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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说:“涉及报复警察,为了案件需要肯定要封锁消息的。”
    “那你说,这个报道了的新娘被害案,会是个什么情况?”小羽毛拿起报纸说。
    “小羽毛倒是提醒了我。”我说,“怎么会在同一时间,发生两起同一性质的案件?而且根据报道来看,当地警方也没能够判断案件的作案动机。”
    “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干的?”小羽毛说。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啊!”我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说,“我现在就去向师父汇报,我看我们有必要去南和省一趟,发案地就在和我们省毗邻的城市啊。”
    “我也去!”大宝出现在了门口。
    他两只眼睛肿得很,大大的黑眼圈印在眼眶下面。
    “你这两天都没睡好吧?”我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不!我要去。”大宝很坚决。
    我看了看林涛和小羽毛,他们的眼神中都和大宝一样,充满了期待。
    “好吧,振奋精神,我们出发!”我说。
    3
    “这两天,你好好思考过没有?”我坐在车的后排,转脸看了看大宝。
    大宝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指甲,没说话。
    “你有得罪过什么人吗?”我接着问,“或者说,你有怀疑什么人吗?”
    大宝默默地摇摇头。
    坐在副驾驶座的林涛从倒车镜看到大宝的表情,说:“其实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太大.我们刑事技术人员都是幕后人员,只负责案件的前期工作,后期的抓人什么的,都是侦查部门的事情。而且,鉴定人出庭制度也还没有完善,我们也没怎么出过庭,嫌疑人一般也不会认识我们啊。”
    “是啊,只听说过刑警被报复,还真没听过法医被报复的。”小羽毛说,“而且还报复得这么极端。”
    “可是,这起案件实在是找不到作案动机啊。我摸着下巴说。
    “你们说,会不会是盗窃转化为抢劫?”林涛说,“嫌疑人准备去盗窃,结果被刚回去的宝嫂发现了,于是就……”
    “不会。”我说,“如果是被刚回去的宝嫂发现了,应该是立即发生的事情。你们注意到没有,宝嫂是穿着婚纱的。显然,她当天下午以及去吃晚饭的时候,不可能穿婚纱。”
    大宝颤抖了一下,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房间有个潜伏的过程。”林涛说,“有道理。我刚才的推论不成立,毕竟宝嫂的财物没有任何丢失,凶手有充足的时间在伤人后找钱。”
    “也可能是因为伤人后,害怕了,来不及找钱就跑了?”小羽毛说。
    “不,老秦说得对。”大宝沙哑着嗓子说,“他伤害梦涵的时间应该是晚上9点左右,他在房间潜伏了很久。”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问道。
    死亡时间推断对法医来说不是难事,但损伤时间受个体差异、环境因素、损伤轻重的影响则很难推断。法医不可能通过伤者头部的损伤轻易推算出受伤的具体时间,而且还精确到几点。
    大宝叹了口气,又低下头抠起了指甲。
    “你说话啊。”我说。
    “他不愿意说就别逼他了。”小羽毛对我说,“让他安静一下吧!”
    三个小时后,我们驶下了高速。
    南和省的同行热情地接待了我们,直接引着我们来到了同样被称为“9·7”专案的发案地乐源县。
    “案发时间是9月7日晚间。”负责给我们介绍案情的警察一边播放幻灯片,一边说,“案发地点位于我县风兴大道边的一栋六层民居内,被害人叫石安娜,女,22岁,原定于9月8日早晨接亲结婚。这栋民居是六层,每层八户的结构,现场位于503室。根据现场勘查,可以判断凶手是从原本开着的厨房窗户进出的。”
    “攀墙入室?”我问。
    民警点点头,说:“攀爬的痕迹非常明显。而且因为这栋楼的四楼窗户进行了修补,白水泥还没有完全凝固,凶手在爬墙的时候踩了上去,留下了完整的、可以作为证据使用的鞋印。带着白水泥的鞋印也在中心现场出现。”
    “那凶手有在现场潜伏停留的过程吗?”我紧接着问。
    民警说:“根据调查情况,死者石安娜当天整天都在家中未出门,家里也有很多亲戚。亲戚们是从下午6点左右陆续离开现场的,但是死者的父母和死者一直都在。潜伏估计是很难做到的。而且根据现场遗留的白水泥痕迹,凶手入室后,到大房间也就是死者父母睡觉的房间门口看了看,然后径直走到小房间实施杀人,没有任何侵财、性侵的迹象存在。”
    “那她父母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听见?”我问,“他们几点钟睡觉的?”
