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她做什么,这个哥哥都不会回眸看她。
后来她才发现,这个哥哥好似眼盲,她拿着手中的波浪鼓想了想。
若看不见的人是她,连这手中的拨浪鼓也看不见,也看不见娘亲和爹的脸,看不见路,看不见手中碗中的吃食,那得多可怜。
她这才明白,这个哥哥总是神色凶凶的是有理由的。
知晓他看不见后,小谢蕊在庭院中玩的也放肆了些。
谁知竟一个不小心,将身后的发弄散了,她自己又不会扎,只能摸着发梢去寻求“大人”的帮助。
岂知这个“大人”也不会编发。
最终还是那个姐姐来给她编的。
看着他们这样,小谢蕊觉得那哥哥眼睛虽然看不见,此时眼眸中却含着笑意。
小孩的眼睛最是纯粹。
她能看出来,这个哥哥有多喜欢姐姐。
*
林鹭起得本就有些晚,教了祝如疏好一会儿后,终于教会了以后,她才觉得有些饿了。
林鹭和祝如疏二人,没一个会做饭的,几乎顿顿下馆子,当然几乎都是林鹭吃,祝如疏吃得都较为清淡。
有时夜里,林鹭不小心触上他腹下紧实的肌肉就会想,这人怎得天天吃素,还能有这样的身材。
没碰多久,祝如疏就会将她不老实的指尖抓起来,靠在耳边问她。
“在乱碰何处?”
林鹭不想出去,她一会儿还要事要做。
只同祝如疏说她有些累要休息,让他先带着囡囡去吃,再给她带一些回来。
若是祝如疏一人去,那回来的必然很快,但若是带上囡囡,就会慢一些,算是给她争取了些时间。
她将囡囡的忌口尽数讲给祝如疏听后,见他答应下,这才站在门前的槐树下,目送一大一小二人远去。
看着祝如疏牵着囡囡的背影,林鹭竟觉得有些温馨,同样心中有些揪着疼。
毕竟她以后见不到这般场景。
林鹭转身,将门关上。
此时夏蝉衣已经在她房中了。
夏蝉衣之前就同她说,就她现在的身体要尽早下决断才好。
终于。
在还有三日之时,林鹭便决定将孩子的灵体取出。
林鹭说:“夏姐姐,麻烦了你好多次。”
夏蝉衣摇摇头。
“你我二人不需说这些,你要想清楚才好。”
“婴孩的灵体我只能存留月内,若是此后祝如疏不接下,便会逐渐死去。”
林鹭一顿,她却神色坚定地说。
“我相信他。”
夏蝉衣见此,又言。
“我上次忘记同你说了,会有些疼,但是其疼痛的程度并非分娩那般严重。”
“没有上次固魂钉钉入疼。”
林鹭点了点头。
“好。”
就算再疼,她也会忍下来,她这个人本就不耐疼,所以什么样的疼痛程度与她都无差别。
都很疼。
林鹭突然想起祝如疏有一分犹豫腹中孩童,竟是因为他怕她会疼。
她思及此处,眉眼微微弯起,同夏蝉衣道。
“来吧。”
夏蝉衣本就爱看那些奇门遁甲的书籍,纵然林鹭说出来的都稀奇古怪,但她还是知道一些。
“此术…我同样未曾尝试过,不知成功概率,但是按理说,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林鹭点头。
“我相信你。”
夏蝉衣引着林鹭躺在床榻上,她口中念念有词,施法化作一个光圈,将此圈挪到林鹭的小腹上方,再缓缓下移,挪到她的身体中,将婴孩的灵体带了出来。
林鹭疼得喘不上气,额间都是密密匝匝的薄汗。
好在比较快。
那个光圈托着婴孩的灵体,林鹭隐约能迷迷糊糊看到一个孩童蜷缩的身影,她的指尖似乎动了动。
林鹭的唇瓣泛白。
她问。
“可能看出孩子是男孩女孩?”
夏蝉衣点头道。
“是个女婴。”
林鹭松了口气,躺在床榻上,好在今天教了祝如疏编麻花辫,看来以后还能派得上用场。
夏蝉衣将那婴孩的灵体好好敛了起来,暂时存储在她今日带来的灵器中。
“可以麻烦夏姐姐帮我准备笔墨纸砚吗…祝…祝如疏经常都会写字,桌上应当还有。”
这孩子在她腹中待的时日还尚不足月,本就不太显腹部,灵体取出来之时,她却又觉得腹中一空。
“你有何想说的话,我可以为你代笔,如今的状况,你不适合起来。”
林鹭却咬牙道。
“有些话一定要我亲手写给他才行,我怕他这个人不听劝。”
夏蝉衣备好笔墨纸砚,将林鹭从床榻上扶了起来。
少女唇瓣苍白,忍着腹中的疼痛,一步一步往桌边去。
她握起笔的手都在颤抖,下笔的字也歪歪扭扭。
她写的大致内容是,她会回来的,让祝如疏好好活着,将孩子带大,还有合欢宗那株桃枝,若是他不愿去,就时时刻刻叮嘱萧蓉照料。
她还说。
“我教了你扎辫子,日后定能派上用场。”
她还同他道。
“我想给孩子取名月雪。”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
林鹭的肚子越发揪着疼,她眸中含泪甚至泪眼模糊,她握紧手中的笔,一字一句写着。
“若实在不行,我允你续弦。”
“只是你这般克妻的寡夫定是无法敢要的。”
她不想这样说,更不想他找什么续弦,眼泪往下落,笔下多了一个墨团。
她又另起一份和离书,在一旁又写道。
“若有那日,别说我死了,就说我同别人跑了。”
这样旁人就不会说他眼盲又克妻了。
林鹭写到这里,眼泪又落了下来。
都是骗他的,她一点也不想祝如疏和别人在一起。
写得差不多了,林鹭拜托夏蝉衣将这纸张好好收起来,若是到那日,记得交到祝如疏手中。
夏蝉衣将纸张收起来,走时还回眸看了林鹭一眼,她只见。
少女缩在床上,用被褥将脸遮住,身体有些耸动,好似是在哭。
夏蝉衣走时,叹了口气。
*
没一会儿。
祝如疏便牵着小姑娘回来了,手中还提着给她带的吃食。
林鹭腹上的疼痛已经没有那么难忍受了,只是她眼眸又红又肿,声音又有些沙哑。
他眼盲,可是小谢蕊却不眼盲。
她不知这个姐姐怎么就哭了,哭的眼睛这样肿,想来应当是很伤心。
难道她也怕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吗?
小谢蕊轻轻擦了擦林鹭的眼睛,只说。
“姐姐不要难过。”
祝如疏微顿,他方才刚将囡囡带出去吃饱了才回来,他自己日日都要同林鹭在一张桌子上用膳。
祝如疏转身同她说。
“囡囡先去院中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