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奕径直走到安槿面前停下,似乎还思考了一下,然后伸手就直接牵了安槿的手,温和道:“槿儿,听说你不小心落水了,我过来看看你。走吧。”
蛇精病。安槿心里简直在咆哮。
对的,这个赵承奕就是个蛇精病。还是她穿的这个世界男人都是神经病?安槿在这里接触的雄性生物很有限,可是看看她身边的这些,她老爹,她大堂哥,那个刘家表少爷,还有这位六表哥,都是神人啊。哦,今天还遇上了个极品变态。
她刚穿来时,这位六表哥还算正常,就是个脾气有点大有点自以为是的小正太美少年,看在脸的分上她觉得可以忍。可是一年半前,这位六表哥就突然开始抽风了,看人阴恻恻的,蛇精病间歇性发作,前一刻各种柔情似水各种呵护,下一刻突然变脸用那种又凶狠又阴冷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啥,有时候还扮孤寂无聊的落寞样,看得她寒毛都竖起来了。她私下总结,可能是多重性人格分裂症。这在这里,好像没得治吧。
就这对她还算好的,这位大哥看她五姐阮安桐那才叫可怕。
本来听说他跟阮安桐同岁,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感情还很不错。以前她还听阮安桐甜腻腻的叫“奕哥哥,奕哥哥。”结果就是一年半前某天阮安桐在别院里找他撒娇,他直接就掐着阮安桐的脖子差点把她掐死。吓得二舅母庄氏和赵氏魂都飞了。
从此阮安桐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一样。他眼神一扫阮安桐,就能把阮安桐吓得半死。
安槿那时不知道他有蛇精病,还以为是他忍受不了阮安桐的纠缠,故意装的,还认为他拒绝女生追求的招数不错呢。
“在想什么?”赵承奕低头问一直魂游四海没出声的安槿,又顺手摸了摸她的软发,心底一片柔软。
“没,没什么。”安槿僵硬了一下,又来了,这人通常目无表情的时候还好,太过温情很容易突然蛇精病发作,换第三重人格上。
感觉到安槿的僵硬,赵承奕心里一阵刺痛。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安槿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安槿最是依恋自己的。可是那天他醒过来,却发现安槿虽然表面上对他亲切有礼,但实际极为防备,那些他以为的依恋爱慕从她的眼里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
每当看到安槿看自己的那种眼神,他耳边就想过那个声音:“你以为她喜欢的是你?你最了解她的性格,虽看起来柔顺,内心却最是坚持,如果她喜欢的是你,又怎么会…….”
赵承奕努力克制住自己,才能不做点什么发泄出来。他想,她还小,他总能慢慢改变她的,这一次,他一定会把所有事情掌握在自己可控范围内的。
☆、第9章 有求于人
安槿绷着脸,昂首挺胸跟慷慨就义似的被赵承奕牵着往前走。大齐朝风气开放,亲戚家孩子十三岁以前牵牵手什么的还是被允许的。只是安槿觉得被只蛇精病牵着走委实风险有点高。
赵承奕感觉到她的紧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最后想,她还真是个孩子呢,自己这是怎么了,整天跟个孩子较上劲了,慢慢哄着也就是了。
两人穿过槐林的另一边,又穿过一片荷花池,远处的池中是铺陈蔓延开来的荷叶,中间已经满满立着了一支支含苞欲放的荷花。近处沿着小径则是各色睡莲,它们的花期早过荷花,早已开出了各色睡莲,粉中带紫,白中带粉,淡色蓝莲,黄中带绿,霎是清新喜人。
安槿完全忘记了身边那人是个魔星蛇精病,已经甩开他的手,喜滋滋的去看花了,可惜要赶着去给外祖母请安,不然她一定要留几张速写,这是她穿到这边养成的习惯,没了手机就只能随身带着画簿。
想到画簿她猛然一惊,她怎么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将画板随手就扔在了小溪潭边,忙回头唤雪青:“雪青,我之前把画簿和画板拉在小溪潭边了,回头你叫上两个婆子陪你一起去找找。”
雪青脸色白了白,回道:“小姐,您刚睡的时候我已经去找过一圈了,并没有找到。也问过了负责那一片洒扫的婆子,并没有人见过。”说完,嘴巴又动了动,似乎想问什么,但显然想到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候,把话吞了回去。之前在院子里,因为有如意在,她一直就没有找到机会问小姐到底在溪潭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就更没有机会了。
