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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璋从抢救大厅赶到风湿免疫科病房,就发现这双方对峙的场景, 医生们让脱病号服,学生们面面相觑一脸不愿意。
    魏璋环着双臂冷嘲热讽:“你们泡澡堂子、去平康坊和胡姬酒肆,怎么不讲究?医者父母心,别磨蹭了!”
    医生们比魏璋温和得多,替学生们拉上床帘,尊重他们的个人隐私:“这样可以吗?”
    学生们这才扭捏着脱掉病号服,事实证明,就是有问题才不愿意脱衣服。
    病区血样立刻送到检验科,两小时后结果出来了。
    风湿免疫科里的住院学生们无一幸免,全都染上了花柳病,隐私部位的问题尤其严重。
    妇产科男医生们更新病历记录,一边对着电脑噼哩啪啦描述体症,一边聊天:
    “通过普通话考试以后去平康坊和胡姬酒肆庆祝,这帮小鬼怎么想得出来的?”
    “年龄这么小就那啥啥啥,真不会早衰?”
    “痛风最严重的六名病人,不仅要做痛风结石取出术,花柳病也很重,血糖、血脂和血压都高,我听他们还叫了内分泌科会诊,如果三高降不下来,就要体验病危通知书了。”
    “无知者无畏,也是没法子。”
    “这次以后他们就知道厉害了。”
    “刚才主任说了,之前下山的太医署学生们会送上山,郑院长已经在协调开放花柳病病区了。”
    “造孽啊……”
    ……
    就在医院各部门紧密配合,为收治更多病人忙碌的时候,国都城一样忙得不可开交。
    收到消息的太子一声令下,正式查封平康坊和胡姬酒肆,除了明面上名声最大的两家,还查了藏在烟花柳巷里的私馆。
    这道命令下得突然,旅贲军突然出动,打得掌柜们措手不及。
    贴了封条以后,还将所有的胡姬、歌舞伎、乐师等等原地禁足,看护打手也都等候处置;如果有敢私自逃离的,打死勿论。
    整个国都城都知道,平康坊和胡姬酒肆的掌柜顶多就是个二掌柜,真正的掌柜,也就是隐藏在他们身后的不能言说的人物。
    查封的消息在国都城炸开以后,等着瞧热闹的人比比皆是,平康坊和胡姬酒肆这些年被查过数次,每次都平安无事,近几年甚至都不查了。
    当然,这次查封与往日不同,以前是京兆府因为火事检查或其他原因,查封也好,停业也好,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罚没铜钱或者其他,大浪过后又继续花天酒地。
    毕竟这行当只要能开,就没有不赚大钱的,想开的人多了去了,能开的却寥寥无几。
    这次查封是太子下令,东宫冼马带领旅贲军行动,禁军在一旁协查,声势手段都与此前大不相同。
    掌柜的甚至都没法向外面传递消息,被禁在屋子里像热锅里的蚂蚁。
    混乱的不止这些掌柜,太极殿内的官员们听到太子传令时,都震惊不已,当下就有大臣出来劝说,毕竟平康坊和胡姬酒肆这类地方,每年缴税数额不少。
    一位又一位大臣站出来,请太子殿下多多思量。
    太子静静地听,同时观察着朝臣们的反应,当然也知道自己被他们打量,清楚他们为何会站起来,更清楚他们平日收了多少好处。
    关掉平康坊和胡姬酒肆这样的地方,就像让他们“割肉”般疼痛,因为割的都是自己的肉。
    太子每次都听劝,也都微微点头,等到无人再站起来,才拿出手机,点开魏璋的语音消息:“太子殿下,文浩和唐彬彬在太医署发现学生们都染上了花柳病,高热、浑身无力,还有人起了红疹。”
    众臣们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魏璋说的远不止这一项,语音消息继续在太极殿响起:“据太医正询问,普通话考试通过那日,太医署学生去平康坊和胡姬酒肆庆祝,在那里还遇到了国子监的学生。”
    众臣的视线紧盯着太子的手机,心随着声音高低剧烈跳动。
    “按飞来医馆医仙们的经验,花柳病会传染,一人得病可以传全家,治疗时间长,如果是中度到重度,会愈后不良,落下不少病根。”
    “启禀太子殿下,郑院长说,痛风住院的太医署学生都染了花柳病,无一例外。”
    “现在,国子监学生正在门诊接受检查,傍晚时分就能出结果。”
    魏璋每说一句,群臣的心就凉一些,国子监也好,太医署也好,九成学生都是世家子弟,简单来说都是大臣们的孙子或重孙。
    傍晚时分,太子点开倒数第二条语音消息:“启禀太子殿下,国子监的学生们也染上了花柳病,染病率有九成之多。”
    那些站出来说话的大臣们身形一晃,也就是说,祖辈或父辈收了许多好处、积极为平康坊和胡姬酒肆说话的大臣们,祸及自家子孙。
    这不是割肉,远比割肉要疼得多,这是断腕。
    太子和颜悦色地问:“众位爱卿,还有何话要说?”
