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调整几日,颜烟重变得积极,购置树苗花苗皮草,又找人到院中挖一条道,铺石灌水做了个恒温流动的小池,贯通前后院。
投入几只鱼苗试验,确认环境水质良好,颜烟将原先的锦鲤全运过来,跟着住进新家。
环境变了,但人和宠物没变,不舍与不适由此消减不少。
不到半月,新家从寥落变得葱郁,模样大变。
下午录取通知书送上门时,颜烟正在浇草,给草坪洒着色剂,摘了手套出门去签收。
然而门外站着的,不止送件的快递小哥,还有忽然造访的段玉山。
上次见面,是他们除夕捣蛋。
颜烟不自觉心虚,开了门签收快件,稍稍俯身打招呼,“您好。”
段玉山视线往里一扫,高傲评价,“改得倒是不错。”
“谢谢。”
段司宇不在北城,前几日刚离开,因为要与林琪二次合作,监制一整张专辑。
进了门,段玉山进屋‘监察’,顺小池绕行一圈,最终落坐屋檐下的红木桌,似有要久留的意思。
“通知书。”段玉山朝他招招手,依旧颐指气使。
颜烟拆开快递,取出通知书递过去,到厨房萃了杯浓缩,轻放到段玉山面前,又继续去洒着色剂。
段玉山摸出手机,对着通知书拍了数张照,遂登上各社交平台,编辑发送。
【yohnson d:儿婿的博士录取通知书。】
良久,药洒结束,颜烟收好工具,慢悠晃到桌前。
杯中浓缩已空,段玉山还在回复消息。
颜烟无声端起杯,准备去续,却听段玉山说:“坐着,别忙活了。”
颜烟一顿,仍是收起杯,去厨房换成温水,再带着电脑,落坐段玉山对面,开始看论文。
偶有鸟鸣掠过。
耳畔响起第三次轻咳声时,颜烟抬眸,看向段玉山。
四目相接。
尴尬的宁静。
“你在看什么?”段玉山先开口。
“论文。”
“什么方向?”
“......神经网络可视化。”
段玉山眉梢一挑,上身往后仰,“今后怎么打算?”
段玉山可能想跟他闲聊。
颜烟后觉。
“尽量留校做博后,慢慢往上升......”
“留本院?”
“本院可能性不大,去其它院做学科交叉,机会多一些。”
段玉山蹙起眉,刚要置评。
颜烟先平淡地说:“我对这个规划很满意,我年龄大了,不想好胜力求最好,想多陪司宇。”
年龄大了。
段玉山莫名一噎,轻咳,“机械那边,如果你有意向,基本没有问题。”
机械,段玉山的母院。
言下之意是有关系可疏通。
这交叉虽比留软院的难度还大,颜烟仍点头道谢,“好的,谢谢。”
再次无言静默。
因为实在找不到话说。
思索片刻,颜烟起身,给段玉山续上浓缩,继续看论文,修改算法模型。
段玉山端起杯,继续回消息,偶尔与人通话。
两人各做各事,互不干扰。
黄昏日暮,提醒吃饭的闹钟铃响,晚饭随后送到。两人份的饭菜,颜烟的明显清淡,而段玉山那份稍重口。
安静用过晚饭,段玉山终于起身离开。颜烟跟在后,将人送出门。
车停在拐角,看见段玉山,司机启动引擎。
上车前,段玉山停驻,沉吟片刻,“段司宇的脾气,辛苦你平时多照顾。这里你好好住着,平时找个司机接送,别耗费精力,要懂得劳逸结合。”
“......好的。”颜烟虽觉得没必要,但也面上应下。
车驶离,隐入夜色。
颜烟不禁感慨,段玉山虽爱批评,但也还是个正常父亲,不希望他们的感情出岔,顺便将对儿子的偏爱分给他一点。
然而,这一点偏爱并非客气,更非一句轻飘的言语。
几日后的清晨,段司宇回北城,两人小别重逢,还未能交换一个吻,先被院外的门铃响打断。
一辆巴博斯改装的敞篷正停在门口,司机站在门前自我介绍,说今后会负责颜先生的出行。
如此夸张,明显是段玉山的手笔。
最终,段司宇将司机打发走,只有车留下。
但既然车已送到,无法归还,停着也是浪费。
段司宇问:“想不想自己开车?”
颜烟有些犹豫,因为这车实在贵重,“可如果磕了......”
“怕什么?磕了我再重新买台一样的。”
话虽如此,颜烟也不敢乱飙,小心行驶,车速低到比步行还慢。
颜烟做何事都稳而谨慎,学得也快,段司宇很少做指导,更像个安静乘客,只快要磕碰时提醒一句。
多次上路,车从未被磕碰,颜烟逐渐像个老手,开着导航四处行,仿佛已有十年驾龄。
七月本科生的暑假开始时,颜烟悠长的假期反倒将结束,因要提前进组干活。
进组前日,最后一次“练车”,颜烟从高速上驶回,未直接回家,而是开进清大,从段司宇的学院起,自东向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