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走了过去,走到他面前,仍是微微仰头看着他。还是那种亮得吓人的眼神,背后藏着的情绪简直浓烈到让人心惊。
商珉弦是那么高,有一米九以上,过高的身量并没有让他显得累赘,反而看起来很修长均匀。他的长相并不凌厉,也不见凶相。
但是因为过于淡漠无情,让人很难长久直视。
安安却敢一直看着他,可瞳孔又明显有些微颤,在晦暗的光中瑟瑟发抖。
似乎怕他,又似乎不怕他。
这让商珉弦更满意了。
不会说话,脑子还不怎么好。
很适合往床上领。
商珉弦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评估系统,安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可控,这个人实在太透明了,一眼就能看穿的经历单薄,是一个让人的任何防备和谨慎都会变得可笑的人。
作为一个身体正常的男人,商珉弦并不打算和自己的生理欲望做无谓且无意义的抗争。
他当然知道怎么算这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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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连绵的潮湿春日很快就过去了,雨一停,就入了夏。
南洲的夏天仿佛武侠片里的镜头,明晃晃的阳光像满天的银刀子飞来飞去,不留神就被割一刀,烫得疼。
赵言卿今天要去和商珉弦合资的公司开会,从车里出来往大楼去的短短一段路,让他觉得自己像是闯进了蒸笼一样。
他边走边和孟书灯抱怨:“热死了,你非把车停那么远。”
孟书灯似乎完全不受高温影响,整个人清清爽爽的。他抱着开会要用到的资料,面色依旧温和平淡,推了推眼镜说:“那个车位有树荫。”
赵言卿啧了一声,说:“我不比车金贵?”
说话间他们进了大厦内部,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人一下子就熨帖了。刚走到电梯前,电梯门就开了,迎面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女人从里面出来。
那中年男子看到赵言卿,脸上堆了笑:“小赵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赵言卿点点头,说:“来开会。”
这座大厦是赵言卿的,他和商珉弦的公司只占了五层,其他的则租出去了。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其中之一,姓什么叫什么赵言卿也没记住,只是见过几次有点脸熟。
“孟助也在,好久不见。”男人跟孟书灯也打了打招呼。
孟书灯点点头,应了一声。
赵言卿看了眼男人身边肤白貌美的女秘书,眯了眯眼,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打完招呼,赵言卿就和孟书灯一起进了电梯,准备上去了。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赵言卿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老头在女秘书的屁股上摸了一下。
赵言卿呵了一声,还真给他猜着了。
他也许是生性对这种事敏感,或者纯粹是浪惯了,见得多了。总之他头顶好像有一个雷达并且随时通着电似的,只要两个人往哪一站,哪怕不说话,他都能通过氛围猜到这两个人有没有奸情。
孟书灯也看到了那一幕,并且听到了赵言卿那声略含轻蔑的哼声,垂了垂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进了会议室,商珉弦还没到,只有几个高管在里面做准备。
赵言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孟书灯在他旁边打开公文包把开会要用的资料拿了出来。
赵言卿又想到刚才电梯口遇到的那俩人,闲着没事,就支着脸发呆,手指在会议桌上无聊地轻敲起来。打量正弯腰整理资料的孟书灯,眼睛微眯。
西裤包裹下的翘臀,深陷的腰窝,笔挺的背。孟书灯长得好看,斯文俊秀,毕业好几年了,身上还有一种很干净的书卷气。
商珉弦和以往一样,是踩着点进来的,一分钟都不带提前的。
赵言卿还歪在椅子上,看了看会议室墙上的钟表,说:“说到准时,我就服你一个。”
孟书灯在一旁也打了个招呼:“商总。”
“嗯。”商珉弦应了孟书灯一声,没搭理赵言卿的调侃。
会议一直开到窗外天色渐暗,南洲也逐渐亮起霓虹。从会议室出来,几个高管把他们送进电梯,目送他们离开。
电梯下到一楼,三人从电梯里出来。
“晚上什么安排?”赵言卿问商珉弦。
商珉弦:“回家。”
赵言卿撇了撇嘴:“你没劲透了,偶尔也出来跟我们玩玩儿。”
“上次宴会我不是已经去了吗?”
