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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好这一辈子都过得很幸福,大半是因为她有这样疼她所疼、爱她所爱的爹娘。现如今也是这样,正因为有爱她的人,她才有无限的勇气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赵好望着她们,眼眶酸了一下,又被她忍回去,转而露出一个笑容来,说道:“放心吧,我一定把你们未来女婿救出来!”
    宁王妃笑意盈盈,宁王撇了一下嘴,嘀咕道,未来女婿四个字就不必特意加了……
    赵好想了想,按照她爹娘的说法,这桩案子想查下去,第一个要站出来阻挠的就是当年的罪魁祸首容相。对方虽然因为凤阳府的案子在闭门思过,但他手下可用的人还有很多,一旦收到消息,不论是阴谋阳谋都会用上。
    好在今天才是事发第一天,容相没那么快反应过来,所以她一定要抓紧时间,搞清楚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好首先去了大理寺,想要调当年的卷宗出来查看。
    但她过去并不常来这里,过年查案时也就见了顺天府和刑部的人,大理寺的人并不认识这位郡主,哪怕赵好搬出她爹宁王的令牌来,他们也是不认的。
    “宁王殿下的令牌在军中兴许有用,在我们这里却是行不通的。”因为赵好的身份,那人的语气还算恭敬,但也是一丝通融的可能性都没有。
    “除非上头有令,大理寺的卷宗不得随意让外人翻阅,否则哪家贵人都来看一下,整个上京的刑狱诉讼都该乱套了。郡主还是请回吧。”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但是眼下这个案子,皇帝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来查。
    一个是保证不了一定能翻案,若是失败,相当于给皇族脸上抹黑,另一个却是因为牵扯到了康安郡主的未来郡马。
    上京无人不知皇帝偏袒赵好,若是为了给对方的夫婿脱罪,连二十年前的旧案都要重查,难免会被人诟病。
    赵好也是因为知道这些,才独自出来查案的。
    但眼下被拦,赵好也不能用这些理由来说服对方,只好做出一副不服气的模样,说道:“行,那我去请圣旨!”
    那人闻言,恭敬道:“若有圣旨,无有不从。”
    赵好转身就走,绕了一条街,直接到了大理寺院外一处围墙下。
    赵好抬头看了眼这围墙的高度,“哼”了一声,一个助跑,嗖地一下就翻了上去。
    她蹲在墙上看了看,恰好周围没人,便赶紧落了地,鬼鬼祟祟地贴在屋后走。
    然而大理寺的守卫比赵好当初夜闯的凤阳府府衙要森严得多,她走了没多远,前后左右的路就都被堵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并不知道大理寺存放旧案的地方在哪儿。
    一时头脑发热闯进来的赵好尴尬地卡在了一条小道中间,眼看着巡逻的守卫越走越近,不由心中懊恼,早知道找人先打听一下了。
    虽然被发现了也没人敢罚她,但大理寺的人之后一定会加强警惕,下次再想进来就更难了。
    就在赵好都快要放弃抵抗了的时候,旁边屋子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里面的人看了看赵好,又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赵好,失声叫道:“李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赵好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这屋子从里面锁了,没有人在呢!而等看清说话的人是谁,赵好更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两三步抢进屋里,把门关紧,躲过了外面的守卫。
    待到一队巡逻的人走了,赵好才背靠着房门,瞪着眼看向眼前的人,说道:“你问我,我还问你呢!鲍秀才,你怎么在这儿?!”
    没错,眼前之人赫然是赵好曾在均州千翠庄认识的鲍秀才!对方曾因为目睹卢氏兄弟杀人而险些被灭口,还是赵好和卫知拙救下的他呢!
    鲍秀才闻言,茫然道:“我是大理寺的司务啊,当然在这儿了!”
    赵好一打量,这才发现对方穿着大理寺的官服,恍然道:“你考上啦?”
    鲍秀才听到这话,这才笑了出来,说道:“是呀!托您和卫郎君的福,去年恩科终于考上了,本来要被外派去做县丞,但我想了想,还是申请来大理寺任职,虽然只是个九品的职位,但能接触不少案子……所以你?”
    鲍秀才看着赵好,笑容也勉强了起来,说道:“你该不会是飞檐走壁进来的吧?”
    赵好:“……”
    赵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派一点,说道:“虽然是飞檐走壁进来的,但我是来做正事儿的!”
