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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赏了一千块钱?打发叫花子呢?还一副大出血的样子,这恶心谁呢,还不如不赏。
    阮白的演技过关,心里面一万个嫌弃,表面上却先是感谢曹将军的赏赐,接着表达了身为大周百姓为国为民统一战线的荣誉感和自豪感,再是表决心将来一定更加努力为国争光。
    几句话就将许五说得激动万分:“老爷,如果人人都跟您这样,我大周何愁不强盛!”
    楚昊却知道这家伙又在演戏了。私底下让这人多说一个字都难,能那么多话,一定得反着听。只是现在有外人在,他不好多问,只能配合着阮白,对着许五鼓舞一番,肯定许五的工作,让许五继续推广火炕技术,争取让今年少冻死些人。
    “咱们到这边关来,是为了杀敌,可不是为了冻死。兄弟们保家卫国,舍身忘死,尤其是外面守着地堡的兄弟们,可以倒在敌人的刀兵之下,却不能倒在这贼老天之下!”
    楚昊说得很有煽动力。归根结底,其实他和许五都守过地堡,知道冬天在地堡那是个什么情况,以前每天早上都有冻死的抬出去。
    阮白不知道火炕是不是适合地堡,不过有点取暖设施总归不错。然后他就看着一个平时挺机灵的汉子,被楚昊忽悠地快速跑了出去,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来马的嘶鸣声,马蹄声远去,显然是许五去执行推广任务了。
    他看着楚昊,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传销团伙的老大。
    外人走了,楚昊才明白了阮白关于千金的疑惑,从线绳上褪下一个铜板,科普:“这是一金。千金,就是一千文,就是一贯。”
    果然还是打发叫花子。阮白不感兴趣,指了指一个箱笼,让楚昊把钱放进去。
    楚昊一边放钱,一边奇怪。对他来说,一贯钱算不上什么,可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一贯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要知道,在这边关,寻常村户娶媳妇的聘礼也不过几百文,还得攒上好几年。
    二狗子重新拿了纸笔放在矮桌上,头也不抬地来了一句:“信不信我给人盘炕,能富三代?”
    楚昊愣了一下,突然郑重脸点了下头。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从来没考虑过,下人或者老百姓拿出自己的技术分享给其他人,这一点需要质疑。
    就如同火炕,既然那么好,又能救人,为什么不大家一起用呢?阮白做这件事情做得简直太对了。曹大人赏钱也是真大方,对一个老百姓能一下子给出一贯钱,还是足额的……
    可是如果站在阮白的角度,他一开始就没把火炕的技术看在眼里,不然首先他就不会让许五参与这事。别的不说,从草原回来的那些人,哪怕现在有一半还躺在床上,剩下的一半难道就不能盘炕了吗?这些人怎么看都比许五他们,更值得信任不是吗?
    然后,曹大人来掺了一脚。于是,事情就从阮白无私奉献,变成了曹大人深得边关百姓爱戴,得到百姓献火炕之法。
    接下来自然是曹大人将火炕之法献于朝廷,然后朝廷自然对曹大人大加赞赏……想得美!
    这会儿已经完全站在阮白的立场上看问题的楚昊,一掌往阮白肩头一拍:“小白放心,小楚哥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阮白犹记得自己当时被这人戳了一指头的痛,现在一个巴掌……他直接就觉得半身瘫痪了。
    楚昊丝毫没有施暴者的自觉,把人从厚厚的羊皮褥子里扒拉出来,眉头皱得死紧:“杀人不是挺狠的嘛,怎么弱成这样?一天到晚窝在炕上,该起来好好练练。”
    阮白翻了个白眼:“杀人不要力气?”再说,要不是逼急了,他杀人干嘛,又不是杀人狂魔。
    “啊!”楚昊恍然大悟,指着阮白,“狗急跳墙!”
    特么的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阮·二狗·小白,投胎有风险,取名需谨慎。
    楚昊显然对阮白的沉默寡言已经习惯了,见他不说话也没有灭掉谈话的热情,粗壮的胳膊往他的肩膀上一搭,顺利把慢吞吞爬起来的阮白又压得身体一歪:“我跟你说啊,你这种人,哥哥我见得多了。平时连杀只鸡都不敢,真上了战场,刀子却比谁都砍得狠。”
    他平时还是敢杀鸡的,真敢。决定明年没事干,在院子里养一群鸡,一群鸭,两大群,天天杀。当着楚昊的面,一刀一个!一滴血都不放过,放盐冻成血豆腐,做鸡鸭血汤。
    突然觉得肉粥不好吃,炒菜也烦。
    楚昊见阮白突然皱起了眉头,问:“想什么呢?”