赵言卿听了这话,更来劲了,说:“你那也叫跟我们一起玩?你那是应付我呢。”
商珉弦真的是赵言卿见过的最怪的人,他有时候都觉得商珉弦该去修道。
这人好像永远都不被享乐和感情牵引,不管什么时候,跟这个世界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那种感觉就好像,商珉弦不属于他们身处的这个维度,但因肉身限制,又走不掉,所以就用一种淡漠到像旁观者的姿态留下。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刚出大厦门,就见一个男人冲了上来,到了商珉弦面前。
男人有四十来岁,穿着考究,但是神态惶然,看起来有种筋疲力竭的悲状,他对商珉弦说:“珉弦,你爸不接我电话,我那个事儿……”
商珉弦看了他一眼,脚下步伐不停,眼里平静无波,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你的事情等处理就好了。”
“珉弦…”男人嘴唇发颤,居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抓着他的袖子,哭求:“珉弦,你帮我跟你爸说说,放我一马,帮我想想办法。我是鬼迷心窍了,我真的…”
商珉弦只好停下脚步,蹙眉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淡淡道:“职务侵占罪触犯刑法,是公诉案件,不能私了。找谁都没用。”
男人还要再说话。
商珉弦看向一旁的保安道:“把人请走。”
说完便再也不看男人一眼,抬腿往车边走去,而那个男人则很快被保安请走了。
赵言卿看着商珉弦的身影上了车,车辆逐渐远去,啧了一声,说:“牛逼。”接着问一旁的孟书灯:“知道这个男人跟商珉弦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他是商珉弦的姑父,亲姑父。”
孟书灯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就商珉弦刚才那态度,看不出来吧。”赵言卿啧啧感叹了两句,接着说:“我有时候真的觉得商珉弦不像个人,他判断事情的时候,从不考虑感情和人际关系,永远只看最高效的,获利最多的。”
“说实话,我有时候都觉得商珉弦身上甚至没有作为一个人的,最基本的道德和伦理感情。”
孟书灯蹙没说话,但是心里默默赞同了赵言卿的看法。
“不过,他这样的人,作为一个家族企业的继承人来说,绝对是完美的。”赵言卿难得收起那副浪荡的神情,正经道:“一个大的家族绵延近百年,就像一棵大树。看似枝繁叶茂难以撼动,可实际上大部分枝枝叉叉只是附庸之辈,除了争夺养分一点作用都没有。更可怕的是惹来祸事,关键时刻若不修剪,最终会连带的整棵大树都走向颠覆和灭亡。”
“这样简单的道理我都懂,那些浸染名利场几十年的长辈怎么会不懂呢?只不过他们在那个位置久了,掠夺惯了。一直以来的无往不利,让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手眼通天。”
“所以说啊,还是商家厉害。”赵言卿似乎是佩服,又似乎感叹商家的狠心,说:“他们父子俩修剪枝枝叉叉,下手那是一个稳准狠,什么亲情什么情分。他们从不看在眼里,是天生的无情人。”
孟书灯推了推眼镜,说:“子肖父,儿子像父亲不奇怪。”
赵言卿听了他这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然后又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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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故事时间线的缘故,前期副cp的情节会比较多。
第4章 他是条疯狗
天气越来越热,夏蝉都倦了,每天声嘶力竭地叫着。
这天商珉弦从公司出来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参加了一个首映会。他出入坐车,完全不受高温影响,依然每天都穿着三件式西装。
商珉弦的身材和长相都很适合这种严谨正式的装扮。西装笔直硬朗的线条和他的气质很契合,光是往那一站,就显得清贵逼人,拒人于千里之外。
硬是靠气质劈出一道结界,将自己置于另一个次元中了。
这个首映会是赵言卿办的,他投资的一部电影,他这两年把目光瞄向了娱乐行业,说是来钱快。商珉弦却觉得,赚钱也许不是赵言卿的最终目的,可能就是为了方便勾搭小明星。
商珉弦出席是因为他最近也有投资娱乐公司的打算,因此想先做些了解。首映式现场和他平时参加的商务活动不一样,有很多导演、制片人和演员。规模不小,但是整体氛围还算轻松。
赵言卿和孟书灯一起进来后,直接朝着商珉弦过去了。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只有孟书灯像根定海神针,永远戳在那。
两人寒暄了几句,赵言卿突然压低声音说:“我今天还请了庄清河,不过他没来。”
商珉弦倒有点奇了,问:“你请他干什么?”
赵言卿眨了眨眼。
商珉弦懂了。
“交流啊。”赵言卿笑了笑,又说:“据我所知,他这段时间也投资了好几部电影。不过他的品味真是一言难尽,投的片子质量都很差。”
商珉弦没说话,庄清河这不是品味差,应该是在洗钱。他在圳海多年,手里估计有不少说不清来历的资产。
赵言卿不知道想起什么,笑着又说:“听说,那个庄清河长得很好。”
商珉弦偏头看了他一眼,问:“听说?”
赵言卿笑道:“可不就是听说,都多少年没见了。他当年在圈里不受待见,没人带他玩儿。而且他读的还是教会学校,就是白房子,你知道吗?”
这个商珉弦还真不知道。他十二岁那年就出国了,一直在国外读书生活,也是最近几年才回来。
赵言卿就给他解释,早个十年,南洲有一所寄宿制的教会学校。是教会和一些洋人一起办的,最开始是用来传教的学校,后来也招收教外的学生。
说是学校,其实像苦修院一样。
把十来岁正青春活泼的孩子们拘在白房子里,念圣经,教礼仪,传播宗教思想。
那时候他们这帮小子混得厉害的时候,家里大人常拿这个吓唬他们,说再不听话把你送到白房子里去。
百试百灵。
“后来,他十来岁就去了圳海,更是查无此人了。现在回来了也不露面,神秘得很。”
南洲的年轻子弟圈分了“嫡派”和“庶派”。
嫡派就不用说了。
庶派就是各家的私生子们。要说都到了二十一世纪,这种嫡庶观念居然还保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