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殷和白月晏离开后,议事堂里的其他人也往外走了。
她又转头去看时霁,他这会手里拿着那面鉴魔镜,不知在想什么。
许幻竹伸手摸摸他的头,“走吧,我们回去。”
他收起镜子,两人拉着手,从柳山斋身前大摇大摆地走过。
柳山斋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一脸震惊。
“许幻竹,昨日我还没发现,你是这样带徒弟的吗?简直是老牛吃嫩草啊!”
许幻竹随手抄起桌面上的酒杯,朝着柳山斋的膝盖砸过去,他这才一边躲一边喊道:“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两人走后,堂中便只剩了柳山斋一人。
他捡起地上掉落的酒盏,目光忽然变得深沉难测,接着又将那酒盏放回了原地,这才缓缓起身往外走。
第62章
从议事堂回来, 时霁便去上课了。昨夜没休息好,许幻竹喂了会鸟,准备去床上再休息一会。躺在床上, 想到储殷带着白月晏去离华天,不知道时家的事情会怎么处理。不过即便杀了温崖, 时家人也都已经去了,再怎么样也回不来了。
今日在议事堂, 再提起这些事时, 他应该很难受吧。
话都少了许多。
许幻竹在床上翻了一会, 终于掏出了通讯符, 联系储殷。
那边过了许久才接起,“许幻竹, 你找我是想问今日的事情怎么处置?”
“我想问, 您今日说的, 我们找到玲珑塔有奖赏, 这事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 你想要什么奖赏?是灵石还是假期?”
“我都不要, 我要您在天帝面前替时霁说说话,还时家一个公道。”
那边听了这话,显然愣了一会, 这才说道:“这你不用担心,天帝从不偏私,已经处置了温家。是温崖之过害了时家百余口性命,三日后他便会被带去荆棘台处以雷刑。至于时家的事情,自然也会还时霁一个公道。”
许幻竹这才稍稍放了心, “那便好。”
储殷应该是刚回青云天宗,她还听见他那边隐约有弟子说话的声音。
“想不到啊, 下凡一趟,你如今对时霁还颇为关心。看见你们相处得这么好,我也十分欣慰。你看,我之前让你来青云天宗带弟子的注意没出错吧,你比起之前可谓是开怀不少。”
“对对对,还是您英明。”
“那是自然。”
许幻竹捏着通讯符,犹疑了片刻,才继续道:“宗主,符术课我不打算再带了,若您还想继续开下去,剩下的东西可以让刘玉海来,反正他对那几个学生也十分熟悉。”
许幻竹突然提这个,储殷自然疑惑,“好端端的,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下凡这段时日,有些累着了,想好好休息一阵。”许幻竹干脆坐起身来。
听她这样说,储殷也不好再问些什么,于是点点头道:“你想好了变行,那不打扰你休息,这边有了结果,我会直接告诉时霁。”
“好。”许幻竹掐断通讯符。
她坐了一会,又想起什么事,于是两指执着通讯符,联系起柳山斋来。
这人这会儿大概还在酒馆,她想着这个时辰应该没什么客人,正好还有件事想问问他。
柳山斋很快接起,“哟,许幻竹呀,你不是忙着和你那徒弟牵小手么,找我做什么?”
她都不用看,便能想象柳山斋坐在桌子前,翘着二郎腿,嘚嘚瑟瑟的样子。
“有个事想问你。我记得之前你给我看过一个什么修真界的梦中情人榜,里头有个人姓柳,叫柳晔。”
柳山斋听了这话,按着通讯符的动作忽地一顿,但又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怎么,这才几日,你就想另寻新欢了?”
许幻竹叹一口气,“我想问问这人的背景,你若知道的话,便跟我简单说说。”
那一头传来酒客的声音,柳山斋忙忙起身,“不跟你多说了,我这边有人来了。”
说着便一把掐断了通讯。
许幻竹‘啪’的将符纸拍在床头,她就知道柳山斋这个人,关键时刻派不上一点用场。关键是她又没什么人脉资源,这柳晔应当也不是和她一个辈分的人,若想查他她还真不知从哪里查起。
只能问问凌清虚了。
许幻竹又把通讯符捡起来。
不知许幻竹为何关心起柳晔的事情,凌清虚叫人去查了查,半天后才给她回信。
这个排行榜上的柳晔与青泸郡中的柳晔是同一个人。他是留仙坡黑狐一支的后代,黑狐一族到他一带时,已所剩无几,后逢仙魔大战时,父母因战身陨,而后柳晔便也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许幻竹她们知道,他是去了青泸郡。只是从青泸郡离开后,他又去了何处,这就没有人知道了。
算了,便是找到了柳晔又如何。若他也还挂念着裴照雪,那到时候岂不是一个白月晏,一个柳晔,一左一右架着她去焚山救裴照雪出来。
许幻竹躺在床上,右手无意识地摸着腕间的悬铃,这一回,只怕凶多吉少。白月晏那人,为了救裴照雪不惜偷走玲珑塔,布下聚灵阵,又怎会放过这个可以救裴照雪的机会。
她若将裴照雪平安救出来,那到时候从焚山出来的许幻竹就不是真的许幻竹了。
“许幻竹,你在睡么?”
