿,见?沈让出来,连礼都来不及行,便急忙禀报道:“殿下,蔺公子已经走了。”
    沈让深呼一口气,“跟紧些,别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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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毓宁再?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绑起?来了,挣扎未动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手腕上紧缚的疼痛传来,她瞬间清醒,想要高呼,才发觉嘴里也塞着东西,挤压着舌根,根本说?不出半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房门被推开,整间屋子骤然亮起?,姜毓宁艰难地挣扎起?身,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嘴里的布条被取下,她不敢相?信地叫出声,“成?王……”
    成?王身上还穿着赴宴的礼服,此时脸上的表情也不像平时那般的恭敬胆怯,反而带有几?番狠厉的猖狂。
    他走到姜毓宁的身边,有些赞叹地说?:“从前没有注意?过宁安县主,今日一见?,果然美貌,难怪沈让这样冷血的人都为你神魂颠倒的,竟然连夜出京去接你。”
    姜毓宁从未想过会?看到这幅模样的成?王,她头脑还有些发蒙,等听到沈让的名字才稍稍回过神,“你……你怎么知?道?”
    成?王嘲讽地嗤笑一声,并未回答。
    他出身卑微,母妃在后?宫被朱贵妃压着,他在前朝被老五压着,说?是跟班,实际上连他的贴身小厮都不如。
    明明他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却根本看不到他。
    他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所以,他要争。
    但是他没有母族支持,在朝中实力不够,多年来只能韬光养晦,躲在五皇子的身后?,撺掇他和?太子去争。
    太子倒下,老五不过是个有勇无谋之人,不足为惧。
    可他没想到,中途会?窜出一个沈让来。
    这么多年他一心扑在太子和?老五身上,根本就没把?沈让放在眼里,可最后?登上太子之位的是他。
    更重要的是,沈让夺了军权。
    他若想再?继续争下去,也得靠军权,这才盯上了宁寿郡主。
    当?日宁寿的生日宴上,他看到沈议落水,一下子便猜到他也是和?自己抱有同样的目的,当?即也跟着跳下水去,如愿娶到了宁寿。
    两人婚后?,他本打算徐徐图之,慢慢得到宣丛梦的信任,得到靖边侯的支持,壮大自己的实力。
    毕竟清河公主府是太子党。
    却在回门那天,不小心被宣丛梦看到了他和?乌日格的书信往来,当?即就来质问他。
    他被她逼急,给了她一个耳光,将她拘起?来不敢让她回门,更不敢让她出门。
    但后?来宁安县主的生辰,他知?道若是一直不让宣丛梦出门,定然要引起?怀疑,但即便放她出去,也寸步未离。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宣丛梦和?宁安县主关系那般亲近,竟没有半点要求助的意?思。
    更没想到的是,宁安县主竟然是沈让的女人。
    这几?乎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实在不想再?等了。
    今日临水殿宴会?,沈让被分神引入皇宫,给他机会?抓住了姜毓宁。
    若是来寻她最好,那就证明这个女人对?他还有几?分重要,他自愿入局。
    就算他真的不来,临水殿还有乌日格和?那个和?瑞阳公主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将他缠住,只要他放出风声,东宫和?乌骨烈有往来,他这个太子之位只怕再?也坐不稳当?了。
    思及此,成?王看着被捆住的姜毓宁,低笑道:“你说?,沈让会?不会?来?”
    姜毓宁没有回答,她看着成?王陌生的模样,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好半天才问了一句,“郡主呢?”
    成?王闻言嗤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就见?一个小太监疾步走进来,附在他耳边低声禀报道:“殿下,太子好像搜到这里了。”
    成?王有些意?外,“他倒是快。”
    小太监不敢说?话,成?王想了想,吩咐道:“把?王妃带来。”
    小太监下去了。
    成?王看着姜毓宁,说?:“倒是没想到,沈让真肯来找你。”
    一听到沈让的名字,姜毓宁紧绷着的心口一下子放松了些,成?王打量她半晌,徐声道:“既如此,不知?他肯不肯听你的劝。”
    姜毓宁就算再?傻,也该知?道成?王是为的什么了,她听着这话,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地开口,“我不会?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劝他放弃他拥有的东西。”
    成?王听了这话,倒是真有些意?外。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姑娘看似娇娇气气,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点点头,“倒是有些骨气。”
    姜毓宁不想再?和?他说?话,转身想要偏过头去,结果就看到两个小太监搀扶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走进来。
    她愣了好半晌才认出那是谁,“郡主?”
    算起?来,两人不过才半个多月没见?,她怎么会?苍白?成?这样。
    明明上次在公主府时,宣丛梦还没有这么憔悴。
    宣丛梦闻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在这看到了谁。
    “毓宁……”她喃喃着,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大颗的泪珠滚落,她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两个搀扶着她的小太监松手,宣丛梦倏地跌跪下去,正好倒在姜毓宁的跟前。
    姜毓宁浑身被绑着,动不了,宣丛梦伏到她的跟前,想去碰她又不敢,最后?袖口滑落到手肘处,露出一片鲜明的青紫。
    “郡主,你……”姜毓宁登时愣住,去看高坐着的成?王,许久视线才重回到宣丛梦的身上。
    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却不敢相?信似的问:“这是,怎么了?”
    宣丛梦说?不出来话,只顾摇头。
    在姜毓宁心中,宣丛梦是这世上最大胆最活泼的姑娘了,可为
    什么……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姜毓宁红着眼睛问,“郡主,这么多伤不是一天造成?的,上次我们见?面,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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