    太极殿内站满群臣,却寂静无声。
    太子的视线凌厉地扫过文武官员,点开最后一条语音消息,传出了润和帝的口谕:“即日起,关闭平康坊和胡姬酒肆,彻查烟柳暗巷,不能让花柳病危害大郢世家子嗣。”
    “查封时,凡循私舞弊、阳奉阴违者,按律处置,绝不留情。”
    文武官员们怎么也没想到,润和帝会下这种口谕,毕竟以前每次查封再重新开张时,都是因为每年不菲的税收,可是现在……似乎是打算永久关闭。
    官员们,尤其是平日特别擅长找茬的御史台,面面相觑,花柳病危害这么大?是也不是,毕竟整个太极殿里,有几位官员没去过平康坊和胡姬酒肆?
    又有几人没在那些地方眠花宿柳?虽然私密之处偶尔有恙,但也没妨碍他们上朝和做事。
    所以,这样的处理是不是太过严厉?
    想归想,说归说,文武官员们整齐行礼,回答得掷地有声:“是,陛下!”
    凡是能在太极殿的,都很能随机应变,自家子孙确实染上花柳病,但他们在飞来医馆呀,医仙们心性仁厚、医术堪比鬼神之技,想到这些,官员们就放心多了。
    先应下,以后再借机行事,毕竟“花天酒地”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哪能随意封禁?
    现在是润和帝与太子震怒,但他们能怒多久,谁也不知道,毕竟那些诱人的税收摆在那里,就连国库也惦记着。
    太子摁掉手机,此时太极殿的文武官员已经替换掉三分之一,不少都是能做实事的人,现在魏璋与润和帝在飞来峰上,东宫冼马在平康坊坐阵,如果没有手机及时传递消息,简直不敢想。
    正在这时,内侍官明镜有些犹豫地在殿门外张望。
    太子注意到了:“明镜,还有何事?”
    内侍官明镜赶紧小步走到太子身旁,悄声说出惊人的事情:“方才有人来报,平康坊和胡姬酒肆里有六位孕妇,即将临盆分娩。”
    太子眉头一皱,更加小声:“不是有避子汤之类的药物,那里怎么还会有孕妇?”
    明镜讪笑:“殿下,凡事总有出人意料的时候。”
    “领本王口谕,差人找稳婆送到平康坊去,等母子平安后再安置。”
    “是,殿下。”明镜立刻躬身退出。
    太子又叫住明镜:“你也好,差人去也罢,本王想知道,花柳病是否会殃及腹中胎儿?”因为他记得,在飞来医馆的时候,医仙们提过,花柳病极有可能会传给胎儿。
    “是,殿下。”明镜一溜小跑退到殿外。
    第178章 病来如山倒
    不知道内侍官明镜请了什么样厉害的稳婆, 两个时辰以后回到太极殿禀报:“太子殿下,六名女子生下的孩子,三个死胎, 两个畸形, 一个先天残缺活不久。”
    明镜这话一出, 满朝文武的脸色严峻起来。
    太子看出明镜的欲言又止:“还发生了何事?”
