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当初恬娘嫁进门来你是十分欢喜的。恬娘一心一意为这个家操心,否则靠我这个笨脑袋瓜子如何也置办不来这般家业,如今娘能穿好吃好,也不必再去地里干活,这不都因为家里这日子好过了么?娘咋变得越来越不通人情了!”
仲勤语气强硬,颇有质问的意思,姜氏见儿子帮着金恬说话,由痛苦变得气愤,颤抖且哽咽地说:“儿啊,你别傻,当初季秋在县里遭火烧,之后你和季秋差点……差点死在外头,也错过了命中注定的姻缘。没过多久她又挑唆你去夫子埂盖院子,那儿肯定是风水不好,你瞧,紧接着季秋婆娘跟人跑了,我在村里连头都抬不起来。算命先生算好的男娃,硬是变成女娃,这都是她给咱家带来的厄运啊!”
仲勤涨红着脸说:“当初回家迟那么些日子是季秋受伤而已,关恬娘啥事?夫子埂那块地风水好得很,不信娘问旁人,个个都说是好地方!杨梅儿跟别人跑了又不是恬娘撺掇的,你怎么能怪在她身上,这事与风水无关与恬娘无关,是杨梅儿自己把不住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至于恬娘生女娃,娘不也生了小妹么,你不照样疼她。若天下人都不生女娃,光靠男人能延绵香火?俏妞是我生命中第一个孩子,我疼她还来不及呢。娘要知道,俏妞是我的命,娘若再这样闹下去,别怪我不认娘!”
仲勤说完扭头出门,走到门口他忽然定住了,回头道:“明儿一早我就去找那位算命先生算账,他那么厉害能算天算地算人命,我要看看他能不能算到他自己要倒霉!”
姜氏愣在那儿,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浑身发抖,因为仲勤说了,她再闹下去就不认她这个娘了。儿子要婆娘要闺女,就是不要她这个娘了。
愣了好一会儿,她又要往地上坐要哭闹,韦老二一把将她拉住,叹道:“老婆子,仲勤说得对,是你这个娘过分了。你总说恬娘给家里带来厄运了,可一家人不都好好的么,无病无灾的,至于杨梅儿之事,那是她做出不要脸的事与风水有啥关系,你咋还怪上恬娘要在夫子埂盖院子那事呢?很多人说夫子埂那儿是风水宝地,不信你找风水师来瞧瞧。恬娘这回生的是头胎,是个女娃有啥不好,又不是将来不再生了,你着啥急呀。要我说,若不是恬娘嫁给仲勤,且有做买卖的头脑,咱家还在为三个儿子娶不着亲也没钱娶亲的事发愁呢。现在老大成家了,娶的还是你喜欢的春儿,二儿子有家有业有闺女,若将来再生个男娃,有谁不眼红?季秋现在有田地有铺子,也有钱再娶一个,就差找媒婆为他相一个好的。瞧咱季秋那能干的模样,估摸着想嫁给季秋的女子不少哩。”
被韦老二这么一说,姜氏忽然觉得家里也没有什么造孽的事,季秋可以再娶,恬娘也可以再生,都是有盼头的。可她就是觉得自从恬娘嫁进来,家里发生了太大的变化,发生了太多的事,好事虽有,坏事也不少,她心里就隐隐担心,特别是听算命说恬娘不是仲勤命中注定的那个,还把家里搅个天翻地覆。
姜氏也知道自己心里很矛盾,她既想发家致富,儿女们都发大财,以后孙儿们能考取功名,可看着眼前的变化她又害怕,生怕一个不好全家招祸,而家里如此大的变化都是金恬一手造成的。
如今闹得儿子不想认她了,老头子也觉得她过分,她再闹下去也没意思了。她自个儿去打水洗洗脸,然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上了床。其实韦老二明白姜氏为何会变成这样,过惯了贫穷但也算得上安稳的日子,现在虽发了家却接二连三发生不好的事,难免会担忧或是把这些怪在恬娘身上。
