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昱祺伸了个懒腰,嘿嘿一笑,抓起扇子就往后院跑。他探头探脑的出现在重涛房间门口,打开门,轻声喊道:“澜澜,起床啦……”
重涛瞬间睁开眼,看着那蹑手蹑脚走进来的人影,哭笑不得,“大人,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叫你起床吃饭呢,赶紧着赶紧着,不要错过好戏。”恒昱祺兴奋的盯着他,“要本公子帮你梳头吗?”
重涛总是弄不好一头长发,之前是崔婶儿帮他,后来是唐八教他,如今也能费劲儿的把头发束起来,但是仍旧做不到别人梳头那样平整。
“不用!”他坚定的拒绝了恒昱祺的跃跃欲试,岔开话题道:“什么好戏?”
恒昱祺看他起床,穿好衣服,费劲的束发,悠哉道:“咱得换个厨子。”
重涛不知道换厨子还得需要演戏,他弄好簪子,揉着酸疼的肩膀道:“既然这样,那大人先请。”
恒昱祺坐在厅堂大桌之前,看着满桌子菜,眉头拧成一团,不满道:“这些都是什么?”
刘县丞拿了新筷子给他布菜,笑道:“大人,这是衙门里一直再用的厨子,当初是常县令在别的酒楼挖来的大厨,手艺不错,您尝尝?”
恒昱祺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口中,没嚼两下就吐了出来,“呸呸,这是什么手艺?就这个还是大厨?做的菜猪狗都不吃!”
刘县丞脸色难看起来,他们全衙门都吃这个厨子做的饭菜,怎么就猪狗不吃了?
“必须要换厨子,本大人吃不惯这烂东西!”恒昱祺丢了筷子起身道:“唐八,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务必在晚饭之前给本大人找个好厨子过来。至于这个厨子,刘大人若是觉得好,就自己用吧!”
说完,甩了袖子走了。
重涛看着脸色忽青忽白的刘县丞,替他点了三十二根蜡烛,劝道:“大人就是这个脾气,挑嘴的很,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
都骂他们是猪狗了,还想如何?刘县丞苦笑道:“哎,大人这样……我们该如何是好?”
“顺着性子来就是,不过一年而已,刘大人不必太过烦忧。”重涛看着满桌子菜,觉得浪费,可惜他也不敢吃。
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下药?自己身子本身就弱,若跟之前那位倒霉鬼似的突然暴毙,都找不到人去哭。
“重师爷,大人喊你。”唐八过来传话。
重涛冲着刘县丞拱拱手,急忙起身去追那个难搞的大人去了。
待人都走光了,刘县丞啪的摔了筷子,冷笑道:“大不了忍你一年……哼哼,等那位大人出手,怕是别说一年,一个月你都活不下去!什么东西!”
他看着满桌子的菜,挑了其中一两盘放在自己面前,悠哉的吃了起来。而那些看上去十分精致的菜品,却一口未动,最后都悄悄的扔掉了。
恒昱祺带着重涛来到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小二见了他们连忙迎了上来,“客官客官,您几位啊?”
唐九走上前去,“三位,要临街窗边儿位置最好最清净的!”
“好的,请客官随小的来。”小二是有眼力价的,一看恒昱祺浑身穿着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公子,这种人得罪不起,但是伺候好了也许还能落点儿零花。
酒楼二楼装修十分清雅,但是消费略高,虽然是饭点儿但是也没有几桌客人。
恒昱祺选了个视野最好的靠窗位置,施施然坐下。
“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最好的酒!”唐七捏了几枚大钱丢到小二手里。一枚大钱等于十枚小钱,十个大钱便能换一钱银子。对于小二来说,这绝对是足够的小费了。
他顿时眉开眼笑,“客官您放心,咱店里的厨师以前可是御厨出身,做出来的菜品绝对会让您几位满意。”说完他下了楼,不一会儿端了一壶茶,两碟小食过来,“客官请稍等,先喝个茶清清口。”
“行了,你改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唐九又拿了两枚大钱塞过去,把人轰走了。
饭菜上来很快,不亏是全县最大的酒楼,厨子手艺确实不错,最起码做到了色香味俱全。
“这可是本大人来到这里吃的最像样的一顿饭了。”恒昱祺感概。
“委屈大人了,大人若是喜欢,不如把这个厨子弄去咱们县衙里好了。”唐九附和道。
这俩人说话也不去顾忌别人,旁边几桌正在吃饭的听他们的话语,都有些惊疑不定。
其中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拱手道:“这位可是本县新上任的县官大人?”
