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又要被打很长时间的秋风后,理发店老板坐在窗边抽了很久的烟。唯一的好消息是江某并不是每天都一定会来,在接了委托后,这个人更多时间都是去打雇主的秋风,末了还有每天晚上定时过来送饭的徐同归。
面对每天都会送上门的香香晚饭,江于尽表情却一言难尽。
在楼下一起吃饭,理发店老板看着他,说:“每天都有人送饭,这还不好?”
“他就不是来送饭的,”江于尽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他是来抓我喝酒没有的。”
他原本是不太喜欢喝酒的,但喝久了也觉得还好,尤其是在有人阻止的情况下,叛逆精神见长,不让喝就更想喝,每天想着法子搞两口,还得注意不被抓到。
“……”
理发店老板不懂这两个人的斗智斗勇,选择沉默吃菜,末了问:
“你不多去问问你那便宜儿子情况?”
他提醒说:“你就不怕他们自己跑去阿特沙。”
要是几个人自己去了,再赶过去不一定来得及。
江于尽摆手:“去那边需要监护人,他们要想再去会叫上我。”
因为之前去过,他对这些条例还算清楚。
话说着,一个电话打过来,他接通。
是之前因为加班而不能打牌的街上邻居打来的,说是明天休假,大家晚上可以凑一桌。
啪的一下,就很快的,江于尽同意了。
理发店老板没眼看他,移开视线默默吃菜。
第二天下午,在上午收到匿名举报后,特搜局又找到并捣毁了零的一个支部。支部是一个片区内最大的支部,下面还有众多小据点,按照在支部内发现的信息来看,它和总部也一直有在保持密切联系。
再一次总部来联系的时候,他们截取了对方的通讯地址。
地址经过层层加密,每隔几秒就转换一个坐标,转换的坐标在天南海北,全是假的。但他们发现转换的时候都有一个固定的节点,他们通过节点反向追踪,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坐标。
坐标在南洋的中心,全是一片海完全没有任何建筑的地方,还不如偶尔定位到城市的假坐标来得真。
半人半异种的怪物被当场解决,他们抓住了支部长和其下一系列还算正常的干部。
知道总部的事的人只有支部长,其下的干部全都对总部不知情,但是无论他们怎么问,支部长都不肯松口告诉总部地点和情况,最后还是支部长的秘书,一个看着文弱的男人为了减刑,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他是支部长秘书,但是似乎还有其他关系在,支部长什么话都对他说,他也跟着去过总部一趟。
按照他的描述,零的总部确实是在南洋中心,并且在深海之下,需要特殊的办法才能从海面一路进到海底,但是这种特殊方法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总部很繁华,但是莫名奇怪,繁华但压抑,去过一次后他就再也没想去过。
在问出信息之后,局里就零的总部的事开会讨论了一次,花费了几个小时,什么也没有讨论出来。
当天下午,太阳开始西沉,特搜局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的会议结束的时候,城市另一头的小实验室里,一只老鼠被药迷昏。
小胖眼下带着青黑,笑了下。
确实成功了。
一连将近大半个月,他每天都在不断实验,失败了太多太多次,终于在今天经过反复测试,确定研究出来的东西确实可行。
陈景和张欣搞来了几笼鼠,今天一整天反复做了几十次实验。
没有被创生体寄生的鼠会毫不犹豫吃下他们当面加了会导致鼠类昏迷的药的食物,被寄生的鼠在看到他们倒入药物后选择不吃食物。被创生体寄生过的鼠在打了他研制的东西后依旧不会选择吃下食物,打了研制的东西,再被寄生的鼠会和没有被寄生的鼠一样选择毫不犹豫吃下食物,然后一起躺板板,反复几十次都是这样。
这是成功了。
小胖要再观察调整一下,张欣和陈景抓紧时间离开,回家去整理东西顺带订票。
时间每往后拖一分钟,0就更了解自己一些。他们能做出不受其寄生的东西,对方也能找出对抗这种东西的办法。
这实际上是一种时间上的较量。
当晚三个高中生就走上了机场。
高中生走上机场的时候,市民江还在茶馆里喝茶,摸了个麻将。
坐对面的之前老加班的命苦打工人提议说:“再摸几把去小喝两口?”