    这话说出来可信度实在是很低,更何况大理寺这种地方怎么是好随便闯的,就算她是鲍秀才的救命恩人,对方恐怕也不会包庇她。
    就在赵好已经做好被告发的准备的时候,鲍秀才看着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李姑娘,你会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赵好闻言一愣,却见鲍秀才认真道:“并不是因为李姑娘曾经救过我,而是因为我知道李姑娘是个心存正义的人,你的目标一定不会是坏事,所以李姑娘有什么需要,请说吧,我都可以帮你。”
    赵好怔了一下,她和鲍秀才相处短短数天,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被人信任,心中也是一暖,看向鲍秀才,认真道:“多谢!”
    鲍秀才忙道:“哪里就需要说谢谢了,只是奇怪,怎么没有在李姑娘身边见到卫郎君?二位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吗?”
    赵好听到这话,脸色也不由难看起来,说道:“我来大理寺,就是因为这件事。”
    鲍秀才既然如此信任她,赵好也就不藏着掖着,把自己的身份和卫知拙被抓的事说了,听得鲍秀才张大了嘴。
    鲍秀才一介平民,花了十数年才求得一个官身,哪里晓得自己竟见过一国郡主,还一起有过那许多奇遇!老天爷,这可是活的皇亲国戚啊!
    鲍秀才顿时涨红了脸,僵直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先跪下磕头请安再说。
    赵好哪里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问道:“你可听过前朝德妃受辱案?”
    鲍秀才回过神来,愣道:“啊?”
    赵好换了个问法,说道:“卫将军案呢?”
    鲍秀才这才反应过来,说道:“略有耳闻!”
    鲍秀才考学十八年,今年也有三十多岁了,再加上天生聪慧,案发当年他已晓事,自然也听说过这起案件。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查这桩旧案,”赵好眉头紧皱,“卫将军当年是被冤枉的!卫知拙正是卫将军之子,现今却被关进了大牢,若是无法翻案,恐怕性命难保!”
    鲍秀才顿时大惊失色:“竟有此事!”
    他年幼时,自然也听说过卫将军退敌卫国的美名,后来民间将案子传的沸沸扬扬,也觉得奇怪,却不料真相竟是如此,连卫知拙也被卷了进去。
    赵好道:“这案子没办法明查,所以只能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鲍秀才闻言,立刻一口应下,莫说此事牵连到卫知拙,便只为了前朝忠良洗刷冤屈,他也是要全力相助的。
    鲍秀才在大理寺当了半年司务,恰好每天的工作就是负责文书卷宗的出纳,当即便带着赵好抄了小路,绕开巡逻的守卫,去往了存放卷宗的书房。
    大理寺的卷宗房就比凤阳府一个府衙要多得多、也大得多了。赵好一进门,望着漫漫书海,便不由感叹,得亏是遇到了鲍秀才,否则她一个人进来,还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去呢!
    大理寺存放卷宗自有他们的一套规律,鲍秀才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便带着赵好到了一排书架前,说道:“丰亨十三年冬至十四年春,年节时期……啊,找到了!”
    赵好连忙凑过去,就见鲍秀才小心翼翼地托出一卷被密封的案册来,说道:“看来是关乎皇室的案子,被封上了。”
    他掏出一把裁纸刀,细细刮开封泥,将卷宗展示给赵好。
    二十二年前的卷宗,纸张已经泛黄,赵好仔细查看一番,发现案情和她娘转述的相差无几。
    当晚是年节宫宴,众人欢庆,戌时四刻德妃酒醉离席,半柱香过后,卫将军也说身体不适,出去醒酒。德妃离开的时候身边带有一个侍女,卫将军却是独自离席。
    紧接着,便是戌时七刻案发,德妃的婢女跑来呼救,先帝惊怒,带领众人一同去到了案发现场,目睹卫将军衣衫不整地和已经死去的德妃共处一室。
    上面写,卫绍乃是酒后失德,做出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被众人抓住时,甚至神智混乱,辩驳不明。
    赵好抿了抿唇,往下翻,便见上面列着目击证人。包括先帝在内的官员赵好都没有细看,他们大概率什么都不知道,即便看到了什么,二十二年过去,恐怕也都记不清楚了。
    赵好重点记住了当时呼救侍女的名字,以及当时偏殿附近的两名大内侍卫,他们一定是知道内情,并且被容相收买过的人,如果这五个人还活着,说不定能从他们口中撬出些什么来。
    再往下翻,便是德妃的尸帐。对方裸身而死,尸检时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算上众人反应和案件移交的时间,先帝等人到达时,德妃应该刚刚断气。
    “□□有被侵入过的痕迹,颈部有瘀痕,身体上无其他明显伤痕,死者死于扼喉导致的窒息……奇怪……”赵好喃喃。
    “奇怪什么?”鲍秀才问。
    赵好看他一眼,说道:“德妃不可能在宫宴上喝得酩酊大醉,所以她离开的时候,一定是清醒的,只是有醉意而已。这种情况下,如果凶手想要□□并且活生生掐死她,她是一定会反抗的,身上怎么会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鲍秀才想了想,说道:“难不成是给德妃下了迷药?”