恒昱祺斜眼看他,“你是哪位?”
那男人连忙再次行礼道:“小的是本县一名商贾,姓丁。”
“哦,丁老爷。”恒昱祺惫懒的回了个礼。
姓丁的似乎看出来这位县太爷不好伺候,便赔了笑脸道:“小的扰了大人清净实在不该,不如就让小的斗胆献一回殷勤,大人这一桌花费就抱在小的身上了。”
恒昱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点头道:“算你有眼力价。”
姓丁的赔笑,又自己端了酒水敬了他们一杯,便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了。
三人边吃边聊,说着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努力塑造出这位新上任县官纨绔的形象,就差在他脸上写了纨绔两个字了。
就在这时,通往二楼的楼梯发出咚咚咚沉重的声音,有人上楼了。
“重公子来啦?”小二儿高声招呼着,“里面请里面请。”
“用你招呼?”重勇怀里搂着一名烟花女子,身边跟着几个狐朋狗友上了楼,抬眼儿就看见坐在窗边他常坐位置上的重涛了。
“哎呦喂,大家快来看,这就是我那屡考不中的嫡兄。”重勇眼里只剩下重涛一人,恨不得这人立马就死在这里。
重涛冷笑道:“看来我这位庶弟,是考中了秀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福:澜澜,本大人演戏好看不好看?
澜澜:简直可以拿影帝了!
第17章 熊孩子
重勇的脸又一次涨红了,气的。
他这个嫡兄从小就十分聪慧,无论是父亲还是教过的先生无一不夸赞他,他从小就活在嫡兄的阴影里。
后来重涛考中了秀才,原本教授他的那名先生年岁太大便辞了学堂回家养老去了,现在这位大儒是也是为人严厉,但是并未教过重涛,所以总算让重勇松了口气。再后来父亲死了,这下重勇头上的三座大山去其二,只剩下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看着就不讨喜的嫡兄了。
他父亲当年给现在这位大儒塞了不少钱,总算让他同意把自己收在门下细心教导,直到十七岁才考中一个童生还在最末,至于秀才,那对他简直可望而不可及。
现在重涛又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便让他如同点了引线的炮仗一样,直接炸了。
“听说你抱上大腿了?怪不得耀武扬威的回来了呢?瞅你长得一副兔爷儿相,也不……呜呜……”他的话说道一半,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丁老爷额头一个劲儿冒汗,用力捂着重勇,朝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使眼色,“重小少爷喝多了,还不扶下去?”
“我还没喝呢我,丁叔你做什么?”重勇用力挣扎出来。
丁老爷把他挡在身后,冲重涛他们那桌一个劲儿的赔不是,“哎呀,真是惊扰了大人们吃饭,我这个侄子太过顽劣,请大人见谅。”说完,他又看向重涛,赞扬道:“没想到是重大公子,这几年没见了,听说你在乡下别院苦读?可真是辛苦,真是辛苦。”
重勇还算是没傻到一定的份上,看丁老爷对着那桌点头哈腰的,便察觉情况不对,于是闭了嘴,向那桌看去。
只看到重涛对面坐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另一边儿则是个看上去年虽不大的小公子,这俩人都十分陌生。毕竟这县城不大,基本上岁数相仿的人他都认识,而这两位……
恒昱祺冷笑道:“无妨,不过是个姨娘家的庶子,不懂规矩也就罢了,带回去好好教养不要再让他出来丢人现眼就行了。”
“是是是……”丁先生赔笑完了,转身拽着重勇就往楼下走。剩下他带来的那几位狐朋狗友面面相觑,觉得今天实在是倒霉,一顿饭都没蹭上,于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重涛那桌的几个人,也跟着都走了。
“丁伯伯,那认识谁啊?”到了楼下,重勇不满的问道。
“是谁是谁,是你现在不能招惹的主儿!不行,我得去跟你舅舅说一下,你这简直,你……哎!”丁老爷气的甩了袖子就走了。
杨秋海刚从山上返回来,就听门房说丁晟丁老爷来了,于是连忙说请。
丁晟虽然大腹便便,但是走得很快。杨秋海察觉到他脸上有些怨怒神色,连忙迎上前去,“哎呀,哪阵风把昀之兄吹来了?”
