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像无论是人间还是地府,聪明人都不是太多。
不过,在阴司地府,知道江以沫是生判官的也就两位。
除了丰都大帝,也就是七殿阎罗泰山王。毕竟,当时来给她传达丰都大帝令的就是泰山王。
江以沫从阴司地府里出来,急忙赶回了曲家。
时间正好八点,她解除了障眼法术,看了看手机。曲天明给她打了几个电话,还有两条资讯。
第一条是这样的:妹子,你去哪儿了,怎么电话也不接,有点事想问问你。
第二条:之前爷爷的长明灯灭了,他们说灯灭了,是爷爷还有心愿未了,你怎么看。
江以沫正想收起手机下车,手机里就有一条推送资讯,看到罗颂恒的名字,她便点进去看了一眼。
罗颂恒在国外因感染疫病去世,网上对于这个恶人那是一片叫好。
都在说,善有善恶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收起手机,江以沫下了车,然后往曲家院子去。
曲天明坐在院子的一角抽烟,院子里的人还未散尽,有两三桌人正在打牌。
江以沫走到曲天明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老曲,没事吧?”
曲天明这才抬起头来,然后灭掉了手中的烟头,赶紧拉了椅子让江以沫坐。
“我在车里睡了一会儿,手机设了震动,没听见。”江以沫稍微解释了一下。
“哦,没事。妹子,那方面的事,你知道得多,爷爷长明灯灭了这事,家里人心里都不太舒服。有人说是爷爷心愿未了,有人说是爷爷对孝子贤孙做的事不满意。明天爷爷就下葬了,你看还有机会弥补吗?”
江以沫自然知道长明灯灭了一事,毕竟,她当时就站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
曲老爷子的长明灯灭了,既不是心愿未了,也不是对孝子贤孙做的事不满意,而是他刚刚落气,油尽灯枯,点在他身下的长明灯,自然也就灭了。
不过,一般来说,都是人死了之后才会点长明灯。
还没有咽气就点长明灯的,极少。所以,这种情况,很多道师先生也不知道。
更何况,到现在怕是都没有人发现,曲老子是长明灯灭的时候才死的。
不过,这话要怎么跟曲天明说呢。
要是曲天明知道,他爷爷之前一直没死,而是灯灭的时候才死,那做孙子的不知道得多内疚。
“你爷爷是位和善的老人,就算你们有什么做得不太好的地方,想来他也不会计较。至于长明灯灭,有时候,也是自然原因。像风大了,或者是灯芯不好,都有可能灭了。如果你们心里实在不舒服的话,那就多烧些爷爷喜欢的东西,这不算什么大事。”
听到江以沫这样说,曲天明稍稍心安了些。
乡下的夜,总是很静。
鸡犬都睡去了,从院子放眼看出去,也没有什么光,仿佛都陷在了黑夜里。
有人说,黑夜就像阴司地府一样,黯淡无光。
其实,阴司地府并不是黑暗的。
阴司地府没有阳光,但也不是黑夜,有点像是阴雨天,天一直灰濛濛的,不亮堂。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区别,也无四季一说。
在那里,时间好像是不流动的。
天快亮的时候,江以沫听到隔壁人家的狗一直狂吠不止,十分蹊跷。
她伸了伸懒腰,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还没出院子,就见黑无常手里牵着个鬼,再一看,那黑无常有些眼熟,而更眼熟的是他身后那个鬼。
第5章 她身上有光
不对,黑无常牵的不是鬼,而是生魂。
难怪,狗叫得那么厉害。
江以沫心想,这生魂怎么还跟着黑无常,不是说勾魂勾错了,按规矩应该送上还阳道。
生魂没去还阳道也就罢了,这黑无常怎么还又跑回来了。
江以沫本来想退回去,但这个时候退,就有点刻意。
之前黑无常就怀疑她能看到他们,现在跑,那就是实锤了。
江以沫只得硬着头皮,与他们擦肩而过,还得装着什么都没看见,更没有听见。
“你把我放在这里,我便能回去了。”那生魂说道。
“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因为勾错了你的魂,我还被上官罚了半年俸禄。送你去还阳道,你说还阳道寂寞,无人相陪,非得让我送你来这里。我说这位大爷,人家这里死人,把你放这里,你怎么回去?”
黑无常自是不解。
“跟着她,就能回去!”
生魂指了指刚刚与他们擦肩的江以沫的背影。
“她?”
