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两个浓黑的眼珠子盯着予一,扯动面皮想笑,但他的肌肉很僵硬,就形成了要笑不笑的模样,像恐怖片里的鬼娃娃,瘆人得起鸡皮疙瘩。
他的门被重重关上,予一靠在门背上,忍不住地大喘气。
太可怕了。
一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仿佛也和清洁工一样,脖子被锋利的水果刀割开,动脉划破后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打湿了房间里的地毯。
予一拍拍胸口,倒了一杯白水喝下,这才觉得心慌的感觉好了许多。
颜料桶边沿的颜料还在往下淌,予一准备拿纸擦干净,一想又觉得太浪费了,一桶颜料可贵了。
于是拿出画笔和颜料盘,把边缘的蘸取干净,拿出手帕,照着那朵玫瑰调好色,准备在纸上落笔时又犹豫了。
他看看手帕又看看画纸,自言自语地嘟囔:“画纸太白了,有点死板,画上去肯定不好看。”
“画哪里好呢…”
他歪着脑袋四处打量,在房间里巡视一圈,最后落到自己的双手上,他眼睛一亮,跟手帕比了比色,同为暖白色调,刚好合适。
“对呀!我可以画在手上呀!而且这桶颜料刚好不会掉色!这样也不怕蹭脏床单了,我可太聪明了!”
予一笑眯眯地夸奖自己,然后盘腿坐在地上,慢慢地在左手腕上画下那朵玫瑰。
予一在颜料里撒了金粉,完全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
画完已经晚上九点了,他有点困,把地毯上的东西收拾好之后躺在床上,明天还得出门写生找灵感,所以得早点睡觉。
房间的灯被关完了,只留下了一小盏床头灯,深色的窗帘加上整个房间的装潢都是暗色系,显得特别黑,只有床边一盏微弱的灯光照亮。
看起来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黑夜吞噬。
予一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又听到了玻璃弹珠清脆的滚动声。
奇怪的是接待员尖细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为什么弹珠就会格外的响呢?
不一会儿房间里有两个小孩的嬉笑声,他们不停地拨弄弹珠,予一脑袋嗡嗡地响,一瞬间从迷糊转为清醒,从床上半坐起来,四处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他觉得脑袋有点重,想去卫生间洗把脸,而水龙头似乎坏了,没有锁住的水滴答、滴答地砸在地砖上。
予一拧开水龙头,一直没有出水,他便抬眸看着镜子,发现自己眼白泛着血丝,正想凑近细看,噗通一声,水来了。
先是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流出来的水很脏,淡黄和铁锈红混合着,在予一的注视下,它慢慢变成了鲜红。
血腥的味道。
予一忍下尖叫果断往外跑,结果房门怎么也拧不开。
两道不同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
“他的血一定很美味。”
“可惜他太瘦了!”
予一着闭眼,不敢回头,一双冰冷的手扼住他的脖子,迫使他转过头。
心跳要从胸腔跳出来,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清了玩弹珠的人。
是两个六七岁的男孩,不过他们的头镶嵌在一个成年男人的躯体上。
黑紫的指甲划过他的脖子,其中一个舔舔唇:“好饿啊。”
“我们开动咯。”
童稚的嗓音说出恶魔般的话,予一瞳孔急剧缩小,对方指甲在他动脉往下按,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要被割开。
予一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抵挡,那朵漂亮的玫瑰在黑夜里闪闪发光,惊恐的声音里含着哭腔:“不要!”
“该死!他什么时候成了那个人的了!”
“他一定是下午来过了!”
“不如我们悄悄……”
“你想死别拉我一块儿!”
两道声音骂骂咧咧地远去,掐着予一脖子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从死亡关头回来的他没有就此放松。
太可怕了,这里真的太可怕了。
予一再次试着拧开房门,这下,很轻松地就拧开了。
他直接跑出门,隔壁的房门没有关好,他看见一只肩上纹着龙的手搭在椅子上,尤科斯半边脸沾满了血液,回头瞧见他,还礼貌地笑了笑。
予一吓得不敢再看,往前跑了两步,查克拉打开门,深情地看着他,仿佛唱诗般的语气让他表情陶醉:“美丽的少年,需要帮忙么。”
予一加快脚步,如果不是他眼底的饥饿暴露了他的话,予一或许就信了。
可是他并没放弃,而是慢悠悠地跟在他的后面,像是等待猎物自己落网一样,胸有成竹。
越靠近走廊尽头,予一身后跟着的人就越多,他不敢回头,他们的眼神让人头皮发麻。
两头走廊的尽头都是墙壁,这一头,有两条分岔走廊,其中一条会让他回到原地。
予一心中一慌,根据自己的习惯选择了右边。
“喔,可怜的小家伙,以为选择右边就能逃走吗?”
“查克拉,见者有份!”
“当然,除非他属于那个人,否则大家都有份儿。”
整栋酒店像是迷宫一样,许多房间,许多岔路。
予一朝右跑了一百三十二步之后,体力被消耗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