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真真脚踩恨天高摇摇晃晃地边下楼边挥手与同伴告别,涂有亮红指甲油的手指显得白皙修长,撩过简叶的发丝,落在没来得及拉上拉链的外套下,轻轻搭上他露出大半冻得泛红的脖颈。
“小心脚下。”身后叫做徐则的男人情绪不明,却音色清朗,无端像是盛着一汪清澈的春水,温柔又深情。
比他一个干巴巴不会说好听话的男人确实讨喜很多。
简叶一边想着,一边背起陈真真,手臂从大腿膝盖处穿过,感受着温热带有酒味的气息,小心翼翼拉过她骨架小的手腕,前几天亲自为她戴上戒指的那根手指空无一物。
他的步子迈得很稳,几乎与正常人无异,只有下楼时右脚摇晃的那么一瞬,才会轻微显露出跛脚的痕迹。
第二天一大早,折腾到后半夜没睡多久的简叶眼底泛着淡淡青黑的疲惫,动作利落地拉起花店卷帘门。
周日客人要比往常多,还有几单预订好的业务,他高低是睡不着,早早来到店里修剪花枝。
附近大学就读做兼职的店员邱天推开门,将背包挂在门口急匆匆跑了进来,额头还闪着细密晶莹的汗,见到埋头整理花束的简叶又悻悻地不知该不该开口。
“简老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多睡一会儿。”
叶子花店开业大约有三年时间,招来的店员因为薪资丰厚和工作轻松,干的时间都很长久,也因此多多少少都知道他舔着一个叫陈真真的女人,她要找男人他都能打电话说挑个干净点的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
“昨晚走的急,放心不下店里的花。”简叶没有隐瞒的意思,剪下残余的花枝。
邱天却没敢再多嘴问下去。
“夏安姐说她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接下来一周估计都会请假。”
剩下大半截不堪入耳的脏话被邱天刻意忽略,简叶扶着郁金香粉色花苞的手一顿,淡淡回复:“知道了。”
店内卫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邱天无所事事,借着给花浇水的功夫绕在简叶身边,偷偷去瞥他的神色。
工作台上摆放着客户挑选的几种花枝,高低有致错落在一起,简叶的手指白皙修长,连裁纸的动作都赏心悦目。
不出几分钟,简叶为花瓣喷洒上水雾,多余废材丢进垃圾桶,捧着包装好的花束递给邱天。
邱天嘴笨,想说简老板插花的样子明明魅力十足,如果不是因为腿疾一定不愁没人追,为什么非得吊死在那个贪慕虚荣还三心二意的女人这一棵树上。
但最终还是挠挠头,一声不吭骑着小电驴出门送提前预订好的订单了。
花束被安稳放置在前方踏板上,早晨刚下了场细雨,小电驴披着淡粉色的雨衣,邱天起步时脚尖晃了晃,像只动作笨拙的小熊。
刚走没多久,送花的人开着卡车从道路另一个方向驶入停在店外,比寻常日子晚了些,喇叭声督促赶紧来人卸货,原本这属于夏安负责的业务。
微信上除了昨晚那通电话记录没有新的消息,简叶在店门口静静站了会儿,决定一个人搬运花盆,动作有些吃力,加上右脚的残疾来来回回折腾不少时间。
花店占地面积不大,除去休息室只有简单的陈设,当初简叶用高中辍学后在工厂打工的钱加上奶奶去世攒的退休金买下了这个店面,经营了三年还算有所起色。
只是随着订单增多,加上他总共三个店员,站在一起略显逼仄。
上午订单包装完,简叶坐在收银台盘算着手中剩余的资金,隔壁服装店老板做不下去了,准备卖掉回老家,张贴售卖店铺的告示时正好被他撞见。
店铺之间打通叶子花店的规模也能顺势扩大。
正好可以找个恰当的理由将夏安的职位安排出去,免得她碰见真真的时候不高兴,简叶拿计算器加加减减,连微信余额的钱都算进去了,无论如何还差两万。
手机上方弹出来一条信息,大概是醉酒醒了,备注真真的账号丝毫没过问昨晚简叶走后的事。
——我和姐妹前几天逛街的时候看中一个包,不过身上钱不够,你能不能划我点。
发过来的图片里是一款看样子便价值不菲的包包。
简叶不太懂奢侈品,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手机边缘,放大图片里的包包标签,价格一万出头。
平时不是没买过比这还贵的包,陈真真手里存不住闲钱,花呗每月借的额度快超的时候都是拜托简叶帮忙兜底。
只是,地段靠近大学城的店面,没准很快就会被人买走,恰好在这急需要钱的关头,简叶割舍不下。
可能是看出了简叶的迟疑,那边回复速度很快,接着一条。
——中午我来你花店一趟,顺便谈谈结婚和旅行的事。
早在几年前,两个人就约定过要一起去南方城市东水旅行,只是简叶一直忙着经营花店空不出时间来,如今快要结婚了。
简叶和陈真真商量了一下,决定婚前来场为期七天的情侣旅行。
原本打算跟陈真真谈花店扩大规模的事打字到一半,简叶翻开因为常记录而有些陈旧的账本,封皮破破烂烂,水性笔标记着每月花销和进账的数字。
月底清账还会有一笔收入,这笔钱正好可以填补资金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