安槿脸色略有点不好,不见了,除了管园子的婆子,那里少有人去,那就是那个变态神经病拿走了。拿走了就拿走了吧,她安慰自己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上面有一些自己前世样子的速写。近日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熟悉现在的容貌,却对记忆中以前的自己越来越模糊甚至陌生,怕有一天完全忘记了,便总试图画着自己前世的样子。不过,那也没什么,她只简单画了些轮廓,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被拿走了也就只能这样了。
赵承奕已经听出了异样,他一直在静静看着安槿,从她在看见荷花池和盛开的睡莲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眼角眉梢都挂着的喜悦,到突然懊恼,再到听完小丫环雪青的话后一时惊讶一时愤愤最后无可奈何的样子,表情无比生动,让本来只是美丽的像瓷娃娃的脸变得光彩夺目,动人心弦。
他眼睛像是被刺痛了一般,微微眯了起来,心思却更加恍惚,为什么记忆里的槿儿,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她也没有这样喜欢外面的景色,没有养小乌龟,没有随身带着画板把各种遇到的景物都画下来,她只喜欢静静的坐着,有时候绣花,有时候看书,看见自己,会略带羞涩的欢喜的笑。而这些,是现在的安槿一样也不喜欢做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记忆出了错?还是所有的人都出了错?
安槿眼光瞄过站在斜后方一棵大树下的赵承奕,少年藏在阴影里,抿着薄唇脸色阴晴不定又不知道在想啥,周身散发出忧伤又迷惘的气息。
安槿叹气,二舅母也真是不容易,生了三个儿子,两个死了,剩下一个还傻了,这可怎么办啊?她觉得自己好歹是个有着正直心灵的善良的人,只好走过去,道:“六表哥,我们走吧。”
赵承奕一喜,面上笑起来,却是十分之好看,之前身上的负面气息也立即烟消云散。
这次赵承奕没有再拉安槿的手,而是和她并肩一起走去了山庄的主院。
两人一起进了主厅,丫环禀告了,便掀了门厅帘子,迎他们进去。走入厅中,安槿一眼便看到厅中主位上正坐了一个面相庄严的老夫人,正是她的外祖母顺国公夫人,旁边则坐着母亲赵氏。
老夫人已是满头银发,面上却无明显的岁月痕迹,只是两道法令纹较为深刻,显示她平时应该是严肃威严的性子。不过她此时正面色慈悦的笑着听众人逗趣,见到二人进来,极是开心的叫着“槿姐儿”,唤她上前。
安槿走到她前面,刚屈身准备行礼,老夫人已经起身上前一把拉了安槿搂住了,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会儿,才道:“我的槿姐儿也大了,越发的水灵了。听你母亲说,你身体略有不适,怎么还跑了出来?现在可好些没?可用了午餐?”
安槿恭谨答道:“回外祖母的话,现在好些了。想着外祖母到了,必是要先给外祖母的安的。先前已经吃了一些粥和点心。”老夫人听了越发开心。旁边赵氏见了,忙道:“母亲快让她离远些,可别过了病气。”
老夫人不依,道:“你也忒小心了些,哪里有那么多的事。”
这时左下侧一位夫人出声道:“这便是姑表妹家的五丫头吗?果然是生的玉雪可爱,难怪老夫人常挂在嘴边上夸了。”安槿沿着声音看去,却见是一位陌生的贵妇人,身着绛红色襦裙,浓眉大眼,眉宇间带着京中贵妇少有的英气。
安槿正自惊奇,赵氏已经出声道:“槿儿,这是你表舅母庄夫人,还不快拜见。”原来是外祖母和二舅母娘家永毅侯府的世子夫人孙氏。孙氏出身武将世家,父亲为镇西大将军,常驻西宁,据说孙氏十三岁之前都在西宁长大,跟着哥哥们学的骑马射箭样样在行。
这时老夫人见状也已放开拉着她的手,安槿从善如流,转身向庄夫人屈身行礼道:“槿儿拜见表舅母。”庄夫人也拉过安槿上前,这时她后面的大丫环向前递了个锦包给她,她就接过递给安槿道:“真是个可人疼的丫头,表舅母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些小玩意给你玩玩。”安槿双手接过攻谨道谢。
安槿又转身对坐在右侧的一着白底挑金线绣着深蓝锦纹襦裙的贵妇行礼道:“给二舅母请安。”这却正是安槿的二舅母也是赵承奕的母亲庄氏。庄氏也似极喜欢安槿,细细打量安槿道:“怪不得母亲常夸,这孩子真是生得越来越好了,眉目竟有了太妃娘娘年轻时的几分。姑奶奶真是好福气,闺女们一个比一个长得好,可恨我只有一个媛儿,要是姑奶奶舍得,不若让槿儿做了我的干闺女吧。母亲,您说可好?”