姜氏安静下来了,这边的金恬终于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缓了缓,仲勤抱着孩子过来哄她,“恬娘,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疼你和俏妞的,俏妞是我的心肝宝贝,不管别人疼不疼只要咱俩疼着就行。你瞧,咱们的俏妞长得多俊多可爱啊。”
“俏妞?这是你给孩子取的小名?还真够土的,不过我挺喜欢。”恬娘甜甜地笑着,伸手接过孩子,摸了又摸,亲了又亲。
仲勤看着自己的妻女,幸福得眼眶里红红的,都要掉泪了。他心里想着赶紧把院子盖好,早些接恬娘和俏妞过去住,可不能再挤在这一间小屋子里了,东西多得摆不下,根本不透气。
可那新院子至少还得三个月才能搬进去住,他寻思着明日把屋里的粮食和一些物件搬到季秋屋里去,他屋子稍大些。无论如何,他得让恬娘坐好月子。
☆、不嫌事大
次日一早,金恬是饿醒的。她才睁开眼睛,便听到身边摇篮里俏妞的哭声。
她猜想俏妞大概也是饿了,便赶紧起身将俏妞抱起,想着应该给孩子喂奶了。她解开上衣给孩子吸,可是俏妞吸着吸着啥都没吸出来,又哭了。
金恬明白了,这还没开奶呢。为了早些开奶,吸不出来也得让俏妞多吸吸呀。俏妞闭着眼睛见有东西往嘴里塞,她又狠命吸一阵,啥都没吸出来,接着哭声更大了。
孩子饿了,金恬也饿,恰好仲勤进来了。他一手端米糊一手端大碗肉丝面,笑呵呵地走过来,“来,俏妞喝稀米糊,俏妞的娘亲吃肉丝面。”
他一大早就赶去磨米粉和买肉买面条,回来就忙着给她们娘俩做吃的。仲勤不是在自己小屋的做的,而是在姜氏灶屋里做的,金恬见他从外面端过来,还以为这些是婆婆做的,笑着说:“昨晚后半夜娘没再闹了,大清早还给做吃的,想必她是想通了。”
仲勤僵了僵,说:“娘……娘去河边洗衣裳了,这些是我做的。”
金恬身子一怔,看着仲勤那满头大汗又带有几分歉意的样子,颇是心疼,随即一笑,“没事,你做的也好。”
仲勤小心翼翼地喂着俏妞,金恬吃着肉丝面,可能是真饿急了,没一会儿便吃完了。俏妞毕竟才刚出生,她只吃一点儿便呼呼睡着了。
仲勤接过金恬的碗,说:“待会儿我去捉鱼,听说鲫鱼好发奶。作坊的事我让大哥和大嫂俩照看着,你坐月子就由我来伺候着,好不好?”
金恬觉得由仲勤来照顾她更顺心,仲勤若做得不好,她可以教,要是婆婆做的不好,她不说出来怕对孩子不好,说了又怕婆婆生气。金恬拿巾子给仲勤擦了擦汗,点头道:“好。”
仲勤在他爹娘的灶房里匆匆吃了饭,然后带着他爹韦老二一起进屋来搬东西。早上一起床仲勤就已经跟季秋说好了,要把粮食和一些大物件搬出去。季秋是小叔子,他怕金恬给孩子喂奶便不好进屋,所以由韦老二和仲勤两人把东西往外搬,季秋再接着往他自己屋里搬,一间屋子塞得满满当当。
搬完之后,仲勤突然想到要去金恬娘家报喜,便赶紧抓只鸡,去金家村了。报喜之后,他又跑着回来去捉鱼,这一上午忙得他丝毫没停歇。
当他拎着鱼跑回家要给恬娘做午饭时,竟然见他爹韦老二在路边的沟里给俏妞洗屎片尿片。
“爹,你咋干这个,让我来吧。”仲勤说着就要放下手里的鱼。
韦老二忙道:“你赶紧回家给恬娘煮鱼去,娃儿吃稀米糊和米汤不禁饿,得吃奶才行,早些发奶才行。”
仲勤怕饿坏了恬娘和俏妞,只好拎着鱼往家里跑。他轻轻进屋,见她们娘俩都在睡觉,他没打扰便去爹娘的灶房里忙着了。因为在自己屋里做饭太吵,油烟味也重,怕是这个月他都得在他爹娘的灶屋里做饭了。
他一进灶屋,见他娘姜氏已经做好了饭菜。仲勤以为他娘做的只是他爹娘两人的,也没在意,没想到姜氏却拿碗盛一大碗饭,之后还夹好菜,把碗递给仲勤。