    明镜躬身行礼:“启禀太子殿下,其中三名女子流血不止而死,其他三名女子只怕也活不久。”
    文武百官顿时如坠冰窟,花柳病竟然如此厉害?!
    太子负手而立, 向来温润的脸庞与神情,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谁再为平康坊和胡姬酒肆说一句好话,就把官帽官印留下离开国都城。”
    “……”文武百官从来没见过这样气势惊人的太子,连面面相觑都不敢, 默默退出太极殿。
    太极殿内烛火摇曳,只剩太子一人。
    明镜听到内侍通传, 躬身走到太子身旁:“殿下,上山治病的老臣们在宫门外求见。”
    太子每天处理政务的时间严格控制,今天已经超时,实在不适合再见老臣, 但也知道他们的时日无多,不假思索地问:“他们进宫所为何事?”
    明镜低声回禀:“一来,是为了探口风;二来, 他们有疑虑,每日去平康坊与胡姬酒肆的人极多,但并未听说有这么多人起热甚至出疹子, 想知道是何缘故。”
    “宣。”太子当然知道,大郢远不止平康坊和胡姬酒肆, 各州府郡县都有类似的地方,国都城只是先禁,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费更多口舌。
    先说服这些老人家,再用他们各家族的势力去影响更多地方和更多人,这才是长远之计。
    “是,”明镜非常担心太子的身体,“殿下,您是否稍作歇息?”
    “飞来医馆的医仙们,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相信能解释得简单明了。”
    老臣们互相扶携着走进太极殿,烛火摇曳中,都有些恍惚,上一次在这里是几年前?抑或是十几年前?
    太子当着老臣们的面,点开手机视频通话:“郑院长,本王想知道,自平康坊与胡姬酒肆开张以来,去的人不计其数,为何只有太医署学生高热起疹子?”
    郑院长沉默三秒:“稍等。”
    视频通话结束。
    老臣们和太子面面相觑,郑院长这是打算做什么?
    半小时后,太子的手机响起视频通话的提示声,点开后发现,郑院长、中医科安主任、泌尿外科主任和皮肤科主任围坐在一起,旁边还有魏璋。
    皮肤科主任向手机镜头里点头示意:“据我们了解,国子监和太医署学生们都经过了一个半月的高强度突击学习,因为宿舍不够多,所以太医署学生们每日骑马往返,更加辛苦,这是其一。”
    “其二,国子监和太医署的学生们是相同饮食习惯导致的痛风症,而痛风对健康的影响非常大,尤其是深夜小关节疼痛,影响睡眠。”
    “第三,太医署学生先下山按照方案运动,两位警官也没要求过量运动,却累得筋疲力尽。综述原因,过度脑力和体力消耗,导致身体免疫力下降得非常厉害,花柳病趁虚而入。”
    “第四,如果国子监学生也按运动方案进行,他们大概率也会高热起疹子。”
    经过魏璋细致的翻译,太子和老臣们终于明白,立刻表示感谢。
    太子挂了手机,又向老臣们讲述六子女子突然分娩的结局。
    老臣们听了唏嘘不已,向太子告辞后,又行色匆匆地离开,边走边想,无论如何家规里都要添上一两条。
    与此同时,郑院长也挂了手机:“先是恶补普通话,然后就是训练,太过疲劳是主要原因。”
    “嗯,”中医科安主任停顿一下,看了魏璋两眼,“魏七郎君,能不能向我们解释一下,你是如何在严重缺觉中安然度过这半年的?”
    魏璋笑得特别自然:“安主任,您这是什么意思?”
    安主任难得绷了脸:“你有两个选择,现在自己去抢救大厅躺着,或者让急诊医护用推车上来接你。”
    魏璋的笑容凝在脸上,满眼震惊:“安主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
    安主任拿出手机,打了急诊蒋建国主任的号码:“带上镇定剂或者束缚带,到院长办公室把魏璋绑到抢救大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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