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切的后果便是将他的小娇花吓跑,而他不忍心吓她。如今她是连一句阿兄也不愿意喊了……
俞沐无奈长叹一声,握紧拳头,哑着嗓子开口:“好好歇息,明日阿兄带你赶海。”
此去皇城少说几年,余下几日便尽量满足她吧!以此为契机慢慢消去隔阂也未尝不可。
耳听能够出海打渔,躲在屏风后的惜悦那双媚人的大眼儿瞬间扑闪出亮光,璀璨夺目。
至今为止她不过才随阿兄出海过几回,那还是几年前的事儿。
后来几次思考她便回过味儿,知道自己的运势不同凡响,家里出于对她的保护之心才有那许多限制。
明白这层道理后,她便再不曾靠近海岸。哪怕偶尔女扮男装和姐姐们偷溜出去玩儿,她也谨记在心。
然而心中对出海的向往和渴望却悄悄地与日俱增。
她便是如此,越做不得的事情越想做,简直抓心挠肺。
嘻嘻,阿兄说要带她出海!
惜悦沉浸在喜悦中,仍未有回应。
俞沐忍了又忍方才举步靠近屏风,背对着屏风,姿态得体未有逾越,举出手中那本方才看完的《仇集》,越过屏风,道:“阿兄帮你。”
此话来得莫名,惜悦迷茫的看向出现在脑袋边儿的小册子,无知无觉的伸出细腻白皙的纤长玉臂,傻呆呆的接过小册子。垂眸一看:好家伙,是她小时候用来记仇的小册子!
思及里面的内容,瞬间羞得无地自容。里面记载的全是小姑娘因小家子气而结成得‘仇’。
阿兄说要帮她。
帮她报‘仇’啊?
求求了,这都是什么时候的小仇小怨,她都忘完了好吧!
沉默片刻,惜悦糯糯说道:“……不用。”
尾音微扬,说罢举起小册子挡住眼脸,有点羞。
谁还没有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呢?
小姑娘说话声音怯怯的,像娇嗔,听得俞沐耳朵发痒,心里一阵酥麻。可以想象丫头此时那副爱娇的模样。
淡淡笑音不自觉自他喉底发出,俞沐轻音嘱咐:“好好歇息。”
惜悦并未回答,支着耳朵仔细聆听,耳边传来稀疏的脚步声。直待脚步声彻底消失,惜悦方才探出脑袋注视门口的方向,再垂眸看看手上的小册子。
也不知阿兄怎的会将它找出,记得前前后后写了有三本。
思及此,惜悦向书架看去。
曾经置放《仇集》的小格子哪里还找的见余下的两本。
??
惜悦一脑门子疑问。
阿这,还真拿走了,真要为她报仇啊?
可她都已经报过了呀!她是能受委屈的主吗?
哪怕是,其他几位阿兄和二姐姐也不会允许。
哼,现在才来心疼,会不会太晚了!当年怎么忍心离家出走!
坏蛋!
这么一想便忍不住要生闷气。
不一会便有丫鬟进来侍候小主子就寝,惜悦这才收回目光。
阿兄还是那个阿兄,一样,又不太一样。
该拿他怎么办呢?
心里揣着事儿原以为会睡不着,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惜悦早早便陷入梦乡。也不知是不是阿兄归来的缘故,心里再没有安全感也是踏实不少,让得她睡得比以往更香。
而俞沐出了惜悦闺房后便直接去到正院,如他所料,几位长辈皆在院中。阿爷和父亲以及几位叔叔正在煮茶。阿奶正眉飞色舞的指使阿娘和婶婶们,并一一告诫她们去到皇城的‘规矩’。母亲和婶婶们状似认真听着,只偶尔应答一二。
俞沐淡淡扫过一眼便收回视线,向男人们的方向行去。
阿爷和父亲偏爱饮茶,每日晨起第一件事便是先烹上一碗茶水。为此,俞沐特命人搜罗了不少好茶,他们现时饮的便是自己带来的。
见他们满足惬意的模样,俞沐会心一笑,上前一一唤过他们,行的是得体的晚辈礼。
俞沐的到来让几位叔叔变得局促,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大侄儿打小便有主意,他们几人虽是长辈,却习惯于听从大侄儿的安排行事,更遑论如今的大侄儿已然功成名就。
俞沐并不愿亲人惧怕于他,故而此行尽量收着戾气,可他高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是怎么也藏不住的。见得叔叔们如此,他也只得暗暗叹气。
再相处些时日,这般境况当能好些。他俞沐的叔叔都自当挺直腰杆过活,断不该有唯唯诺诺的样子,否则在皇城那种遍地世家的地界如何生存?
距离抵达皇城尚有些时日,看来得趁着这段时间为叔叔们涨涨思想觉悟。
正当俞沐陷入沉思之时,关丘码头又迎来一艘极尽奢华的船只,船只大小竟比战船还大。这是自码头建成后,人们见到的最最气派的船!
也不知这船是什么来头,竟能让祈将军的战船主动让出位置让其停靠!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第42章 不委屈
在知情村民的竞相传告下, 整个关丘渔村还有谁人不知祈将军便是大恩公俞沐?