她这话一出,厅里却静了下来,老夫人和赵氏不知为何脸色都有些不太好。庄夫人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状若无闻捧场道:“果是不错的,我看槿姐儿这副样子,真是十足的赵家女儿呢。寻常人家再生不出的。”
“奕表哥,你果然是回了这里!”突然一个声音闯入了厅中,打破了厅里的静默。伴着声音入来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身穿大红罗裙的少女,头上簪着缠丝纹镶红宝花钿,五官与庄夫人孙氏有七分像,只是下巴微抬,眼神倔傲,平空添了几分骄蛮。
众人都看向她,她却不管,只顾着走向站在二夫人庄氏身侧的赵承奕,唤着“奕表哥”。赵承奕却置若罔闻,脸偏向一旁,黑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奕表哥!”见赵承奕还是不理她,红衣少女便嘟嘴抱了二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姑母,你看,你让奕表哥带我出去玩,他一转眼就不见了,回来这里,都没有跟我说。”二夫人宠溺的搂着她安慰。
“咦,你是谁?”她在二夫人怀里转过脸,正好看见了厅中的安槿。这时安槿已经退回到了自己母亲身后。
眸子转了转,红衣少女似乎想到什么,不屑问道:“哼,你就是那个阮安槿?”
“熙儿,不得无理。”孙氏喝道,继而转头向已经有些不悦神色的老夫人和略显尴尬的赵氏道,“还望姑母和姑表妹莫怪,这孩子在边疆给她外祖外祖母宠坏了。这两年可不得好好拘着性子。”
红衣少女在二夫人怀里不服的撇了撇嘴,二夫人安抚的拍了拍她,笑道:“不过是孩子们玩耍,母亲素来也喜欢孩子们不拘束的。我看熙姐儿就很好,又活泼又爽直。母亲还常说我们没出息,不像嫂子这样大方呢。”
赵氏也附和道:“是啊,熙姐儿这样的可不是难得,表嫂可别把孩子拘坏了。当年圣祖皇后还教导,女子也要骑射武艺样样出众,我看现在的女子可没几个有熙姐儿这样秉承圣祖皇后教导的了。”几句话就将庄夫人说得甚为得意,她本也不觉得自己女儿这样有多大错,只不过京中人素来规矩重些,女儿总是要在京中嫁人的,总得顾忌着些。
赵氏又对着安槿笑道:“这就是你表舅母家的三小姐令熙了,还不块拜见?你令熙表姐一半的时间都在边疆长大,骑射武艺都是上佳的,你之前不还嚷嚷着说要学骑射吗?回头可以多请教请教你令熙表姐。”
安槿忙对着红衣少女屈礼,唤道:“安槿见过令熙表姐。”一边心下诧异,这可不是母亲平时的作风。母亲护短的很,若平时谁对自己无理,母亲可没这么好脾气。继而偷眼看外祖母,果见外祖母脸色微绷,却没有说什么。看来,母亲这是什么地方有求于这个表舅母啊。
☆、第10章 多灾多难
庄令熙在自己母亲庄夫人的目光下勉强给安槿回了一个礼,就又去看赵承熙,见赵承熙只是低垂着眼,并未看向阮安槿,才嘟着嘴小声哼了声。
这时老夫人发话道:“好了,孩子们都见过了,没得陪我们这些老人家说话,熙哥儿,你带着表妹们出去玩吧。”说完又慈怜的对安槿道,“你姐姐们都在园子里,去找她们一起逛逛。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千万别吹着风了,阳光也毒辣得很,别晒着了。”又再嘱咐了一下丫环们,才放她去了。
赵承奕带着庄令熙和安槿出了主厅,走了一小段就厌恶的对庄令熙道:“你去找敏媛,别跟着我。”说完就拉过安槿道,“我们去别处。”
庄令熙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你”了半天,却见赵承奕已拖着阮安槿走了,气恼的叫了声“赵承奕”,到底面子抹不开跟着,就跺脚气鼓鼓走了。
安槿好奇的问赵承奕:“她得罪你了?”安槿并不想去找阮安柟她们,她们应该是和赵敏媛在一起,赵敏媛今年十五岁,已经定了亲,和阮安柟阮安梅很要好,自己去了八成便要和阮安桐还有那个对她明显有敌意的庄令熙凑成堆,那不是找事吗?