“儿啊,娘不是恶婆婆,你向着恬娘也没错,可娘也没做错啥呀,怪只怪咱家近来不得菩萨保佑才出了这么些事。你爹说了,咱家虽出了不少事,但总归一家子人如今都好好的没病没灾,至于咱家往后过得好不好,只能看命了,唉。”
姜氏唉叹了一声,又道:“你把这饭端给恬娘吃吧,俏妞的米糊我也做好了,等会儿你自个儿喂她吃。我来把鱼收拾一下煮了,你爹说恬娘还没开奶,也不知恬娘这身子咋这没福,平时她吃好的喝好的,竟然生了娃也不下奶,要知道当年我饭都吃不饱,但生你们几个都是两个时辰后就开奶了……”
仲勤听他娘唠叨着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他等不及就端着碗出去了。姜氏见儿子都不等她说完就走人,她气得将鱼往板上一放,狠命地刮鱼鳞。
金恬这一上午感觉头晕心慌,眼睛还冒星星,稀里糊涂地睡了醒,醒了睡,一点儿精神都提不起来。她自己知道这应该是产后贫血,爬起来泡了红糖水喝,喝完后晕乎乎的,眼睛仍然冒星星,她只好又躺下睡了。听着仲勤再次进门,她才勉强坐起来。
仲勤端饭进来,高兴地说:“瞧,这是娘给你做的。我瞧着呀,她是有些不好意思过来瞧你,毕竟昨夜闹得太过了,所以就在灶屋里默不作声给你做好吃的。”
金恬看着饭上面有炖肉,按理说她快开奶了不能吃太油腻的,但婆婆好心炖肉给她吃,她也不好挑剔,便接过来吃着,只是不吃肥肉,不喝汤。她边吃边道:“嗯,娘手艺就是好,比你做的好吃。”
仲勤瞧着金恬脸色苍白,嘴唇也发白,实在有些担忧,“恬娘,是不是昨日生娃儿失血过多,瞧你这脸这嘴唇,不对劲呀,是不是得找郎中来瞧瞧?”
“不用找郎中的,我自己知道,确实是贫血,这月子里我多喝红糖多吃枣以及花生就能补过来的。哟,俏妞醒了,你把她抱过来,我再喂喂她,看是不是有奶了。”
俏妞一醒来嘴就微张着,像是要东西吃,肉拳头举在头顶,两个脚掌相对着贴在一起。这小可爱又调皮的模样可把金恬和仲勤逗乐了,真是喜欢不过来呀。没想到金恬抱起俏妞来吸奶时,吸了好一阵子发现是空的,她委屈地瘪了瘪嘴,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仲勤哪见过小娃儿这般可爱劲,平时别人家生了娃儿抱出来他只是远远瞧一眼,可从来没近距离瞧过,更没逗小娃儿玩过。虽然每个新出生的娃儿都可爱至极,但仲勤就觉得只有自家闺女才这么得人疼。
他乐呵呵地说:“哟哟,我家俏妞别着急,爹爹给你端吃的去。”
*
接下来两日,都是姜氏只管做饭菜,仲勤给恬娘和俏妞洗衣裳、尿片,打扫家里,偶尔去作坊看看,去田地里瞧瞧。另外,他每日都给金恬炖红枣、煮红糖,金恬贫血严重,得好好补补才行。
让一家子都欢喜的是,第三日金恬终于有奶水了,俏妞每回吃奶时都一脸酣畅,吃得那个享受啊。
金恬娘家人来看望时,姜氏竟然热情地招待了,她还是顾着面子的,无论她心里喜不喜欢这个小孙女,在金恬娘家人面前她是绝对不表现出来的。
一切都挺安生,当然,除了姜氏从来不抱俏妞这一点让村民们津津乐道。直到金恬坐完月子,家里办满月酒时,姜氏当着金恬娘家人和众多亲戚和村民们的面,抱了一回俏妞。
看着俏妞长得水嫩嫩的,两眼乌黑澄亮,模样如此俊俏可爱,姜氏平时瞧着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一抱吧她还真有些放不下手了。她暗暗叹一气,这要是个男娃,她肯定拼了命的疼这个小东西,谁让是个女娃呢。在她看来,女娃不仅是赔钱货,嫁出去后还要受婆家的气,得不停地生儿育女,当女的有啥好啊,只有男娃才硬气。
