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睡过一觉的柳岸十分精神,听到那句话后更是连倦意都散得一干二净。放轻动作不惊扰周棉清,她一点点靠近,手指描着那张熟睡的脸庞。
周棉清长了张很清淡的脸。没作表情就会显得冷漠,同样,丝丝波动涌现的时候也能轻易捕捉,像在一张白纸上用彩色铅笔画了几道图案。
瘦得两颊都凹进去,眼底乌青的黑眼圈也比之前深。柳岸心里泛起酸楚,曲着手指刮刮周棉清的眼眶,今晚上这人的情绪掩饰得很好,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在扮演主导,只有那句哀求般的询问,隐约透露这些天她并不好过。
她的绵绵是个很好懂的人,在不在意都一目了然。
窗帘没有拉紧,留出一条小缝让外面的天光泄进屋里,柳岸猜想是等她时周棉清去那边看了眼。正好方便她现在看清,近在咫尺的呼吸温热,忽地有些怅然——她们睡过那么多次,做过那么多次,能这么心平气和相拥而眠的夜晚却屈指可数。
于是又把周棉清再抱紧一点。
少有的没有闹钟的早晨,周棉清自然转醒,对上的是柳岸倚在床头看手机的侧脸。恰好帮她挡住投下来的阳光,不经意到看出几分刻意,舒服地眯了眯眼,她享受柳岸的照顾,并且因为感受到其中完全的偏爱而欣喜。
第一时间发觉身旁的人睁开眼,柳岸原本注意力也不全在屏幕上,一直停留在订餐界面,瞟见旁边的人睁眼后按下确定。这一觉已经临近中午,从晚上就没进食,柳岸饿得胃疼,周棉清把她抱得紧,又不忍心挣脱,只得活活受着。
明明破绽百出,周棉清虚着眼睛装睡,手轻松撩开衣摆钻进去,准确无误握住那团柔软。揩油揩得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她往柳岸边上再靠了靠,半个脑袋都缩进被褥里,贪婪呼吸着沁人的香味。
“手。”柳岸淡淡开口,声音不怒自威。
装模作样地砸吧嘴,抚着胸口的手一顿,没有挪开,周棉清像才睡醒似的哼了几声,翻了个身半边趴在柳岸身上。抬手上目线卖乖,扬起笑在她脸上啄了一下:“早上好,女朋友。”
原本挪揄的话咽下去,柳岸被这人乖巧讨饶的模样逗笑,上手揉揉周棉清的头发:“现在可不早了。”
惹来周棉清的不满,她撑起身子把脸凑到柳岸跟前:“怎么不叫我?”
“周棉清。”柳岸不接招,捏着几缕头发把玩,权当给人做头部按摩。
“嗯……嗯?”享受地偏头想夹住手多停留片刻,又突然反应过来,蹙起眉更觉得委屈。
噗地笑出来,柳岸安抚炸毛的小猫,拍拍周棉清的后背轻声哄着:“起床了,小女朋友。”
“嗯!”这一声总算叫到周棉清心里。
午餐由服务生送上来,柳岸怕遇见熟人,躲在屋里使唤周棉清去取,五六碟小菜,分量不多但品类丰富。周棉清摆好盘叫人出来,昨晚打湿的衣服还没晾干,柳岸穿着晚上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宽大t恤,站立时衣摆刚好遮住大腿根,稍稍动一下就春光乍泄。她瞥一眼又收回,把非礼勿视写在脸上。
“我让林助送衣服过来,大概还有五分钟到。”意思是赶快去把这件什么都遮不住的衣服换掉。
柳岸没回话,昨晚上睡觉的时候怎么不嫌衣服太短,看着周棉清穿的宽大t恤若有所思。意思是你身上这件怎么这么眼熟?
“趁你睡着去楼下拿的。”周棉清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毕竟能精准从众多衣服里挑出两件并不合身的,很难看不出可以。
哦,凤凰城现在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经理办公室了?柳岸了然地点头,根本没去想自己已经被某位姓周的老板单方面辞退这件事,也完全没发觉身上穿的有什么问题。
如果注意观察,确定关系的两人通常会形成一种外界无法打破的屏障,即使再避嫌,行为举止也会在细微方面体现出比旁人更亲密,是肌肤之亲留下的后遗症。
比如吃饭时要坐在同一边。
周棉清熟稔地挨着柳岸坐下,胳膊肘碰胳膊肘,分筷子时手指的接触面也多了许多。柳岸有些别扭,捧着碗自顾自害羞,见周棉清故意盯着她要求回应,才勉强从白米饭中抬起头给她夹一筷子青菜。
“为什么前缀要加个小字?”周棉清又准确无误选个此时此刻柳岸最不想谈论的话题。
“你本来就比我小。”回答得不近人情。
“难道你还有其他的?”
“嗯,还有个吃饭不爱说话的。”用余光看周棉清,正愁眉苦脸对着那碗绿色。多大的人了还讨厌吃蔬菜,在心里叹气,又于心不忍地捻过去一块瘦肉。
“那你更喜欢哪一个?”不管柳岸说什么,她找好理由无理取闹,怎么也要讨点好处回来。
“现在是这个。”再夹一片菜叶放进碗里,喜不喜欢都在一念之间。
终于消停下来,周棉清撇撇嘴把菜塞进嘴巴,仓鼠似的包在腮边咀嚼,待碗见底才出声:“昨晚上郁山来过。”
她醒的时候刚走,柳岸知道那时候外面有两个人的交谈声,但她听不清也不想去辨认,昏昏沉沉地等周棉清进来。原来是郁山,那也说得通周棉清为什么进得去办公室。
“你怎么请动那尊佛的?”柳岸好奇,按理说这两人的关系不该交好。
“办手续当然要本人来。”避重就轻回答,她当然不可能告诉柳岸是她收到消息,非要把人大半夜拖出来。显得太急躁,连忙接着说:“她说晚上想和你吃顿饭。”
和你,不是我们。
柳岸挑眉,和周棉清对上眼神,她粲然一笑,问:“你想让我去吗?”
她都能猜到郁山要跟她说什么,不能让周棉清知道的,无非就那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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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暂时告一段落,为了酝酿更大的架吵,需要一些日常作为缓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