    赵好闻言,点点头:“有可能。”
    卫将军当时多半也中了招,否则怎么可能连话都说不清楚。
    再往下翻,便是口供了。
    德妃身边的侍女说是德妃不胜酒力,路过偏殿时进去休息,她便在外边守候,过了不一会儿,她听到了奇怪的响动,探头去看,就见卫绍正在行凶。她惊惧之下,下意识地回了宫宴上求救,但等到大家赶到时,德妃已经身亡。
    而附近的两个侍卫也说,德妃和侍女经过后,见过醉醺醺的卫绍跟了上去,面露歹意。
    “简直荒谬!漏洞百出!”赵好看得火起,骂道,“那侍女看见人行凶,不上前制止也就罢了,附近都有侍卫了,不会叫吗?非得赶到宫宴上去找人?分明就是故意叫人看见当时的场面!还有那两个侍卫也是,‘面露歹意’都看出来了,也不跟上去看看,他们俩是干什么吃的?宫里少两个花瓶是吗?”
    鲍秀才见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得跟着骂道:“对!无耻!”
    赵好眉头皱得死紧,再往下翻,便只剩下一页卫将军的认罪供词了。
    赵好没有细看,她知道上边一定是一堆胡言乱语,于是只拿手摸了摸那个仓促而又凌乱的指印。
    那指纹已经发黑,明显是血,周围还有无意间蹭上的痕迹。赵好几乎可以想象到卫将军被屈打至失去意识,又被人捏着手指摁下认罪供词的情形。
    赵好无法想象当初刑场上的卫将军是怎样的心情,但不论是为了对方,还是卫知拙,这个案子她都一定要翻!
    作者有话说:
    睡了!
    第八十六章
    看过了卷宗, 赵好便在鲍秀才的掩护下找了个僻静处,轻轻一跃,上了围墙。
    “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鲍秀才小声问。
    赵好趴在墙头, 说道:“我要进宫去查当年那个宫女和两个侍卫的身份。”
    鲍秀才闻言, 连忙叮嘱:“万事小心,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随时吩咐!”
    赵好听了,也朝他笑了一下, 道谢过后,便翻身下了墙。
    鲍秀才是个有理想也有能力的人, 只在大理寺当个司务还是浪费了, 回头可以跟她皇伯伯提一嘴,也算是报答对方今天出手相助了。
    说是要进宫查人, 但大理寺离刑部不远, 赵好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忧,先去了刑部???大牢一趟。
    按理来说,牵扯到这样的案子, 卫知拙是不允许人探望的。但尹或知道皇帝下令抓人真正的意思是什么,自然不会按照寻常犯人待他,更不想得罪赵好, 于是带着对方去了牢里。
    卫知拙没有跟普通犯人关在一起,他住的牢房也比较特殊,虽然没被弄得和客房一样,但也打扫得十分干净, 尹或还专门弄了两床被褥给他。
    赵好一看见卫知拙, 就立刻扑了上去, 抓着铁栏叫道:“知拙!你没事吧?”
    卫知拙似乎已经从一开始得知身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即便身穿囚服,依旧保持着镇定。
    他见赵好来了,微微愣了一下,也上前抓住她的手,随后低声安慰道:“我没事。”
    他看了看赵好的穿着和神色,道:“你已经在查当年的案子了。”
    赵好点了点头,想到案发时卫知拙尚在襁褓,他师父带走他后,为了不暴露身份,恐怕也没提起过这桩惨案,还是把现在知道的案情都同他说了一遍。
    赵好笃定道:“卫将军当年一定是冤枉的,只要能翻案,还他一个清白,你就能出来了!”
    卫知拙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点了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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