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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婶子送的是腌的咸菜和一个窝窝头,窝窝头又硬又难咽,她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
    七零年代的农村,家家户户都靠着给大队干活挣工分,工分一年一算,家里劳动力多,挣的工分就多,年底领的粮食也比别人家多,姜家一年到头就原主和姜母挣工分,年底分到手的粮食少得可怜,一家人饿肚子都是常有的事,赵婶家有赵叔和她儿子赵刚两个劳动力,到了年底挣的工分虽然没有别人家的多,但一家人的口粮是保住了。
    赵婶见姜念吃了几口就不吃了,皱眉问:“咋不吃了?”
    姜念笑了笑:“头疼,恶心,有点吃不下。”
    赵婶看到姜念脸上的笑愣了一下,别说,这小媳妇长得白净水灵,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怪好看的。
    姜念看出赵婶的诧异,她低下头抿起嘴角。
    原主因为父母重男轻女的原因,在家一直当苦力,自小性子沉闷,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嫁到陆家后和邻里邻居的也很少来往,要不是赵婶是个大喇叭,好多人都以为许家取了个哑巴媳妇。
    赵婶走后,姜念在床上又躺了一会,等到天麻麻黑才起来,穿上布鞋扶着墙往外走,屋子外传来脚步声,和赵婶走路的声音不一样,来人脚步沉稳有力,几步就走到门外面。
    门框矮小,男人身形颀长高大,进门时低了下头。
    他穿着军绿色的军装,和书里描写的一样,长相冷俊,眉峰如山川巍峨,看见扶着墙走路的姜念,男人犹豫了一下,上前托住那只细瘦的胳膊。
    “嫂嫂要去哪?我扶你。”
    姜念:……
    她想上厕所。
    第2章
    姜念低头看了眼托着她手臂的手掌。
    男人离她有两步距离,手臂伸直托着她,手掌虚拢,保持着男女间该有的距离与分寸。
    她抿了抿唇,低头看着脚尖:“不用了,我、我要去茅房。”
    在姜念看不到的地方,男人不自在的移开眼。
    陆聿松开手,往旁边走了两步给她让出位置,在姜念缠着纱布的额头上看了几眼:“慢点走。”
    说实话,姜念很不适应这个身份。
    她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女人,一下子变成刚死了丈夫的寡妇不说,还要被一个陌生男人喊嫂嫂,看了眼凭空多出来的小叔子,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姜念内心还是叫苦不已。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穿进书里了,现在也找不到回去的法子。
    姜念扶着墙,忍着头上一阵疼一阵晕,慢慢挪动步子走出屋子。
    天色暮沉。
    小院在暮色下显出朦胧的轮廓,和她昨晚看到的一样,很有年代气息。
    厕所在西边的墙角,姜念扶着墙走进去,里面是旱厕,茅坑两边放着两块砖,她踩在砖上蹲下,心里在琢磨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按照书中剧情,五天后男主才回来,处理完原主的后事就会坐火车离开,之后在火车上遇见女主,两人暗生情愫,顺理成章的发展结婚,这本书她一直看到男主和女主快结婚的剧情才放下书睡觉了。
    现在男主比书中剧情提前五天回来,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穿书的原因导致的蝴蝶效应,不过眼下考虑不了那么多,她得想法子让男主带她离开山村,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这个凭空出来的男主。
    “嫂嫂。”
    陆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姜念吓了一跳:“我在!”
    她急忙收拾好后扶着墙走出厕所,看到站在井边的陆聿,男人袖子挽了两截,露出小麦色肌肤,手腕骨节修长好看,小臂肌肉纹理紧实有力,放在井边的煤油灯散出的光打在那张英俊的面孔上,柔和了男人冷硬的下颔线条。
    姜念不得不感叹,不愧是男主。
    长的是真好看。
    她问道:“喊我有事吗?”