    “原定于9月8日早晨7点08分来接亲的,毕竟县城小嘛。”民警说,“所以死者父母和死者睡得都很早,大约晚上8点就睡了。而我们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晚上11点左右。”
    “凶手是寻仇吗?”小羽毛问。
    民警说:“目前是从爱恨情仇这些方面开展工作的,毕竟是婚礼前夜这个特殊的时间段,所以主要调查工作是针对死者之前的感情纠葛。”
    “有进展吗?”林涛问。
    民警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皱着眉头喝了口茶,说:“你们觉得,凶手在杀人前,知道不知道死者第二天要结婚?这很重要。”
    “肯定知道。”民警说,“如果是前男友什么的,既然会杀人,肯定就是知道她第二天要结婚。如果是其他因素,凶手也应该知道。因为我们这边有风俗,就是结婚前一天,娘家要摆酒请客,然后在窗户上贴上迎亲花,哦,就是一种特别的窗花,只有在婚礼前夜,娘家窗户上才贴。”
    “会不会是凶手直接针对新娘下手?”我说。
    “不知道。反正性侵是排除了,现场也没有财物丢失,而且,这边的惯犯一般是不偷新娘娘家的。”民警说,“这也是我们明确因仇杀人动机的主要原因。”
    “我知道秦科长的意思。”南和省公安厅法医科的李磊法医说,“你是想串并对吗?把尸检情况介绍一下吧。”
    乐源县公安局的杨法医接过电脑,说:“死者是被绳索勒颈导致死亡的,现场没有发现作案工具;应该是睡梦中直接被勒死,没有任何抵抗搏斗的痕迹。可想而知,也没有能够发出声音。
    “身上有钝器伤吗?”我问。
    “头顶部有个钝器伤,但是不能判断是磕碰还是打击。”杨法医放出了一张照片。
    因为头部的损伤轻微,只是一个片状的皮下出血,脑内没有任何损伤,所以确实不能明确它的成伤机制。
    “攀爬入室,可能有钝器伤,针对新娘。”我说,“还是有串案的依据。”
    “作案时间呢?”林涛说,“石安娜是11点被杀死的。”
    “如果凶手在赵梦涵6点半回到宾馆后不久就行凶伤人,7点半就可以离开宾馆。”我说,“如果他自己可以驾车的话,三个小时就能到这里,加上攀爬的时间,11点可以杀人。”
    “不,梦涵是9点钟以后才被伤害的。”一直没说话的大宝说。
    “为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大宝依旧不答。
    “秦科长提的思路很好。”李法医说,“我们可以这样试一试,就是查一下特定时间从龙番赶到乐源县的所有车辆,高速上都有监控。如果不是自己驾车,这个时间是没法赶过来的。”
    我点了点头。
    “不!梦涵是9点钟以后被伤害的。”大宝强调了一遍,“你们这样查是徒劳的。”
    “也就是说,你可以肯定,这两起案件不是一人所为,只是简单的巧合?”我说。
    大宝点点头。
    一路无话。
    坐在车上,我一直对大宝的武断感到担忧,只有默默地闭上眼睛回想着案件的细节。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
    在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了。
    “师父?”我说。
    “你们到哪儿了?”师父问道。
    “从乐源赶回来,现在,哦……”
    ¨还有半个小时下高速。”韩亮插话说。
    “还有半个小时到龙番。”我说。
    “下高速后直接往西。”师父说,“陇西县出了起案件,好像还有百姓围攻派出所。”
    “啊?什么情况?”我吓了一跳。
    “夫妻吵架引发命案了。”师父说,“你们抓紧赶过去,搞、清楚案件性质!”