丁晟气哄哄的,坐在椅子上就一个劲儿拍桌子,“智达老弟,你就不能好好的管管你这个外甥?今天若不是我,他,他……”
“来人啊,看茶!”杨秋海坐在他旁边,诧异的问道:“勇儿他又怎么了?”
丁晟掏出手巾,抹了把自己汗湿的旁边,叹道:“今天我去回香园吃饭,你猜我看见谁了?”
杨秋海问道:“谁?”
“新上任的那个县令!他跟重家嫡子重涛坐在一桌吃饭,看上去十分亲密的样子。结果你外甥也去了,看见重之澜就是一个劲儿的骂,骂他抱大腿当兔爷儿,都被人听去了!”
杨秋海脑袋嗡的一声。
他刚从那位大人那里回来,那位大人还说让他们不要惹事,消停消停,不过是等上一年送走这位瘟神就好。他原本还想请重涛回来吃顿饭,毕竟这是重家,说白了他也是个外人,如今嫡子回来若是不接回来总是会让他不好过。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如今重勇这么闹,再去请人,怕是要拉下一张老脸了!
“这逆子,这……”杨秋海扶着额头,只觉得脑袋里一阵阵的疼。
“总之,智达老弟,你可不能在放任你这个外甥为所欲为了啊,你也知道咱俩这事儿,这……若是出个好歹,命都不保了。”丁晟做了个砍头的动作,表情严肃。
“是,是,昀林兄说的是,我是得好好管教一下他了,哎……你说我们杨家就只有慧儿一个妹妹,自是从小就宠,如今得了勇儿更是宠的不行,结果让这孩子变得太不懂事了。”杨秋海叹道。
这时下人正好把茶端来,杨秋海亲自给丁晟倒了茶。
几杯茶之后,两个人又聊了一下现在的近况,最后丁老爷拱手告别,走了。
“去,去把少爷给我叫来!”杨秋海冲着下人无力的挥挥手。他自己的儿子都没有让他如此操心过,谁知道却快要被自己妹妹家儿气中风了。
没一会儿,重勇就讪讪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杨姨娘。他还没说话,杨姨娘就先说话了。
“大哥,勇儿还小,不懂事……”
“都十九了!明年就要弱冠赐字了!你我十九的时候难道如他这样无法无天?就算是,就算……也都考中了秀才了!”杨秋海气得不行,“都是你宠的!”
“不要把我跟那个贱种比,一个兔爷儿,早晚被人扔了!”重勇嗷嗷叫道。
“你看看,还学会顶嘴了?他是兔爷儿早晚被扔?重家嫡子若是兔爷儿这种事传开,你让我们还怎么办?就算再不济,他只要没死,就代表着重家!你就不行!”杨秋海快要跳脚了,唾沫星子喷了重勇一脸。
“大哥,你说什么呢?”杨姨娘连忙护着自己儿子,“有你这么当舅舅的吗?这么挤兑自己外甥?”
杨秋海冷笑道:“你问问他,你问他,今天闯了什么祸!”
“宝贝儿,告诉娘,你今天怎么啦?”杨姨娘问。
重勇戳在一边儿不说话,只是拧着脑袋自顾自恼怒着。
“大哥……”杨姨娘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杨秋海,“究竟怎么啦?”
杨秋海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他今天当着信任县令的面,辱骂重涛是个兔爷,抱了大腿。”
“这算什么闯祸?”杨姨娘埋怨,“就因为这点儿小事儿?”
“小事儿?问题重涛跟县令一桌吃饭!你觉得这是小事儿?”杨秋海瞪着自己的妹妹,都快气笑了。
“不就是个县令吗?能翻出什么风浪来?现在平阳县可都在那位大人掌控之中呢。”杨姨娘并不觉得这是个事儿,甚至认为她大哥实在是太大惊小怪。
“今天那位大人刚说过,让我们消停一下,送走这位爷,忍一年!这可好,这就是把人得罪了啊!回头让我怎么跟那位大人交代?不到一年工夫,要换四任县令吗?你还嫌不够乱?想要人发兵来打?”杨秋海气的手直哆嗦,在屋子里一圈圈的转,“原本我想让勇儿请重涛回来吃个饭,好歹做个样子。毕竟他是重家名正言顺的嫡子,如今回来我们不能……哎,现在怎么办?就得让我扯下这张脸皮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