黑无常也认出来,刚刚过去的女孩是谁,但他这会儿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已经罚了半年的俸禄,他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可不想再惹麻烦。
“你确定?”黑无常有些怀疑。
“你没看到,她身上闪着光吗?跟着她走,就能回去。”
江以沫就站在离他们两米远的距离,一鬼一生魂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敢回头而已。
“哪有什么光?我可没看见。”秦九歪着头左看右看,也没有见到所谓的光。
“你是鬼,肯定看不见。”
黑无常抬手就想给这生魂一鞭子,但没敢真下手,“你这不是屁话吗?”
一鬼一生魂吵吵了几句,也就没了下文。
其实,这话本来就是个坑,生魂此刻也是鬼,只是秦九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天亮之后,曲家开始了下葬前的仪式。
正式封棺是特别紧要的一环。
此时,棺材盖会被挪开一个小口,能勉强看到逝者的脸。孝子贤孙会人手一支香,围着棺材转圈,一一瞻仰逝者遗容。
曲天明和父母还会伸手进棺材里,用钱纸给曲老爷子垫一垫。
比如说枕头歪了,又或是手臂摆放不正,都会用钱纸垫一下。不过,这就是个意思,用以表达孝心的一种方式。说白了,就是做给活人看的。
江以沫站在门口看着,而站在她身边的还有生魂和黑无常秦九。
一人一鬼一生魂,好在是别人都看不见。
不然,真的惊悚。
曲老爷子下葬,江以沫也没吃午饭,藉口说店里的花要蔫了,得尽快回去看看。
曲天明也没有留,毕竟别的东西能放,鲜花那东西是没法放太久的。
江以沫在益都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生意不好不坏,也就是解决个温饱,发财是指不上的。
好在是自己做小老板,时间倒是自由一些。
江以沫此刻倒真不是心疼那点花,只是身边跟着黑无常和生魂,她在这里真待不下去。
特别是邻居的狗,一直冲着她叫,叫得大家都看她,好像她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刚刚钻进车里,她还没发动车子,就从镜子里看到了后面并排而坐的秦九和生魂。
她是招了什么阴风吗?
这二位非得一直跟着她。
那生魂说她身上有光,那是什么东西?
她怎么不知道。
秦九与江以沫在室内镜里对上眼,他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前倾,那张狰狞不堪的脸就凑到了江以沫边上。
“我怀疑,你看得见我。”秦九说。
江以沫假装没听见,开始发动车子。但是打火好几下,都没打燃,她便骂了一句:“见鬼了,这车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打不燃了。”
秦九觉得江以沫是在骂他,便凑在她耳边道:“我说美女,你礼貌吗?你的车坏了,是因为你没有保养,干嘛让鬼背锅。再说了,你以为老子愿意搭你的顺风车,还不是因为这位大爷不想走还阳道,非说跟着你,就能还阳。老子才勉为其难。你这什么破车,老子还不稀罕坐呢。”
秦九的话,江以沫可是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
但这会儿,她是拿阴差没办法。等下次去阴司地府,得好好会一会这位黑无常,好像是叫秦九。
江以沫这样想着,又打了几下火,好不容易车子才打燃了。
江以沫吐了口气,突然一踩油门,车子就飙了出去,害得坐在后排的秦九直接撞到了座椅上,整张脸都撞得有点变形。
“嘿,你这女人,故意害老子……”
秦九抬手就要打,但被旁边的生魂给抓住了手,“消停点,吵死人了!”
生魂的手劲还挺大,秦九被捏得有点疼,知道这位爷惹不起,只得忍着。
临出七殿的时候,上官反复叮嘱,一路上得把这位大爷照顾好了,安全把人给送去还阳。
若是事情再办不好,他的阴差生涯大概也就结束了。
秦九也很好奇,这位大爷到底什么身份,能让他的上官这般厚待。
这不,一路上也没机会问,这会儿坐在车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秦九就想打听打听。
“我说大爷,您……跟我们老板认识?”
生魂瞥了秦九一眼,“我看起来很老吗?”
秦九被他这一反问,摸了摸鼻子,“您不是跟咱们老板有关系嘛,大爷不是大爷,是大爷!”
秦九的话差点把正在开车的江以沫给逗笑。
生魂默默地看着秦九,仿佛在说,你是在跟我搞笑,还是欺负我听不懂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