    “好的。”我挂断电话,“大家伙儿,又有活儿了。”
    “大宝哥,你,可以吗?”小羽毛最细心,想到还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大宝。
    大宝默默地点点头,说:“我参加。”
    “宝嫂需要你照顾吧?不行我们到地方后,让韩亮送你回去。”我说。
    大宝摇摇头,说:“家里人在轮流照顾她,而且医院规定,病人除了特殊情况,晚上是不准陪护的,有监护设备,所以家里人只值白天班,轮得过来。他们让我安心工作。”
    突然,我有了一丝感动,想到我去世的爷爷。他在弥留之际在我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国”字,告诉我国事为重。也就是因为那一起突发的案件,我没能为从小宠我爱我的爷爷送终。
    鼻子有点儿酸,眼圈有点儿红。但很快,我重新整理了心情,对韩亮说:“下高速直接去陇西!”陇西县安然镇。
    这是一片被征地作为新型开发区的地方。除了大片正在进行大规模施工的工地,还有连成一片的简易房。这些房子是临时搭建给被征地的农民居住的,他们正在等待还没有建好的回迁房。这片地方被称为过渡房区。
    住在这片简易房区域中的人口超过了两万,他们虽然失去了耕地,但政府给予的补偿款已经足够维持生活。为了不闲着,人们一般都是在附近工地上找一些体力活儿干。因为是政府重点扶持的区域,在相关政策下,这些百姓的生活也还算是有滋有味。所以,虽然区域人口密集,但一直是治安稳定的标兵区域。
    我们心怀忐忑地驶到安然派出所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事态并没有师父说的那么严重。门口聚集了几十号人,吵吵闹闹,派出所所长正在门口解释着什么。
    “交出杀人犯!”
    “派出所不能保护杀人犯!”
    “谋杀亲夫,罪不可赦!”
    “这样的女人要浸猪笼!”
    离得老远,我们大概听到了这些。
    凶手已经被控制了?当地警方是怕事态恶化,才夸张了目前的状况,以便得到我们最快速的支持。
    几乎和我们同时,市局胡科长和县局法医都抵达了派出所门前。
    “你们看你们看,省厅、市局的专家领导都到了。我们对这事儿是非常重视的,这回你们相信了吧?”派出所所长看到我们,像是盼到了救兵,急忙和身边的群众说。
    “我不管那么多,我就问你们,明明是那女的杀了人,为什么你们连手铐都不给她戴?还把她安置在小房间里保护起来?”群众代表说。
    “现在没有证据,知道吗?”派出所所长一脸无奈,“没有证据证明犯罪,我们就不能乱用警械,这是有规定的。”
    “大家都别急,已经很晚了,还没吃晚饭吧?都先回去吧,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一定把事情搞清楚,相信我们!”胡科长说。
    胡科长相貌堂堂,一副帅大叔的模样,给人自然的亲和力。没说上几句,围观群众果然陆续散去。我们不得不佩服胡科长群众工作的功底,也怪不得市局总是派他去处理信访事项。
    群众散去后,我们一同来到派出所的二楼会议室,一人抱着一桶方便面,一边吃一边了解情况。
    “过渡房区c区17号的住户,是小两口带着一个孩子。”派出所所长介绍道,“男的叫王峰,24岁,女的叫丁一兰,27岁。已经结婚五年了,育有一个4岁的女孩儿王巧巧。王峰是个中专毕业生,平时在工地上做一些会计的工作,丁一兰则在家里做全职太太。据周围群众反映,今天下午5点左右,夫奏俩突然在家中爆发了争吵打斗,打斗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多小时。6点多,丁一兰突然出门呼救。邻居赶到他们家的时候,发现王峰躺在地上,胸口染血,等120来的时候王峰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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