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绵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吐槽,不敢再有想法,端着咖啡出去。
背对他的几分钟得空舒口气,程意绵走了两步,身后那人出声提醒:
“资料拿上。”
腾不出手的她只能用胳膊夹着。
可能是怕有反骨的人不听命令,陆聿北开口重复:
“是100份,正反面打印,不要缺张少页。”
程意绵转身,弯唇一笑:“好,我记住了。”
打印机循环工作发热发烫,缺纸的“滴滴”声吵得她耳膜疼。
程意绵拉开旁边的柜子,重新拆了一包a4纸,刚放进去打印半分钟,卡纸故障导致机器再次停止运转。
几乎是把硒鼓之类的零件全拆了出来,她才看到卡住的纸张一角。费了好大力气抽出纸屑,零件通通装进去,重启机器。
程意绵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一句话刚到嘴边,害怕被话题本尊听到,她探头张望,确定陆聿北没有出现,才咬牙切齿地抱怨:
“100份,打印完是丢弃还是捐给孤寡老人卖废品?上司怎么了,上司就可以随意浪费了?碎纸机都没你那么能造!”
资料复印完毕,规整成两摞,程意绵掏出手机,竟然十一点五十分了!
她还没有给和禧门打电话订餐,饿到顶楼那位一点就燃的暴君,今天别想好过。
幸好号码提前存了通讯录,不用着急翻笔记本。
半个小时后和禧门有专员把午餐送到公司,躲过一场被训的灾难,复印的事可以甩在脑后,她浑身轻松。
秉承着工作安排请示上司的原则,她给陆聿北发条微信,询问:
「资料直接放会议室吗?」
eli:「可以」
抱着资料到会议室,唐清姿正在布置场地,见她进来上前帮忙。
“咦?”
给胳膊松骨,听她惊讶了声,程意绵问:“怎么了?”
“这是公司制定的新制度,陆总交代我今天复印好再封页装订,开完会分别寄给快递网点的,”唐清姿大致数了数份数,“意绵你太好了吧!”
哦,原来是把别人的工作给了她。
“陆总跟你说复印多少份?”
唐清姿:“100份呐。”
如果不是遇到唐清姿,她还真以为陆聿北是心血来潮故意整她瞎编的数字。
可是,多说一句解释又不浪费时间,总让下属误会,怨气累积,长此以往有理也变成了胡搅蛮缠。
程意绵到楼下大厅等送餐师傅,签好自己的大名提着保温箱上楼。
陆聿北正在开视频会议,一口流利俄语纯正有味道,连卷舌音都那么有魅力,低音粘在嘴里,温文儒雅,跟平时判若两人。
这是一种听觉上的享受。
她等陆聿北会议结束,指指旁边的餐桌:“陆总,午饭准备好了。”
陆聿北抬头看了眼,继续忙手上的工作,“知道了。”
程意绵心道:他应该没有让秘书夹菜喂饭的癖好吧?
余光捕捉到她的身影,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提醒她:“员工餐厅在四楼。”
程意绵:“姿姿上午跟我说过了。”
“嗯,”陆聿北解开腕上的纽扣,见她还在,不太明白她守在这里的行为,“有工作要汇报?”
“暂时没有。”
视线落在冒着热气的午餐上,他突然明白过来,“半个小时后进来收拾碗筷,你先出去吧。”
“好嘞!”
终于不用在这个压抑的空间待着,得到短暂放松,程意绵差点想拿唢呐庆贺了。
下午开会,为了能尽快上手,程意绵坐在钟蓉旁边学习。
公司所有决策都要一把手拍案决定,大小开支,风险,还有集团跟别家公司的合作项目,太多内容,程意绵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佩服陆聿北,年纪轻轻刚完成学业的新手,在这些年过半百的高层领导面前不见半分怯懦。
钟蓉今天跟她讲,拓邦集团的董事长陆宗科,也就是陆聿北的爸爸,如果不是查出结直肠癌早期,放下工作到国外治疗,陆聿北就不会提前结业,回来扛起家族的担子。
这么说来,他顶着压力挺不容易的。
身为陆聿北的秘书,领导不走她不走,领导加班她陪伴,这是工作内容,也是岗位职责,拿什么工资就干什么活,没什么好埋怨的。
终于到晚上九点,陆聿北关掉电脑,拎着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准备下班。
灯火辉煌的总裁办公室暗下来,门外的程意绵蹭一下起身。
陆聿北朝她看过来,态度柔和夹着欣喜,“怎么不下班?”