江于尽看了眼手机上备注【纠察大队徐某】前不久发来的消息,眉梢微扬,快速答应了。
特搜局今晚从领导到基层所有人都加班,徐某今天过来不到这边。
意思是今天任他玩。
再摸几把的意思是玩到半夜。到了这个时候总觉得肚子里缺了点什么,大家一致赞成今天就此收手,一起去平时常去小酒馆。
半夜的街道上已经没了人,只有路灯在亮着,几个人走着,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放小了些。
街上彻底安静了下来,小酒馆还很热闹,正好有平时的八卦团伙主力在,几个人喝多了,各种八卦往外抖,周围围了不少人,就跟听人讲故事一样。
市民江几个人拿了酒迅速混入其中,听到之前没有听到过的八卦,眼睛睁得贼溜大,还有人在一边发出了惊叹声,没想到现实中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原本分散开的几桌人凑吧凑吧凑成一桌,全围一起听人讲八卦去了。
酒味和讲八卦的声音上头,最后小酒馆老板也加入其中。
小酒馆散场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三点半,有人直接倒在酒馆里,鼾声震天响。
市民江放下酒杯决定回家,其他几个人赞同。
一行人独立地走进酒馆,勾肩搭背歪歪扭扭扭出酒馆。
过来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回去的时候硬生生走了半小时,有人想放声高歌,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
终于走到自己家楼下,江于尽离开了歪歪扭扭团伙,打过招呼后自己扶着栏杆上楼。楼下的人还在挥手和他说拜拜,说下次再约。
江于尽随口应了声,上到一半胃里一阵倒腾,弯下腰。
好像有点喝多了。
稍微在原地站了会儿,他又一步一顿扶着栏杆上楼。
钥匙就在口袋里,他靠在门边上,掏了半天才掏出来。
他谴责了钥匙一句。
这么半天不自己出来,怎么看都是钥匙的错。
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大门打开,靠在门上的人也跟着往下滑。
躺在木板上,市民江拍了下自己的脸。
好像喝多了不止一点。
玄关冰冰凉凉,还怪舒服,原本就没怎么睁开的眼睛逐渐闭上,黑暗中一声响,掉一边的手机亮了瞬。
重新睁开眼睛,浅色瞳孔对焦了好半天才看清手机上多了一条消息。在黑暗环境下,手机屏幕显得过于明亮,看得人眼睛痛。
【○○航空提醒您:您的孩子已平安到达南洋北机场】
终于看清上面的文字,存活不多的脑细胞稍稍努力,躺地上的人终于懂了上面的是什么意思。
“……”
江于尽酒醒了。
半夜从被子里被挖出来的理发店老板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被记了大过,这辈子才遭了老罪认识这个酒鬼。
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他咬着烟,手上扶着方向盘,脸上全是半夜被吵醒的烦躁:“你怎么还没喝死呢。”
后面的人歪斜着坐在后座上,没回他话,还在睁着眼睛看手机。
喝酒加熬夜加晕车,晕车还看手机,江于尽觉得自己或许离死不远。
他不该相信几年前的航空管理条例。几年前特殊未成年人需要在监护人的陪同下才能去南洋,现在已经变成了只要去过南洋且没有做出违法乱纪的事,之后去南洋,只要年满十六周岁就能够自由来往。1
三个高中生全都满了十六岁。这航空公司还怪贴心,起飞前不通知,落地了还给报声平安。
买了最近一班飞机的机票,江于尽支在柜台边,迎着柜台服务员的视线拿走机票,之后办理登机。
为了在飞机上看到从南洋升起的太阳,尽管现在时间阴间,实际上这个时候上飞机的人不少。
熬夜醉酒晕车的效果还没散,在一众兴高采烈的人中,市民江独自散发着丧批的气场。
在太阳从海面上升起的时候,飞机上的人发出阵阵惊叹,仍然安静坐在座位上的人独自反胃。
想吐。
早知道该不喝那最后一口酒。
太阳升起的时候,原本昨晚就加班的特搜局的人又提前上班,上层又组织开会,讨论昨天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的关于零的总部的事,昨天大多数特搜队的人并不在场,今天为了听听他们的意见,所有人都到场,会议规模进一步扩大。
在会议开始之前,徐同归接到了前台一个指定要找他的电话。
他去接了。是原三水打来的电话,电话内容很简单,只说了江于尽去了阿特沙,凌晨四点多的飞机,顺带揭发了这个人喝酒到三点多的罪行。
电话挂断后会议就开始。
除了参会人数有变化,这场会议和昨天那场只能说是毫无变化。问到是否出队去清扫总部的时候,无论其他人怎么说去,上层的人总有理由扯到不去,其他人累了说不去,领导又说这样不太好。于是其他人又说去,上层又搓手说到:“我们最近手里头紧张,要是去了的话财政方面……”
坐在后面的徐高惊叹于这几个人的极限拉扯和纠结的能力,不远处的胡砾有幸参与了昨天的会议,对这样的状况表示并不惊讶,上扬的眼尾垂下来,开始看中午午饭。
之前一直在看手机的徐同归终于略微抬头,结束了反复拉扯:“去。”
上层的人看向他,又开始他的纠结大法:“可是……”
迎着对方带着血腥气的冰冷视线,开口的人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死人,再也说不出来任何话。
有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要是他再说下去,自己应该就会变成真死人。
把这么危险的人放局里说不定是个错误的决定也说不定,刺在身上的视线终于移开,说话的人终于松了口气。
徐同归低头再看了眼手机。
他发了几条消息,依旧没有人回复。
在早上,特搜大队全副武装坐上了专用飞机,全队出发前去南洋。
南洋海岸边,一艘船从海岸边出发。
江于尽坐船上,头上戴着开船的老伯暂时友情赠送的草帽,问:“老伯,你这船能再开快点吗?”
老伯晒得黝黑的手一摆:“你别为难我这破船,现在这速度已经是最快了,怪就怪在你自己没赶上好时候。”
前些天有人在这边开快艇,结果接连出现事故,于是这边暂时开始禁止快艇运行,现在能走的就大船和他这种不大不小的普普通通船。
江于尽把草帽往下压,继续蹲船上,适时指一下方向,船在海浪中摇来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