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在议论的人声被不速之客打断,整个大殿突然陷入一片静谧。
两侧目光笼罩,阿九夹在中间,忽觉得踏循的光道又像一条覆了薄冰的河,她不得不徐徐前行。但走动时,身旁那段青袖微微摇曳,若有似无拂过她的指尖,如同一种轻柔的提醒,她并非一个人。
她定了定神,袖里蜷紧指尖,将他传递的从容与安宁握在掌心。
恰好落脚到光影消逝的地方,严颂在她身前站定,举止间像换了一个人,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他端正地行礼道:“启禀教主,今日逢新人入教,属下特带之前来参拜。”耳边,他庄重的声音似回荡余响,还未消散,便有人厉声斥道:“严堂主越发不懂规矩,区区无名小卒,你自行安排即可,怎好打扰教主,搅乱我等议事?”
面对玄字长老刘敬卿的指责,严颂不卑不亢,解释道:“刘长老有所不知,这二人不仅足智多谋,连闯兑艮离坎震巽六堂,而且武功高强,与汪芒鬼交手也不落下风。如此年轻优秀的人才,雪饮教数年难遇,属下怎敢随意安排其职务?自然要引荐给教主定夺。”
“严颂,你好大的胆子!”刘敬卿听到关键,猝然发难:“你竟敢违抗教令,私自放汪芒鬼出山!”
一句话似点燃引信,众人的视线皆转移到严颂身上。
刘敬卿不问前因后果,紧咬汪芒鬼一事不放,严颂岂不知他是好不容易抓到自己的错处,急于问责。
这一切正如律照玄所料,他离开前曾嘱咐自己特意提及汪芒鬼,到时定会有人借题发挥,只因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另一个人……
想到这里,严颂偷偷抬眼,望向站在下首,泰然自若的夜蔺。
果然有了刘敬卿起调,最有资历的地字长老戴杭光开始应和,只见他拄着齐眉的黄花梨木杖,轻敲了下地面,“夜长老,严颂是你的爱徒,你可有话要说?”
夜蔺依旧气定神闲,他悠悠转过身,眼神里充斥着审视的意味。
纵使早有防备,但被师父冷冷一瞥,严颂仍心里发怵,不由自主站得笔直,听他训诫。
“严颂,我问你,汪芒鬼现下如何?”
因律照玄授意,严颂答得似是而非,“他不敌,已战败而亡。”
刘敬卿先声夺人,怒道:“汪芒鬼经雪饮教精心培育多年,未用到实处反倒枉死?依我看,应把严颂这个罪魁祸首交由离炎堂定罪,恐怕连夜长老也得追究个管束不力之责。”
这老匹夫摆明了要将他们师徒拖下水,这下如少主断言,师父势必要出手了。
严颂心底嗤笑,愈加卖力地向夜蔺表演。
那甚是浮夸,不得已的纠结模样,使夜蔺一眼瞧出其中藏有隐情,看来是吃定了他会结束这场闹剧。
也罢,毕竟是他的孽徒,容不得别人欺负。
“刘长老此言差矣。”夜蔺轻飘飘开口,却蕴含震慑力,“汪芒鬼凶悍如野兽,难以驯化,曾造成教众死伤无数,继续留下去也是弊大于利。虽然他战力惊人,但如今被除去,足以证明这两位新人尤胜于他。”说着向上首拱了拱手,凝声道:“依属下看,以一介不通人性的蛮奴换得两位有勇有谋的才士,乃教主之幸,我雪饮教之幸。”
言外之意,能想出汪芒鬼当试金石,这严颂非但无过,而且有功?刘敬卿听了,险些气得半死,“夜蔺,你又在诡辩!”他高喝着,不忘冲身旁的李侑使了个眼色。
身为黄字长老,居于末等,李侑几乎不主动掺和他们两派的争斗,他对刘敬卿的煽动视若无睹,笑呵呵道:“几位长老都是为了雪饮教着想,何必因为小事闹得不愉快?孰是孰非,自然由教主定论。”
连墙头草都这样说,严颂知道此事就要揭过了,不禁暗暗称赞少主,他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死死拿捏这几人的心思,仅凭一招借力打力,堂而皇之地化解了所有难题。
至于教主……他无心琐事,却也洞若观火。师父以一己之力撑起雪饮教,时常面临攻讦,因此他对其多有袒护。于是严颂把心放到肚子里,向上位俯身一揖,请他示下。
律长风不置一词,稍稍挥手。严颂称是,恭敬地退到一旁。
挡在前方的人不见了,像随即撤走了一堵墙,这一对陌生的少年再次被众人注目。
尤其阿九,她感受到一道自上而下的目光,像暴风雨前的惊澜,积蓄倾压之势,独倒向她。
“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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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边还没完,先卡这里。其实大疯吊不是废柴,是夜蔺心中最适合接任教主的人,所以常常因为他的恋爱脑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