    她尽量模仿原主的声音与性子,说话时故意闷闷的,眼睛永远看着地面,不敢与人对视,是典型的自卑型人格。
    陆聿见她没出事,把桶丢到井里:“你先坐着休息,我去做饭。”
    姜念扶墙站着,刚才起的猛了,血一下子往头上涌,这会比刚才还晕,她缓了缓,看着陆聿熟练的从井里打水走去灶房,灶房里亮着煤油灯,从打开的窗户里能看到在里面生火做饭的陆聿。
    男人挽着袖子,熟练的切菜,起锅烧油,动作一气呵成,书里并没有提到男主会不会做饭的剧情,现在她亲眼所见,没想到男主做饭还挺利索的。
    陆聿在屋里点了煤油灯,姜念走到屋门口的脸盆架子那洗干净手,扶着墙慢慢走到院子里的小木桌跟前,拉过小板凳坐下,抬头又看了眼还在灶房里做饭的男主。
    按照剧情,原本五天后才会回来的男主提前回来,而已经死了的原主现在活得好好的,剧情完全脱离了书中的轨道。
    她其实有些害怕。
    怕因为她占据了原主的身子导致剧情崩坏,从而遭到反噬。
    虽然她也不知道反噬会有什么惩罚,总之让她心里不安稳,现在要想剧情回到正轨,就得拖到七天后再让男主坐火车离开,那个时间点正好是书里男女主第一次相遇的剧情。
    至于她自己……
    姜念抬手摸了摸额头的伤,大不了到时再撞墙试一试,万一死了就穿回去了呢?
    让她现在撞墙,她才不干。
    额头的伤一抽一抽的疼,万一再撞到墙上,人没死,伤又加重,活受罪的还是自己。
    陆聿做好饭端到院子的桌上,又回到灶房把煤油灯和筷子拿过来。
    姜念看了眼桌上的饭菜,陆聿炒了一盘豆角炒肉,一盘白菜炒肉,还有两碗鸡蛋汤,缺口的盘子里放着几个白面馒头,菜香扑鼻,这对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姜念来说,简直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她咽了咽口水,低下头掩饰眼里的亮光。
    她搜罗了原主的记忆,知道家里已经没粮吃了,家里就靠男主每个月寄回来的补贴过日子,许成爸死后,姜母每个月都来向原主哭穷,从女主手里抠走大半的补贴,给原主留下零星一点,只够原主和许成每个月的口粮钱。
    原主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巴的,前两天许成死后,原主用手里仅留的一点钱请邻里邻舍帮忙料理许成的后事,现在家里已经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肉和菜。
    这些都是原主留下的摊子,她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身子,那她生前做的事她也得认下。
    姜念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开口比较好,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陆聿先说了:“我昨晚回来看灶房没有面粉和菜了,今天去县上买的,嫂嫂快吃吧,待会要凉了。”
    姜念一下子哽住了。
    陆聿避开昨晚原主险些被糟蹋的事,也不提他每个月寄回来的补贴为什么不够家里的口粮,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今天去县上买回来的菜和肉。
    不愧是男主。
    长得好看,还有魄力。
    “哦。”
    姜念应了一声。
    她先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鸡蛋汤,说是鸡蛋汤,其实就是鸡蛋搅开倒进沸水里煮开,和新世纪的鸡蛋汤不一样,白面馒头热热的,配着炒菜吃,比下午赵婶拿过来的窝窝头和腌菜好吃太多了。
    其实这顿饭放在这个年代是很奢侈的一顿饭,尤其是村子里,或许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两盘肉菜。
    姜念吃饭的间隙偷偷觑了眼对面的陆聿,许是常年待在部队的原因,男人吃饭很快,但并不粗鲁,见他吃完放下碗筷,姜念赶紧收回视线,低头安静的继续吃饭,眼角的余光看到男人从井里打水,两只手各提一桶水,毫不费力的往灶房提,哗啦倒水的声音在安静祥和的小院里响起。
    等她吃完,陆聿也忙完了。
    他拉开板凳坐在姜念对面,腰背挺直,手掌分别放在两膝上,看着坐在对面的姜念,她拘谨的并拢着双腿,双手握紧放在腿上,不管什么时候眼睛永远看着地面。
    其实从姜念嫁到陆家后,他也就见过她一面。
    许叔叔死的那一年他回来过一次,在家待了两天,和姜念一起料理老人后事,他回部队那一天,姜念穿着厚实的棉袄,站在家门口目送他,茫茫白雪里,她的身影在他眼里越来越小。
    那是他第一次见姜念,也是最后一次。
    在得知姜念被村里流氓欺负,一头撞死在墙上后,陆聿未来的岁月里没有一天不是活在悔恨中,直到他出了一次事故,意外回到过去的这个时间点,向部队请假,买了火车票连夜赶回来,虽然没有来得及见大哥最后一面,但万幸的是及时救下可怜的姜念,弥补了上一世的遗憾。
    陆聿道:“我想跟嫂嫂说件事。”
    姜念没有抬头,看着地上爬行的蚂蚁,为了不引起男主怀疑,她尽可能的模仿原主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你说就好了,我听着。”
    陆聿道:“我想让嫂嫂跟我去部队。”
    “啊?!”