赵承奕不答她的话,又走了一段路,入了院子,见丫环婆子们离得有些距离,四下无人才道:“你母亲想把你三姐姐嫁到庄家,我舅家的表哥。那是不成的,我舅舅舅母都不会同意。还是劝你母亲放弃,另寻他人较好。”
安槿心道,果然如此,母亲那么高傲的人也为了姐姐学会了奉承人,可是那明显是行不通的,庄家只有一个嫡子,将来还是要袭爵的,怎么可能会娶四姐,可是母亲心里未必不知道,不过是仍要试一试而已,想到外祖母的神情,安槿心里不禁又酸又软。赵承奕瞥了一眼安槿,紧紧攥了攥她的手,并不知如何安慰,这件事,他能做的也有限。
安槿叹了口气,问赵承奕:“你怎么知道的?”赵承奕不出声。安槿已经习惯了,这蛇精病就这样,永远东一锤子西一锤子的,你问他什么,他很少回答,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然后又突然说一句吓死人不偿命的话。
“她干嘛这么缠着你?你以前和她很好?”安槿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闪过的红色人影,看来庄令熙还是不死心,偷偷跟上来了。顺着安槿的目光,赵承奕也看到了那一角红色衣裙的下摆,厌恶的眼神一闪而过,道:“你放心,这个我会解决的,必不会让她找你麻烦。”
安槿嗤一声,她会怕她找自己麻烦?还是你比较麻烦一下。不过事实很快就证明安槿太过自信了些,她这次真是惹了大麻烦。
第二天六月十五,赵氏一早就带着安槿的三个姐姐陪着外祖母一起去白云寺上香礼佛了。安槿略有点发热,赵氏担心安槿吹风会加深病情,且寺庙人多,自己带了几个女儿怕照看不过来,便留下了安槿在别院休息。安槿便安心的一直睡到了日上三杆。
下午申时,安槿又睡完下午觉,见外面阳光开始温和,便带着碧螺和雪青一起去了荷花池。荷花池西北角有个小六角亭,正好修在了山边树荫下,还算凉爽,安槿便拾掇了在此画画。
只是她画了没多久,就有不速之客闯了进来。这姑娘今天穿得还是大红裙,不过上面配了个黄色绣花褙子,还披了个大红披风。还真是喜欢红色啊,安槿叹道。
庄令熙四下看了看,没看到赵承奕,问安槿道:“喂,奕表哥去哪里了?”庄令熙今日和母亲一起去上香礼佛,下午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赵承奕,想到留在别院的阮安槿,便火急火燎的回来寻人了。
安槿没抬头,继续用画笔沙沙涂着画纸。
“喂,我在问你话呢?”庄令熙喝道。
安槿抬头:“我听见你在说话,但并不知你是在和我说话。”
“你!”庄令熙气极喝道,打量了安槿一会,突然眼睛一转,盯着安槿轻笑道,“你们阮家的女儿都这么讨厌吗?你三姐嫁不出去,竟还妄想嫁给我二哥,瞧你母亲那样子。你又这么不知廉耻的缠着奕表哥,哼,你们姐妹都是嫁不出去,全部要赖在亲戚家吗?”
