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横行霸道的金十八今天看起来难得有点欲言又止的模样。
“其实吧。”
金十八顿了顿。先一把给他的手抓过来,握在手心。
他还是说出口了,望着姜清元的眼睛:
“你妈妈昨晚说的都是真的。”
“金十八就是我。一直都是。”
姜清元知道金十八这个名字的时间,要追溯到他刚刚认识贺超龙和金哥的那会儿。
在他一直以来的认知里,“金十八”是他们所有人的大哥,是那幢大房子的主人,是一个他惹不起的人物。
所以一直在跟他鞠躬的那个没有头发的人是?……
金十八视线都没太敢看他,还是解释道:“他是保镖。”
其实昨天晚上大雷也在。就是他躲起来了,光线也暗,全部注意力都在金哥身上的姜清元没有发现。
姜清元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他重新抬眼看着面前站着这个高大的男人,自己的机车党男朋友。
要说姜清元从来没对他产生过怀疑是不可能的。特别是昨晚的事情之后,姜清元心里疑惑更深。
但是既然金哥没有跟他提起,姜清元就会暂时压下那些不合适的疑虑,选择信任自己的男朋友。
直到今天,金哥亲口跟他坦白了事实。
姜清元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脸色微妙地变了变。
“我刚才还跟我妈妈说了那些是玻璃……”
他还当着他妈妈的面,把那些大玻……大宝石都拿出来了,一口笃定地说都是玻璃赝品。
难怪姜清元当时看姜曼的神情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男朋友突然就从保镖摇身一变,成了姜清元高攀不起的大人物。这些日子以来他是怎么一直选择对这人相信下去的呢?是金哥,不,金十八演技太好,还是自己真的那么好骗?
金十八从最初一开始就在骗他。从他们两个人第一天相遇起。
姜清元的手从男人的手心里慢慢抽出、收回。
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姜清元低着头,沉默几秒,问他:“你还有什么事情是骗我的吗?”
金十八立刻对天发誓:“没了。真的。”
姜清元情绪有些低落,说:“……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吧。”
“对不起。”金哥对他说。
姜清元没有回答。垂着头,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现在应该是真的不太想跟他说话。
看他这样,金十八心里只觉堵得慌。都堵得他透不过气。
想伸手摸摸姜清元的脸的,手指动了动,又忍住了。
他目送姜清元的背影转身要离开。
姜清元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停下,回头跟他确认道:“你是三十五吧?”
不是四十五或者什么五十五吧?
要是真的跟他妈妈一样大的话,那即使有再多的大玻璃姜曼那边这一次真的不一定会同意……姜清元产生了新的担心。
金十八:……
可以看得出来,按照这人的暴脾气,现在站在这儿的要不是姜清元而是别的谁,现在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金十八诚恳道:“哥,我以后管你叫哥。”
别搞他了。他这次是真的已经认输了。金十八憋屈得不行。
真的,以后要再在年龄这玩意上作假,他就是狗。
*
贺超龙哼着小曲儿进了老狗币的大办公室。
里面寂静一片,明明金十八跟大雷的人都在这儿,就是没人出声。哦对,里面有一个并不会出声。
“金西八怎么了?”他问。
在场的大雷就跟他比比划划,解释了一下。
要说起来有时候贺超龙也挺羡慕雷子的,说话一点声儿没有。不用担心被发现。
他一点点解读出来大雷表达出来的词:“跟、金枪鱼、冷战了?”
大雷以为他没看清,又诚恳老实地比划了一遍:不是金枪鱼,是姜清元。
贺超龙没耐心地挥挥手:“我知道不是姜枪元,是金清鱼。”
大雷:……
知道贺超龙最近心情不佳,原本不想管的,但大雷为人一向老实热心,还是劝了两句贺超龙——想开点,兄弟。
“我不管!我想不开!!!”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贺超龙瞬间就被气爆炸了,这事儿没完:“为什么我是云南人!这事问过云南人民了吗?!”