“你没说,我就一直待着,方便你随传随到。”
“嗯,”他似乎很满意,手腕搭在工位顶上,垂眼审视一番,“以后你桌子上的资料只会越堆越多,假期结束让钟姐换个宽敞点的办公室。”
“好。”
“住哪里?”
这意思是,送她回家?
怎敢劳烦老板,占用他的休息时间呢,程意绵受宠若惊。
“华浦苑,目前在我大学室友那边借住,我等下打车回去。”
“华浦?”
陆聿北的脸色阴沉着,6号电梯抵达顶层,他跨步进去,程意绵紧随其后。
受第一天上班的氛围感染,她现在面对陆聿北不敢大声讲话。
“住华浦苑,有什么问题吗?”
陆聿北:“太远了,如果我凌晨时候call你,在路上车少人少的情况下,你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我家,这种工作效率不是我想要的。”
“哦,”不就是搬家么,简单。“那我过两天在公司附近找房子。”
“人事部没有给你安排公寓?”
!!!
当总裁秘书还有这种待遇?没人跟她讲啊!
陆聿北拧着眉,下一秒命令她:“给人事部张主管打电话。”
“现在?”
“对。”
上班时间在公司卖命,下班不能休息,任谁都会有一肚子怨言。
程意绵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在职场上会有那么多人讨厌领导,又不是把命卖给了公司,上级一句随心所欲的差遣,如果不是为了生存,没人愿意听的。
“我明天上班再问吧,现在太晚了。”
陆聿北冷笑:“你为别人着想,他们又不会感激你,同情心适可而止。”
“你尽管拨电话,我接。”
“好吧。”
电梯刚到负二层,陆聿北的质问声越拔越高:
“在总部,有资格住公寓的不算我在内是85人,董事长买下整栋楼用于安置85位员工,去掉在沪城有房子和租房住的,起码空出二十间,你现在跟我说公寓满了?”
人事部主管张豪在电话那头紧张地掉泪,员工分配公寓这种小事历来连董事长都没管过,陆聿北才来公司半年,竟然可以准确说出大概数字,瞒不住且没有说服理由,可想而知他私下吃了多少回扣。
张豪的大脑飞速运转,胡乱扯谎企图蒙混过关:
“那个,是因为空出的几间堆满了杂物。”
“呵,”声音冷得像腊月吹来的寒风,陆聿北不耐烦地拆穿他,“我不希望看到公司任何一位职员触犯法律红线,无论什么原因。”
挂断电话,陆聿北把手机还给她,“给钟姐交代一声,明天彻查。”
“好。”
简单几句话转达意思,程意绵跟在他身后停下脚步,看他拉开后车门,并用眼神示意:
“进。”
真要送她回家啊?
陆聿北看了下腕表,说:“我送你。”
还真别说,他有时候的确蛮好呢。
程意绵没有客气,接受他的好意:
“谢谢陆总。”
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定位华浦苑,陆聿北摘下金丝眼镜,捏捏眉心缓解疲劳,靠在头枕上闭目养神。
昏暗的车厢中,清新的柑橘与木质香气结合,驱走工作带来的紧张,令人格外惬意。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道路两边串起来的暖光照在身旁俊美轮廓上。
男人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更添几分慵懒风情。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盯着看了会儿,突然紧闭的薄唇轻启,吓人一跳。
“会做饭吗?”
“……”程意绵把头摇成波浪,“不会。”
“简单的一日三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