安槿黑了脸,庄令熙这话不仅骂了自己,骂了三姐,竟然连二姐都骂进去了,而且说话极不尊重赵氏。她站起身冷声道:“还请庄小姐慎言,不要总把别人想的和你自己一样。你喜欢缠着你的奕表哥,你就缠去,不要来惹我!”
庄令熙闻言涨红了脸,冷笑两声,靠近安槿低声道:“逞口舌之利有何用,你还是让你母亲省省吧,我听我母亲说,你三姐姐早晚是要被抬入二皇子府做小的,哼,被二皇子看上,谁还会要你姐姐。你母亲当年得罪了皇上,哼,谁也帮不了你们。你们一家子都是狐狸精,不过将来你要给奕表哥做小,我可是不同意的,到时看我不……”
“啪。”安槿大怒,一巴掌打在了庄令熙的脸上,她完全想不到这个本来以为只是骄蛮刁憨的姑娘竟然说话这么恶毒,她本来对武将家的女儿印象很好,这个庄令熙还有她口中的母亲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你竟敢打我?”庄令熙尖叫道,两手使劲一把推向了安槿。安槿九岁,庄令熙十一岁,而且庄令熙从小生长在边疆,骑马射箭,力气根本不是普通小女孩可以比的。所以安槿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就被愤怒中的庄令熙推倒在地,更滚入了荷花池中。
之前庄令熙骂安槿时一直是笑吟吟的,即使后面情况不对,碧螺和雪青也不便出言阻止,平时安槿和阮安桐也常有争执,她们向来会退开几步,很少插手。他们万没想到向来很有分寸的安槿竟然打了庄令熙,接着庄令熙推撞安槿发生的太快,她们根本来不及阻止反应过来,安槿就已经被推入了池中。
安槿如此在芳溪山庄被二度推入了水中,好在已经是初夏,池水跟溪潭水不一样,经过一日的日晒并不算太冰,不然她估计自己的小命这次都要送到这里了。
安槿被婆子们七手八脚拎了上来然后送回了自家院子,她是被庄令熙从六角亭台阶上给推下去的,除了掉到池里,身上也擦伤了好几块,脚也崴了,肿得吓人。碧螺服侍着安槿净了身子,在床上歇下,在大夫来前,给安槿用热毛巾敷了脚踝,一边擦着伤口一边掉眼泪。她因为没有护住安槿,而让安槿再次落水而极为内疚。
安槿就这样在碧螺的眼泪和身上火辣辣的伤口中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睡前还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这次礼佛还真是多灾多难啊,难道是因为自己心不诚,今天偷懒没有去念经?可是这也不能怪自己啊,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给她上上两支香,或者也学着四姐姐给佛祖抄上几本经书?
☆、第11章 落水后续
安槿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守在床前的赵氏和坐在一边椅子上的三姐阮安柟。赵氏眼睛有些红肿,显然是哭过了。此时赵氏正看着床角,不知想些什么。所以安槿睁开眼,她并未能立即就知晓。
安槿舔了舔唇,正待出声,却突然听到阮安柟开口道:“母亲,庄家这样无理,您还这么忍让着做什么?欺负了妹妹,难道就这样算了?”声音含着浓浓的愤意,“如果是为了女儿,那可千万错了,您看庄表舅母的态度,看庄令熙这样嚣张,您还有什么不明白吗?”
赵氏听了阮安柟的话,黯然的转过脸去看安槿,安槿赶紧闭上眼睛。赵氏伸手摸了摸安槿的脸,叹了口气,道:“母亲自是知道的,不过这次奕哥儿为了你妹妹,已将熙姐儿也推到了池中,让她吃了教训。为这事,你二舅母说不定都怨上了安槿。我们也只能这样了,何必让你外祖母为难?那毕竟也是你外祖母和二舅妈的娘家。”
“哼,怨上七妹妹?母亲您还打着把七妹妹嫁回国公府的心思吗?您没看二舅母那脸色?就算有外祖母压着,强扭的瓜不甜,毕竟妹妹若真嫁过去,还得在二舅妈手里过活,外祖母又能护得了多少护得了多久?您何必上赶着让妹妹受欺辱?”阮安柟气道。安槿一囧,谁要嫁自己去二舅母手里过活?跟她什么仇!