    姜念抬头,一脸怔然。
    见她反应有些大,陆聿耐心解释:“是随军,部队有军属大院,你搬到那去住,邻里邻居都是军嫂,多少都会有照应,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我也能帮你解决,住在部队也比这里安全的多,我回来之前已经向队里打了报告,我们过去就直接有住的地方。”
    姜念胆子小,又怯懦,他这次因为重生的机缘才得知她嫁到许家后,还是没能摆脱姜家人的磋磨,而他也在机缘巧合下及时救下姜念,要是不把她带走,把她放在家里,靠她一个人也活不长,最终的下场可能还和前世一样。
    姜念这四年照顾许叔叔和许大哥,许家欠她的,而他也承蒙许家十几年的照顾,他也欠她的,于是他继续说:“我这次请了五天假,来回坐火车要两天时间,我只能在家待三天,明天我把家里收拾收拾,我们后天早上就走,赶下午能到火车站。”
    男人利索说完,把盘子里剩下的饭菜一口气吃完,起身把碗筷拿到厨房去洗,听见厨房里的洗碗声,姜念才回过神,好好消化了一下陆聿刚才说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还想着怎么婉转的让陆聿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没想到他先一步开口,倒是省的她再开口了。
    姜念转头又想到一件事,七天后女主才会出现在火车上,男主后天走肯定碰不上女主,这样一来,剧情只会越来越歪,更别提拉回轨道了。
    不行,她得拖一拖,拖到七天后再走。
    姜念慢慢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扶着门框看着里面正在烧水的陆聿,踌躇着怎么开口,陆聿又提了一桶水倒进大锅里,对姜念说:“我给嫂嫂烧了热水,待会洗澡用。”
    男主不说她都忘了。
    这个年代的农村没有浴室,要想洗澡只有用大锅烧水,掺着凉水倒进洗澡盆里在屋子里洗,现在正是大夏天,人动一动都要出一身汗,更何况原主昨天遭了一通罪,滚了一身泥不说,她今天躺在床上还出了一身汗,身上黏腻难受,早就不舒服了。
    “陆聿,我想说句话。”
    姜念手指扣着门框,低头看着灶火旁边堆放的柴火,那不敢与人对视的自卑胆小的德行跟原主像了个十足十。
    第3章
    “嫂嫂想说就说。”
    陆聿把桶放在地上,拎起另一个水桶倒进大锅里,哗啦的水声打破了夜里的宁静,他放下水桶,转身看向站在门外的姜念。
    “我们能不能再待上几天?”她临时想了个借口:“我头疼。”
    陆聿道:“再忍忍,村里条件有限,我们早点回到部队,我带你去部队里的医院再好好检查养伤,而且这次领导特别关照我才给我批了五天假,我不能再晚回去了。”
    陆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轻轻点头:“那我听你的。”
    姜念回到屋里,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煤油灯托腮叹气。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抬头就见陆聿一手拿着原主平常用的澡盆,一手拎着热水桶走进来,他看了眼姜念,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把盆放在地上,拎着桶倒水,来回两趟倒了大半盆的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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