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不说,死的只有他一人,若是说了,自己的妻儿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过不知为何,他前些时日忽然开了口,说当今太子贪赃纳贿,贪污军粮一事乃是太子指使,自己是太子的私党。
说完当即咬舌自尽,不容人细问一句。
当今圣上子嗣不丰,出幼的皇子不过四位,太子宋元述由皇后所出,而二皇子宋元兴则是傅贵妃所出,三皇子宋元丰是陈美人所生,四皇子宋元成则是宁嫔所出。
宋元丰耽于酒色,不学无术,无才无能却骄横的了不得,闲废已久了,而宋元成性子微怯,无拳无勇,并不能成大事。
圣上年逾半百,忧劳成疾多年,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羽化登仙,一旦太子宋元述出了事情,人心那只能佣立教养有成的宋元兴为嗣君了。
宋元述今年二十有八,勤俭爱民,起以文学显,后以武功称,文武双全,颇有才能,平日里处分国事没甚过失,万不能凭一张嘴断定他人品矬,或许是皇子中有人有意夺嫡,故意诬陷,圣上命锦衣卫深入调查此事。
而作为将逃犯抓住的傅金玉今次却被派去山西,逮捕失职武官,顺便消除风闻奏事之弊。。
简单些说便是圣上对二皇子宋元兴起了疑心。
傅金玉在信上写道,管寨自尽速死是为换取家人性命,不知贪污军粮一事到底有谁牵涉其中,但管寨刚一死,后宫便有人从中进谗,引陛下怀疑宋元兴,又有人散布蜚言,傅家人寻得逃犯又送回逃犯,不过是一场苦肉计。
如今宫廷内外,多半倾心东宫……
说到最后,傅金玉让商蔺姜近来小心提防旁人。
为何要商蔺姜小心提防,大概怕被管寨家人报复。
将信反复看了三遍后,傅祈年有些头疼,防着自家人已是天大的难事了,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防外人,当真是雪上加霜。
……
大抵是心里的怨恨未消,和傅祈年相处时,商蔺姜寡言少语,兴致并不高。
傅祈年受了冷待,心里不是滋味,但又怕她气坏了身子,所以常是早出晚归,一日里只和她见一两面。
傅祈年如今有要事在身,自不会日日在这处避嚣之地过闲日子,第四日的时候,商蔺姜隐约觉得他不日就要回到军中,于是夜间见面时她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商蔺姜问话时辞色平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有几分像是在驱赶人的意思,傅祈年也会成了此意,胸口发酸,两目注视着她,良久才道:“明日晚间。”
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商蔺姜拥着一床被子,慢慢垂了眼皮。
“我……”傅祈年张了张嘴再想发言,偏偏喉内干涩咳嗽了一声,而后又见她眼皮垂下,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早些睡吧。”
说完,他抬手灭去桌上的灯火。
因怕商蔺姜见了自己后气上加气,后面的几日里,傅祈年与她分寝而居了。
灯灭去,室陷入一片黑暗,傅祈年转身而走,走到门边,便听见身后的人说道:“今日有些冷,你……留下吧。”
声音还是那般清冷,但傅祈年的胸口渐渐生了温热。
……
上榻的时候傅祈年行为小心,躺下去后也不像从前那样搂着商蔺姜入怀,同睡在一张榻,同盖一张被,他与商蔺姜之间却隔了三拳之距。
是他主动保持的距离。
商蔺姜平躺而睡,傅祈年是侧躺而睡,虽隔着距离,但呼吸在慢慢交融。
躺了片刻,商蔺姜主动牵起傅祈年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当手放在微微坟起的小腹上时傅祈年浑身血液凝住了一般,四肢僵硬得不能弯曲,全然没有经验。
知道商蔺姜有孩子后,傅祈年因生误会与她发生了争吵,因为这一吵,她并不愿意他触碰自己的肚子。
她防着他和防王湘莲一样,所以这是他第一回碰上怀了孩子的肚子。
不知是他手心热还是她的肚子热,碰上以后,傅祈年有了初为人父之喜,同时也紧张得额头冒出一片热汗:“难受过吗?”
“没有。”商蔺姜摇头,“也不曾有过呕吐。”
“那便好。”如今不难受,但别孕那日定然会疼痛难受,傅祈年心中恨不能为她分痛,勉强按定神后,上下移动手腕,将肚子轻轻地抚摸。
傅祈年常年握刀拿剑,掌心粗糙干涩,即使隔着中衣抚摸,商蔺姜也被他的糙皮刺挠得发痒,好在他抚摸片刻后便覆着肚脐眼停下了。
“我尽量回来看你。”一旦在战场上厮杀起来,便不会有平静闲暇的时日,往后归家的确期,傅祈年给不了。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商蔺姜一手覆住他放在肚脐上的手,“你不用担心我,什么时候回来都好,活着回来最重要。”
“好。”傅祈年往内移动几分,让两具身子更贴近一些,格外亲爱“那你要等我。”
这是他第二回说这句话了。
第一回说这话时,是他在给休书的时候。
那时候商蔺姜点头说好,还乐呵呵把他压在榻里奸了几次,两个人浓情蜜意,深叙绸缪了几次,全然不似绝婚的夫妻。
结果她一个月后就逃走了。
叫他苦苦寻找了近一个月。
“嗯。”商蔺姜琢磨着傅祈年的话,在黑暗中若有所思起来。
“别再骗我。”傅祈年当真是怕了性子多变的商蔺姜,用几近哀求的声音说道,“你若不想见我便和我说一声,别躲起来叫我难受。”
商蔺姜却不回答此话,转而挪进他的怀里,腮颊靠着他的胸口,转了话题道:“傅祈年,昨日就满三个月了。”
说完不等人开口,她一个翻身坐到他的肚皮上,两颊红红如用胭脂点染过,声音软绵绵的,说道:“我想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