这一得知俞沐身份,大伙儿便一改往日对祈将军的看法,反赞颂起来, 只觉对祈将军抱有成见之人都他妈心瞎眼也瞎!
万恶不赦的祈将军瞬间变成为民除害的英武大将军, 当受万人敬仰才对!
沐哥儿宁受万人唾骂也要为民起义,真真是好儿郎!
这般好儿郎却遭万人唾骂!
世态炎凉, 可悲,可悲啊!
心疼沐哥儿!
百姓们对此义愤填膺, 心疼得厉害。虽惦念沐哥儿,却知俞进士一家正是团圆时,不忍打扰,这便将心思转向固守在码头上的兵卫,纷纷将自家的好东西扛过去相赠。
哪知兵卫们恍若未见, 不动如山尽忠职守。村民们也是不恼,直接将东西搁置于码头边, 只想着选个人做代表, 同沐哥儿说一声, 让他收下大家的心意。
嗯, 就村长了,他较能说上话。
不多大会儿码头边便已堆积许多品质上成的海货,都是些易放的干货。诸如干贝、牡蛎、各种鱼贝。这些好东西若拖出去卖能赚上不少呢!
可也不见哪一户人家有心疼之态。
大家心知肚明, 俞进士家怕是要离开关丘渔村了。以后去到皇城, 只怕再难吃上这般真材实料的上等海货, 村民们只担心自家给的会不会太少。
相比于俞进士家为村人所做的贡献,自己这点东西简直难登大雅之堂。
大家争先恐后送来心意, 生怕落人之后便送不出去。
这种事情便是如此,有人开个头, 自有无数人接应。
只是谁也没想到会突然窜出一艘架势比祈将军战船还要强上百倍的船只,一看便知这艘船为私人所有,其主人非富即贵。
只如今沐哥儿便是皇上最为宠信的皇城新贵,能让沐哥儿的战船如此礼让,莫非是宫中的贵人?
是曾听闻新帝的亲妹妹,也就是如今的大长公主钟情于祈将军,莫非是……
可俞进士家不是养着一个顶好看的童养媳吗?沐哥儿打小便最为宠她怜她。
大长公主这是要来横插一脚?
一出出宫廷大戏现于村民们脑中,精彩之至,直教人深恶痛绝!
至此,百姓们心疼沐哥儿之余,又生出对皇家‘恶霸’行径的痛恶之心,一道道不友善的目光便直直盯在刚停靠好的船只上。
陆续自船上下来一批家仆打扮的壮丁,他们统一着装,目光炯炯有神,面带得体微笑,步伐稳健昂首阔步,不卑不亢。
村民们垂眸看看自己身上的布衣,竟觉无地自容。这群家丁打扮的男子穿着比自己还要得体,看那布料得是锦缎吧?
这主人家该多富贵啊!
自码头建成,整个关丘渔村家家户户便做起海货买卖,几年积攒下来已是小有家业,附近十里八乡多少外村人挤破头想嫁进来。亏得他们长期自我感觉良好……
现在看来他们是井底之蛙才对。
也正因此,村民更坚定自个儿的想法:大长公主送赏赐来了!
瞧那些家丁们两两一组,手抬一口紫檀木制的大箱子,沉甸甸的,也不知装的什么好物。
长长的家丁队伍之后伴随着络绎不绝的一大群长相秀丽的姑娘,统一的妆容和服饰,规行矩步,仪态端方,纱裙在身,飘飘若仙。
本以为黎家的丫鬟已经够好命,虽是奴籍,吃穿用度却比寻常百姓家的姑娘要好得多,且各自分工明确,并无需做粗重活计。
再看看面前的姑娘们,这一身行头都能赶上小富户人家的千金了吧?果然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正如村民所料,紧随祈将军而来的这群人,其目的地正是俞进士家。
见此阵仗,大伙儿生怕这群人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故而紧随其后。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好歹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天高皇帝远,大长公主又如何?可不能让她胡作非为!
却不知,此时俞进士家却是另一番景致。
俞沐眼见三叔几次欲言又止,始终不敢道出言语,憋的一张脸越发涨红。无奈一叹,俞沐主动问道:“三叔有事但说无妨。”
两世相处下来,自己这些亲人是何性子俞沐岂会不知。归家前他便有所预料,三叔定然更想留在渔村。故而他才会在饭桌上提上一嘴,三叔若想留下看守老宅也是好的。
想来三叔是将阿奶那句‘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好’听近了心里去。殊不知,他早已为三叔做好了安排。
大侄儿都开口了,俞家老三哪还敢当闷葫芦,干脆憋足了气,一鼓作气道出心中想法:“我……三叔不想去皇城,三叔……三叔就想守在渔村。”
牟足劲开口,声音不自觉放大几倍,却说的断断续续,没点儿底气,倒是让一旁的俞麻等人一字不落听了去。
俞麻当即跳脚,立刻冲过去拧了三子一把:“说什么浑话!你个不孝子,敢不去试试!”
瞧瞧这个不孝子说的什么话?带头造反呐!
俞麻一走,二房阿英便悄悄开口问道:“你们咋想的?沐哥儿有了成就还念着咱们,你们咋这么不知好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