外头响起敲门声,许幻竹回过神来,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她拉开门,时霁站在门口,手里拿了壶酒,冲她摇了摇,“喝酒么?”
这情形莫名让她想起从秘境出来的那一晚,他也是这样,拿着个酒壶挡在她门口。
许幻竹这才发现,天都黑了。
方才想了很多事情,她有些心不在焉的,都没注意到,时霁的一张脸红得过分。
她把人放进来,从床头的柜子里摸出两个小杯盏来码在床边。
“来,倒酒吧。”
许幻竹听见酒坛子被‘啪’地搁在柜面上的声音,正想回头,却被他从背后死死揽住。
时霁的双手扣在她腰上,下巴也轻点着搁在她颈窝里。
滚烫炙热,他整个人都是。
鼻尖传来阵酒味。
“你都喝完了,才来找我。”许幻竹有些无语。
“我今日,太开心了。”
许幻竹的耳坠子冰冰凉凉的,落在他唇侧,很舒服。他又往里挪了一寸,轻轻蹭了蹭,像一只小狗在讨主人欢心,“你再也不会丢下我了,对吗?”
许幻竹有些僵硬,不仅是因为他这样亲密的动作,还有他带着醉意问出口的这一句,她有些不知怎么去回应。
便问他:“今日的事,有处置的结果了是吗?”
他点点头,许幻竹耳边泛起一阵痒意。
“天帝说,会为时家正名,我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回我的家,在家里立上每一个族人的排位。”
许幻竹拉开他的手,转过身来,有些心疼:“你想要的就只有这些?”
他点点头,眼睛湿润,“一直都只有这些。”
“我娘从小就对我说,我长大以后,不需要做一个多厉害的人,只要我平安快乐,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她便觉得是最幸福的事了。我不愿让她在天上看见我一直活在仇恨和痛苦里。你从前一直问我,来山鹤门的目的是什么,我没什么目的,如今这样,便很好了。”
“你再也不会丢下我了,对吗?”
他把所有的自己剖开,小心翼翼又问了一遍。
许幻竹不知怎么回应他,她怕自己当下做出了承诺,事后又无法兑现。
便干脆什么也不说,缓缓伸手抚上他的耳侧,踮起脚吻在他下巴上,唇瓣上,鼻尖上,紧接着,他灼热的气息拂过颈间,他往前一步,她后退一步。
再往后就是床榻了。
‘嘭’的一声,檐下的翠翠惊得跳了起来。
他揽着她的腰,两人滚落到床榻上。
柜面上的酒坛酒盏也被扫着带到了地上,发出一阵叮儿咣当的声响。
一地碎响中,许幻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大过一声,震耳欲聋。
许是叫这声音拉回了几分理智,时霁撑起身,有些无措地望着她,正准备要起来。身下那人居然伸手揽上他的脖子,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你疯了,许幻竹?”他喘着气,这样的距离,明明没喝酒,许幻竹觉得自己也醉了,不然怎么会又抬头吻在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上,还好奇地伸出舌头添了一口。
脖颈间传来那一道湿热的触感后,好像脑子里绷着的一根弦突然断了。
他再也懒得忍耐,任由身体被那股莫名的情潮支配,俯身而下,从眉心,到眼下,到唇瓣,再一路往下。
再不似前几次那样的浅尝辄止,而是有多深就去多深,有多久就缠多久。
最后她应该是累极了,还在里面时,便闭眼睡了过去。临了只对他说了句让他滚下她的床。只是他舍不得下床,更舍不得出来。
于是第二日一早,许幻竹甫一睁眼,便看见他的睡颜。
他倒是睡得香甜,许幻竹稍动了动,便感觉全身的骨头要散了一般。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再动作,腿心一热,一股热意在脑子里炸开。
“时霁!”
他懵懵然挣开双眼,一脸无辜,“怎么了?”
“你能不能先出去?”许幻竹错开眼,往他肩后看过去,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一些。
这会子酒意褪了,他一张脸也‘唰’的一下红了。
两人扭扭捏捏地背过身去。
许幻竹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赶紧走,赶紧走。
那人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在她额上落下一道吻,“晚上见。”
人走后,她这才捂着被子坐起来。
许幻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只是揉着揉着,自己倒是忍不住笑出来。最后只能拉起被子将自己罩住,在床上扭成一团。
大概是太累了,她这么一躺下,便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