他暴躁且没有忘记控制音量,只用最小的声音怒吼:“就我一人有外号奥?死!!!都得跟我一起死!!!!!”
贺超龙刚受到了冲击才没几天,最近身边基本没几个人能逃得过他火力全开的全面炮轰。一个金西八,一个金枪鱼,通通逃不掉。
当然他还没那个胆子把自己的意大利炮对准金十八轰,最多只能背地里悄悄地轰一两下罢了。
金十八这会儿正谁也不理地坐在那。
刚从姜清元那回来,他现在感觉做什么都挺没意思的。办公室充斥着他莫名的低气压。金十八正一个人坐在那儿,背对他们所有人,在翻手机。
翻的是他和姜清元以前的聊天记录。
曾经有一次,那段时间姜清元在棋院闭关,两人很久没有见面了。金十八就故意说让他在手机上亲一口自己。
姜清元就真的亲了。
至于为什么亲吻能发语音呢。
因为没有别的人可以参考,姜清元的亲吻方法都是从金十八这儿学的。
如果说金十八的表达爱意的方式是大拔火罐的话,好学生姜清元就是他亲口教出来的、妥妥一个小拔火罐。
不过姜少爷本身的矜持冷淡气质还在那。所以每次亲金哥的时候,他都是用那张面无表情的漂亮脸蛋,凑上来,淡色的唇标标准准地“mu—a”一下。
错不了。大家都是这么亲的。
对话框里,姜清元那条1''的语音条就是这么来的。
里面是他的一个吻。
后来的金十八没事就会翻出来,反复品味。
但今天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越是品味就心情越是郁郁。
此时他漆黑的瞳仁忽地转向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贺超龙,眼神中起了杀心。
金十八:“你听到了。”
贺超龙的暴躁内心:死恋爱脑呱啊!呱出我的世界!!!!!
贺超龙的窝囊现实:“没有没有,听到什么啊,什么都没听到。妹有奥。”
他内心疯狂吐槽,你内大纹身是纯为了壮胆的吗?这么大花臂都扛得动扛不动媳妇儿冷战?丢不丢银哪?!我看这大花臂跟着你也是费劲!
金十八一抬头:“说什么?”
贺超龙嘴脸一换:“我说,古今痴男女,谁能过情关。”
金十八点点头。
又说:“滚。”
“……”
*
姜曼今天一天都没有上班。
原本是昨天晚上被姜清元气得头痛、以及就是姜清元的事情搞砸了,变得一团乱麻的缘故,她今天才会待在家里的。
但她这个儿子今天早上回来一趟,又给姜曼找了新的麻烦事做。
如此又忙活了一个上午。听棋院那边的人说姜清元已经回去了,姜曼这边也遣走了来家里的助理。终于感觉世界变得清净了些。
她现在也需要一点空间,好好整理一下这些天以来过分混乱的思绪。
“太太?”张姨看到姜曼披上了外套,正在玄关穿鞋,她从厨房里走出来:“是要出门吗?”
“嗯。”姜曼打开门,说:“我出去走走。”
这天下午天气正好。姜曼就独自一个人出来了。
其实真正算算,姜曼这些年来的休假次数实在屈指可数,少之又少。像今天这样出来散心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是不是就是这些忙到连家都回不了的时间里,她对家里的儿子疏于关心了,才导致了现在这样,她想插手都困难的局面。
原本是想随便散散步的,走着走着,到了小区里的人工湖附近。
他们小区里有一个大型人工湖,周围景色优美,湖水清澈如镜。湖上修有观澜栈道,还养了一群黑白天鹅。
或许是想到眼前这一片优美景象的背后是那个人建起来的。姜曼心情就又变得复杂,没法单纯欣赏这片景色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里环境还是不错的。姜曼找到一张长椅独自坐下,走了这一段路,途中也没遇上什么人。
她就这么独自在湖边坐了一会,心中想着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姜曼还没从中理出头绪来,却见眼前一条石板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位老者的身影。
看样子似乎正在朝这边的方向走来。
姜曼发现了那个人影,很快认出来对方的身份——国画大师,渠南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