    “想吃血汤。”有蛋皮丝、油豆腐、粉丝、大蒜叶的血汤!
    血汤是什么?楚昊眨巴一下眼睛,听名字好像很凶残:“做给我尝尝。”
    阮白想做给自己尝尝,然后笨拙地挪动身体,终于离开窝了好久的暖炕,往地上一站,就觉得整个人跟面条一样使不上劲。
    楚昊看不过眼,赶紧站起来扶住,然后数落:“让你再躺着不起,到时候连路都要不会走。”
    阮白哼都没哼一声,伸手就去开门,开了门就浑身一僵,转身就要重新窝回被子里。他知道边关冷,冬天冷,下了雪之后更冷,但是那不是应该只是开了冷气的程度吗?没人通知他房门外面就直接是冰箱啊!还是冷冻室!
    就算是走出了房门,难道他们这不应该是室内吗?如果室内已经冷成这样了,那室外呢?南极吗?
    楚昊拦着没让阮白往回走,随手抓了一件羊皮褥子,往阮白身上一裹,跟包粽子似的密密实实,就露出一个脑袋。
    然后阮白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这样就不能走路了。男人迈小碎步能看吗?
    楚昊捂着肚子一边笑一边跟在阮白后面,看着人一步一挪。
    好不容易走到厨房的阮白,已经是目露凶光,把在里面忙活的几个姑娘小伙都吓了一跳。
    “老爷,您怎么下地了?”
    “老爷,外面可冷,赶紧回屋去。”
    “老爷,大夫说了您得好好养着,可不能再冻着了。”
    楚昊见众人七嘴八舌,只是微微阻挡几个靠过来的人,守在阮白身后,看着他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完全没材料做鸡鸭血汤。
    “肠衣留着,一会儿我教你们灌肠。”
    “咱们有石磨吗?”得到肯定答案后,“浸把豆子,咱们明天磨豆浆吃。”别总是肉粥肉粥的,吃得腻味。
    “酸菜呢?”
    “去搬一坛子过来。”
    阿强再叫上另外一个小伙儿巴元,很快就从地窖里搬了一口大缸上来。
    一股子酸香很快就弥漫了开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分泌口水,那么酸,能吃吗?
    他们还没来得及验证,就有人急匆匆跑进来:“老爷,您怎么在这儿呢?有个姓胡的商人说要见您。”
    作者有话要说:  题目:已知,老爷的名字叫二狗;提问,应该称呼为x老爷?
    丽娘:二老爷。
    阿强:狗老爷。
    柿子:我家老爷。
    小白:你们……都很好。
    第十七章 胡商
    这个胡姓商人是许五上次提起过的。
    人称胡老六,是顺阳关附近最大的一支商队的头领。来的虽然是胡老六一个人,实际上他却代表了一整个商队,大大小小十数名商人的利益。
    有一句话讲父母在不远游,实际上说明了在这个年代出远门的风险。这些商人赚钱,是真正的用命在搏。远走边关,能够得到的利益更大,风险也更大。商人们不管内部有多少竞争关系,为了能够安全的往返,只能拧成一股绳,以规避一路上的各种风险。
    尽管阮白只是个白丁,可是什么样的白丁能让一个总旗跑腿?胡老六将自己的身份看得很清,在认出走在阮白身后的人是鼎鼎大名的楚昊楚百户之后,他的背就弯得更低了。
    “小人胡六,见过……老爷。”
    阮白是什么人,一听就明白了胡六中间为什么停顿,当下说道:“不敢当,蔽姓阮。”
    胡老六明显松了一口气,二狗这名字怎么也不能叫出口。他这是来谈生意,可不是来结仇的。
    “阮老爷。”胡老六更正了一下称呼,寒暄两句就进入正题,“上次听许大人说,您想要一种黑石头。小人寻摸了一阵,找到几种,就不知道是不是阮老爷要的。”说着,他就打开随身的一个箱子,从中拿出一层隔板,上面放着大大小小几块颜色不一的黑石头。
    黑石头的事情,楚昊完全不知道,顿时有一种被瞒在鼓里的气愤。
    荒驿新修葺过,但是格局并没有大动,尤其是对外的那部分,还是照着老样子。现在他们所处的这个偏厅,不过是收拾干净了,摆上了一点家具。
    阮白和楚昊坐在上首,和胡老六还有些距离。
    阮白虽然被称为老爷,但是这个家里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丫鬟小厮。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这个偏厅里当然不会有人伺候。
    这时候楚昊直接就站了起来,把放了黑石头的隔板接了过来,放到了他和阮白中间的茶几上。
    这举动阮白不觉得什么,倒是让胡老六吓了一跳。他的脸瞬间就白了,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殊表现的楚昊和阮白,他才有空在心里面把自己狠骂一顿,怎么就这么没眼色,他拿过去不就好了,竟然还让楚百户亲自过来拿。
    他又小心看了看头碰头在研究黑石头的两个人,心里面再一次将阮白的地位做了一次调整。这位在出楚百户心里面,绝对不止看重那么简单,恐怕能称得上是情同手足……或者,这位根本就还有着更加高贵的身份。
    楚昊把所有黑石头都放在手上掂量过一遍,不解:“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阮白有些嫌脏,但是没办法,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上手了。煤很好认,他直接就把煤块给挑了出来,问:“这种石头,你还有多少?”