赵氏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阮安柟可能也有点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伤害了母亲,慢慢低下了声音道,“母亲,其实您何必呢?我们未必一定要嫁入勋贵公府,简简单单的家庭不是也很好吗?您这样,让我们在她们眼中和刘家又有什么分别呢?女儿不怕受辱,却不忍心看母亲在她们面前低声下气。”
阮安柟最后这两句话一出,安槿明显感觉到赵氏摸着自己脸颊的手一抖。安槿心里不忍,睁开眼,出声唤道:“母亲。”唤完,才发现自己声音干涩,喉咙肿痛。
赵氏听到安槿唤她,一喜,连声道:“槿儿,你醒了?可有什么地方不适?”又忙唤了外间的丫环倒水。安槿从被中拿出手,抓住母亲的手,又道:“母亲,您怎么在这里?我睡了很久吗?”
赵氏听安槿声音嘶哑,说得吃力,忙按着安槿道:“你不要说话,小心伤了嗓子。”接过阮安柟递过来的水,亲自扶了安槿喝水。
阮安柟不知安槿听了多少自己说的话,不禁有些讪讪,她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在自己小妹妹面前张口闭口说嫁人,总还是有些不符教导礼仪。
安槿只装作不知道,用眼看着母亲,等她回答自己先前的问题。赵氏却显然不记得了,刚才安槿醒来,她就光顾着高兴了,哪里记得她问了啥。她看女儿看着自己,便问道:“槿儿,你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饿不饿?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是一点东西没吃。”又扶着安槿让她继续躺下,一面又吩咐小丫头们准备吃的,又去叫大夫。
安槿看着母亲忙碌的样子,心里一片柔软。赵氏有五个女儿,自己是最小的,相对待嫁和寻求对象定亲的二姐三姐,她的存在感本来就弱,她自己又很会打理自己,平时并不需要赵氏操心,所以赵氏每天打理家务产业之余,能分到她身上的目光非常有限,但是每次只要她一生病,就能感觉到赵氏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关心和爱护。
得知安槿醒了,大家都陆续来看她,本来阮安梅和阮安桐也是要守着她的,但她发烧,赵氏怕过了病气,便不准二人太过靠近。外祖母带着二舅母和赵敏媛亲自过来看了她,问了大夫情况,又嘱咐了几句,才在赵氏的劝说下回去了。不过安槿一直没看到赵承奕,这家伙有时候看着安槿的眼神就跟狗看肉骨头似的冒着绿幽幽的光,这次安槿病了,竟然完全不出现。
而他母亲庄氏过来看安槿的时候,连平时本来就没多少的温度都没了,面上虽挂着笑,看安槿的眼神简直丝丝冒着凉气。这又咋得罪她了?脑中突然闪过之前赵氏和阮安柟的对话,赵氏曾说“……不过这次奕哥儿为了你妹妹,已将熙姐儿也推到了池中,让她吃了教训。为这事,你二舅母说不定都怨上了安槿……”原来如此,难怪连庄夫人和庄令熙都没出现过。二舅母必是记恨自己让她和娘家嫂子生隙了,说不得,连原来打算联姻的打算都泡汤了。
安槿好不容易装死装虚弱哄走了众人,就立即唤了碧螺来问话,她睡的这一天一夜都发生了啥。
碧螺服侍安槿日久,自是知道安槿问的是什么,便道:“小姐昨天睡了没多久,就发起了高烧。找了大夫来看过,大夫说小姐本来昨日就浸了水,庄家表小姐和丫环们都说是小姐您先动手,她才回手的,不小心才把您推到湖里去的。因为都是亲戚,二夫人老夫人虽然生气,却也只能这样算了。谁知道昨晚表少爷就在荷花池把庄家表小姐推进去了,听说……听说表少爷还看着不许人救,直淹了庄表小姐好几分钟才扬长而去。”
安槿目瞪口呆,虽然之前自己就想到了,但想不到这家伙竟然还摁着人家不给上来不许人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