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命丫鬟身。竟比我还可悲些……
第二天一早。
萧姨娘拿着我的珍珠花饰、剩下的一个鎏金镯子、那件新制未上过身的织花缎子、甄嬛送我的那对翠珠耳环去当铺换了二十两银子回来。
估摸着甄夫人已经用完早膳,我便登门拜访。
“甄夫人好。”
我乖巧地行礼,不敢拿一丝架子。
“安小主客气了,如今吃的可好?睡得可好?”
“一切都好,只是……”
我拿出绢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惹得甄夫人忧心起来。
“安小主若有难处尽可说给我听,你一人独在京中无依无靠,就拿甄家当你的亲眷故友吧……”
“我见浣碧和甄姐姐情同姐妹,如今又要一同进宫,不由想起了家中姊妹也是如此相互依靠、扶持与共……”
甄夫人眼神微动,愣了一秒后叹息着说道:“主是主,仆是仆。进宫是该有人陪着,但更是要切记尊卑上下之分。”
果然。甄夫人是知道内情的,我小小一试就探出了她对浣碧的成见。
“安小主如此伤心,是因自己孤身一人、无人相依吧?正好,昨夜老爷说流珠浣碧要进宫,家中缺人手,正要采买奴婢,你与我一道,若有喜欢的,挑一个留用吧!”
下午,人牙子牵着一溜少女入宅,七八个站在院子里,畏畏缩缩的不敢抬头。
我一眼就瞧中了一个女孩,她看着敦厚老实,容貌平平,也比旁人更加怯懦些。
“你叫什么名字?”
我指着女孩问道。
“奴才小梅。”
“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口?”
“爹娘病死了,只有一个姐姐相依为命,姐姐嫁做人妇,姐夫家日子不好过将我发卖出来。”
口齿倒是很伶俐,看着年纪不大,倒像是个聪明的孩子。
“今后你叫宝鹬,跟我进宫可好?”
这个名字和内务府挑上来分给我的侍女并无分别,只怕外人也难分清亲疏远近,久而久之只怕是内务府也记不清哪一个是挑上来给我的,哪一个是我自己带的了。
小主们身边的陪嫁丫头总爱拿架子,不仅和小宫女们无法打成一片,还会仗着得势欺压宫人。陪嫁大宫女们不受内务府管制,有些内情消息也自然不会让她们知道,像宝鹬这样难以分辨的,便可浑水摸鱼。
宝鹬千恩万谢,叩头跪拜。礼节明显是经人牙子调教过的,我看着心里也欢喜。
我跟着甄夫人回房,将自己亲绣的荷包连着二十两银子一道送给她。
“这可使不得,我怎好收安小主的礼?”
我几乎要给甄夫人跪下,她忙着搀扶我不得不先拿着荷包。
“这是陵容的一点心意,情谊是情谊,礼节是礼节。陵容家中虽不富裕,但也不好意思让甄夫人出资为我置办陪嫁丫头,坏了礼数规矩。这个荷包是陵容亲绣的,望夫人不要推辞。”
甄夫人见我半蹲着不肯起身,只能收下我的礼,一口一个“傻孩子”地唤着。
我知道像甄夫人这样品级的夫人是瞧不上我这种家世的小主的。待我好、帮我忙,不过都是希望自家女儿进宫后能够有人搭把手而已。
我好歹已经是小主了,在宫中的分量怎么也比浣碧和流朱重,比起照应甄嬛,我不与她争宠为敌,就算是帮了大忙。这才是甄夫人肯全心全意帮我的真正关窍。
几日后,宣旨公公带着教引姑姑一道上门。
门口敲锣打鼓地欢迎,甄府满门簇拥着皇家的仪仗进正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理寺少卿甄远道长女甄嬛,着封为正六品常在,赐号莞。于九月十五日进内,钦此。”
我看向甄嬛,一切一如往昔,似乎没有半分差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阳县丞安比槐女安陵容,着封为正七品答应,赐号萱。于九月十五日进内,钦此。”
什么?我居然有了封号?叩头谢恩之时我竟有些茫然。
萱?这是什么意思?
萱似乎是草的意思?皇帝给我这个封号是说我像个草?可,莞好像也是草啊。
难道是我在殿选之时说的话让皇上动容?还是因为我鬓边簪花让他对我另眼相看?总之,有封号总比没封号强。
“这位是宫中教养礼仪的芳若姑姑。”
“姑姑安好。”
我与甄嬛异口同声,一同蹲下行礼。这已经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习惯,多年宫廷生活已经让我根本不用思考就能随人一道行礼。
“两位小主好生伶俐。”
紧接着又是宣旨公公故作姿态地说了夏冬春的坏话,“看了好大脸色”之类的。
看来,是内廷有人看不惯夏冬春,已经忙着积聚新小主们的厌恶之情,尽量抹黑夏冬春让她日子不好过了。
“奴婢芳若参见莞常在、萱答应。两位小主吉祥。”
芳若姑姑对着我们径直跪下,我和甄嬛一同上去搀扶,动作默契,仿若一起长大的姐妹。
“两位小主客气。”
甄嬛继续说道:“姑姑身份贵重,在教导礼仪期间不必行大礼,我怎敢受姑姑的礼。”
她还是这样八面玲珑。我不禁侧脸看向甄嬛,她如今位分在我之上,以后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必得低她一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