    胡老六心里面一喜,老实回答:“手上并无存货,这种黑石并不难得,不知道阮老爷要多少?什么时候需要?”
    接下来,楚昊就看着阮白像个奸商一样,和一个真正的奸商进行你来我往地交锋,话依然不多,不过看着胡老六额头上越来越多的汗,就知道阮白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将将到了天色擦黑的时候,事情才算是谈出一点眉目,最后只差交货期方面。
    煤炭有了着落,阮白的心里还挺高兴的,嘴角微微往上提了提,还留了胡老六吃饭留宿。
    胡老六简直受宠若惊。说实在的,下午又下起了雪,现在看出去白茫茫一片,根本就不知道路在哪里。他倒是认得路,只是这种鬼天气,就算是能回到住处,也都得半夜往后了。这还是顺利的情况下,要是路上马车……好吧,这积雪根本就跑不了马车。
    他有些怀疑,硬是把谈判拖到这个时间,是不是这位阮老爷早就打算好的?这样的念头只是在他心中一闪而过,随即他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惭。他区区一介商人,在一般人眼中看来确实是有钱有财,但是在这位能让一名百户给当成小厮使唤的阮老爷眼中,他有什么值得算计的?
    晚饭还没有准备好,楚昊随便叫了个人,把人带到客房休息。
    荒驿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客房。原本就是作为驿站用途的,房间的数目绝对足够留下一整个大商队。当初许五修火炕的时候,还特意留了个心眼,对其它屋子都做了规划,也不用消耗太多的人工和材料,直接就是大通铺。
    胡老六被安排的客房,足够睡下五六个成年人。他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两个仆从。三个大男人,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行李,房间里宽敞得不得了。
    没一会儿,他们三个就被叫去吃饭。
    带路的人是阿强。作为受伤最轻的人,他早就已经痊愈了,每天忙里忙外做着些粗重活计,还跟着几个兵哥学了一两手功夫。在这里伙食又好,睡的也好,整个人倒是比以往更加精神。
    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人木讷。胡老六有心套话,得到的回答不是“呵呵”就是“嘿嘿”。
    厨房很快就到了。
    厨房并不是一个正经的吃饭地方,胡老六作为客人,被带到厨房吃饭,心里面倒没什么想法。没看到阮白和楚昊都在厨房吃饭吗?他一个小商人,敢有什么想法?
    两个火把将厨房照得通明。两排长桌上,所有人的伙食都是一个样。
    阮白拿了一张木盘递给胡老六:“屋舍简陋,怠慢客人了。”
    胡老六赶紧连声说不敢。跟着他的两个仆从,却已经顾不上自家主人了。
    还没踏进厨房,他们就闻到一股子酸香和肉香。等到实诚的一碗菜被放上木盘的时候,他们还有些不敢置信,可是却不敢开口,怕一张嘴口水就会流下来。
    其实这也是其他人的感受。尤其是原本就在厨房忙活的几个,完全不敢置信闻起来那么酸的东西,和肉放在一起煮了之后,味道竟然会这么浓郁诱人。
    阮白早就发现了,这个时代的人其实饮食偏清淡,确切的说是寡淡。
    盐,贵。
    糖,很贵。
    酱,买不到。
    醋,一样买不到。
    油倒是有,不过就从阿强他们那儿听到的,炒菜那不是放多少油,而是使用一种叫油布的东西。炒菜的锅子从来不洗,要炒菜的时候,把沾了油的所谓油布在锅子里刷一遍……
    阮白有些想象不能。哪怕他经历过的事情,比同龄人要多得多,可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一点都不想见识那所谓的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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