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不悦地看了姬绣虹一眼,极为不满地说道:“姬夫人请讲!”
姬绣虹缓声说道:“这位……嗯如夫人,您久居边关,又身在将军府,万事皆是知道的,只是敢问如夫人,这十余年间,咱们锁阳城有几次大战,又有多少将士负伤,军医多少?帮衬的妇人多少?有多少将士是经由妇人包扎伤口的?又坏了多少妇人的名声?这些大有功劳的妇人们又是如何自处的?是和离再嫁还是另作打算?”
这话音一落,就有席间妇人冷哼道:“我却不知给将士包扎伤口就能坏了名声,咱们在座的姐妹们,有几个没去军营帮衬的?有几个没给将士们包扎过伤口的,若有如此说法,咱们也别活了,合该都吊死才好!”
一听这话,周玉娘立马附和道:“就是,我就给不下五六十人包扎过伤口,还专门跟孙大夫学了两招,在军营里,哪个提到老娘不得称赞一声巾帼不让须眉,什么坏了名声,简直是无……那么之谈!”无稽之谈,她才听过一回,能记住仨字已经很不容易了。
姬绣虹闻言笑道:“原来如此!”说着,美目盈盈,看向对面的杨氏,想要以此再提宋红英坏了名声,要沈含章负责的话,那是做梦!
萧文英这下有了话来反驳:“即便是你坏了名声,要家翁负责,可当初,家婆母尚还再世,你又如何做的继妻?”
那许氏闻言一窒,郑氏忙回到:“娘亲是扶正的,也算的继妻!”
萧文英大声嗤笑道:“一日为妾,终身为妾,哪有扶正一说!”
那许氏见状,却不言语,只低声哭泣起来,却闻得厅外一声暴喝,就见有人要闯进来。
孙夫人忙令丫头搬了屏风过来遮挡。
就见着屏风外,一大汉厉声骂道:“老子的事何时用得着你们小辈来管?许氏再如何,也是我写了婚书的正妻,你若不认,尽可滚蛋,老子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们来管!”
许氏可以不认,公公却不敢不认,萧氏闻言,立时跪倒在地,口称不敢!
就有旁边劝慰之人,说道:“当年之事,实属事出有因,她再有不是,到底救了你爹的性命,还为此毁了闺誉,看在我的脸面上,你就别计较了吧!”
说着,那人又说道:“九根你呢,也是对不住发妻,她到侍奉父母,抚养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早逝,你合该置了银两,为她做个水陆道场,超度一番,以慰她泉下之灵才是!”
那大汉黄九根闻言,闷声说道:“末将听将军的,稍后就办!”
“这才对嘛,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子,何必整日家剑拔弩张的,不成个样子!走,喝酒去,和她们妇人有甚说的?三殿下的好酒,老夫可还没喝够呢!”
众人正要走时,厅内的宋红英却猛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小女子也要请大将军做主!”
这话一说,花厅内外众人皆是一怔,赵氏想要阻止已是不及,却也不能任由小姑一个未嫁女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就要谈论自己的婚事,只得拉了她在一边,自己接着说下去。
“小妇人小姑子被沈将军坏了闺誉,还请大将军做主!”说着,赵氏福身一拜。
那屏风之后,大将军只得问向沈含章:“含章你怎么说?”
沈含章抱拳一礼,沉声说道:“末将向来一礼而行,并未与宋小姐接近,不知如何坏了宋家小姐的名声?”
赵氏一听这话便急了,忙大声说道:“二月间,你手上的伤不是小姑包扎的么?堂堂大丈夫,即做了,又何必遮掩?莫非尊夫人竟然厉害至此?吓得将军不敢承认么,你敢说你的手没负过伤?”
姬绣虹闻言一笑,并不言语。
只听得屏风外,沈含章沉声说道:“二月间,末将的手确实负过伤,只是当初包扎伤口的却是军医处的学徒小王,并不是宋家小姐,诸位若不信,可即可唤了小王前来作证!”
“额?”赵氏恨恨地看向心虚的缩了脖子的宋红英,再无话可说。
只听得屏风外,大将军哈哈一笑道:“喝酒,喝酒,咱们喝酒去,与妇人们有甚说的!”
第七十章
花厅内妇人大气不敢出的看着屏风后的身影,就见着众人要退往前厅饮酒,却挺得一个戏谑的声音说道:“虽是如此,宋家小姐痴恋含章到底不易,若是沈夫人愿意,不若就成全了这对鸳鸯如何?”
一听这话,宋红英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姬绣虹闻言冷笑道:“古语有云,鸳鸯者,凫类也,雌雄未尝相离,人得其一,则一四而死,故谓之夫妻也!将军此言大有不通,若沈含章与宋红英是鸳鸯,那我这正妻又是什么?倒不若将军上书圣上,只言道,将军权重,另眼于宋家小姐宋红英,宠之欲其生,遂以麾下大将酬之,却因该将另有妻室,上书圣上,请罢其妻,送与宋家小姐,便可,妾身莫敢不从!”
那人含笑说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惹怒夫人,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这厢与夫人赔罪了,不若,就令宋家姑娘与沈含章做个侍奉的丫头也就罢了,总是她的一片深情!”
宋红英闻言泫然欲泣中却带着得逞的笑意,只要嫁给沈含章,做什么都好!
姬绣虹笑道:“将军见笑了,只是妾乃贱流,而通买卖,更何况丫头耳!逼良为贱,大罪也,恕妾身不敢从也!”意思就是想要进我的家,须得签了卖身契约,只是逼良为贱却是有罪的,我不敢做,你看该当如何吧?
那人清冷一笑道:“夫人好利的口舌!”
姬绣虹冷笑道:“寸土必争罢了!”
“哈哈……走走走,喝酒去!”
镇军大将军府内,孙氏有些胆怯地站在夫君身侧,低声说道:“都是妾身无能,没有办好您交代的事!”
三皇子斜靠在椅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大半晌,才回过神来,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这事不怪你,下去歇着吧,又想吃的只管跟管家要,顾好身子,比什么都要紧!”
“妾身谢王爷恩典!”孙夫人有心说些什么,却见三皇子又是一副沉思的样子,只得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半晌,三皇子才一笑道:“寸土必争么?呵呵”
沈宅沈含章略醉微醺,斜靠在床下矮榻上,迷离着眼睛,看着正在收拾清儿入寝的妻子,他的记忆里,绣绣究竟是何等模样:美丽,狡黠,清纯,善良,贤惠?好似所有美好的词语都可用在秀秀身上,只是再美好的词语都不及今晚绣绣为了拒妾,据理力争的模样,隔着屏风虽看不清楚,可她的样子却如可在心底一般,凛然不惧权势却是为了他,为了他沈含章,绣绣还是爱着他,在意他的。
“绣绣!”沈含章眉眼含笑地叫到,只是正在忙碌的人恍若未觉一般继续忙碌着。
“绣绣,呵呵!”呢喃于喉间发出的声音夹着一丝清甜味道,带着男人该有的浑厚环绕于室内,若新酿的果酒一般,甜美中带着甘醇,令人沉醉,只是那合该陶醉的妇人仍旧一副恍若未觉的模样,自顾自忙碌着。
沈含章醉了!
第七十一章
从曹家酒楼出来,与黄大虎告了别,沈含章往军营去了一趟,将近晌午方回。
“爹爹!”
刚一进大门就被儿子扑了个正着,沈含章一把抱起儿子放在了肩膀上,扛着他在院子里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