她想归这么想,可俏妞就是俏妞,又变不成男娃,她只能认了。
出了月子,金恬就可以抱着娃儿在院子坐坐或走走了。作坊以及田地里的药苗和粮食之事她没再问过,一切由仲勤打理。
转眼到了深秋,夫子埂那儿的新院子盖好了。家什与各样物件也都搬进去了,许多家什还是由金恬画了图然后找人做出来的呢。到了搬家这一日,仲勤在新院子里摆了二十桌宴,炮竹也放了二十响,真的是办得轰轰烈烈啊,整个杨柳镇的人都知道韦仲勤和金恬有乔迁之喜,而且住上了最阔气的院子。
这院子虽比殷家院子要小一些,但在格局与布置上,可比殷家别致多了,许多东西村民是见都没见过的,譬如木头沙发、衣帽架,还有特别实用的推拉门衣橱,简直让大家大开眼界。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还特意做了一间可以冲水的茅房,因为在地底下挖了池子,以后上茅房后打一桶水往里冲就行了。金恬不知有多欢喜,她终于可以不用上臭哄哄的茅房了。
乔迁这一日他们小两口可没请殷尚,没想到他竟然不请自来。这可让众人沸腾了起来,前夫来看前妻乔迁新居,到底会是祝贺还是挖苦或是闹事呢,村民们都眼巴巴地看着,简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呀。
☆、各取所需
金恬见殷尚来了,赶紧抱俏妞进屋,她可不想与殷尚发生正面冲突,甚至不想瞧他一眼。
仲勤上前迎接了殷尚,甚为客气地说:“殷家二少爷虽是不请自来,但只要是来为我祝贺的,都是我的贵客。”其实仲勤是怕殷尚来闹事,就先尊他为贵客,就不知以殷尚那自以为是的性子给不给这个面子。
殷尚的穿着仍像以前那般光鲜那般体面,神情也如往日那般高傲那般目中无人,无论他如何硬撑着,可那张颇显颓废的脸实在是不如从前了,外人一眼便瞧出他过得不如意。
“我是来送贺礼的,好歹……你我也算是熟人是不是?”他掏出一两银子往仲勤手里一抛,幸好仲勤眼疾手快接个正着,否则掉地上去了,该谁弯腰去捡呢。
今日是乔迁大喜,仲勤不想被殷尚扫了兴,没心情跟他计较这些,道:“承蒙如此大礼,那自然是要上座了。”
仲勤把殷尚安排到院子西边的一桌上座,这桌不是亲朋好友,都是一些做买卖结交的人。殷尚翻了翻白眼,真是白瞎了一两银子,竟然让他坐偏桌!
仲勤在旁暗想,好歹是上座呀,非亲非故的,殷尚只能坐这桌,能让他坐上座已经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殷尚知道自己来也不是为了闹事的,忍了忍坐下来,桌上都是做买卖之人,最会说笑打趣的,拉着殷尚说笑,殷尚便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吃喝喝。
其他桌上的人本想看热闹,没想到殷尚就这样乐意坐下来吃菜喝酒,完全没有要闹的意思,大家觉得没戏可看还挺扫兴,也都坐下来吃自己的。
酒席散后,众人都离去了,韦老二和姜氏多坐了会儿也回去了,院子里只剩仲勤兄弟三人和杨春儿、金香几人,当然还有大昌小昌的“喜宴一条龙”等几位打杂之人。
仲勤招呼兄弟、大嫂和堂嫂进屋玩,却见已经走了许久的殷尚竟然折回来了。眼见着殷尚要跟着进屋,仲勤赶紧拦住,客气地说:“你要有事找我,咱们可到院子的亭子里去说。”
“你啥意思,我好歹也是客人吧,连你家门都进不得?”殷尚高昂着头气呼呼地说。
仲勤也有些恼了,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发脾气,道:“我家小闺女不喜见生人,一见生人就哭,我怕你吓着她了。”
殷尚气得哼了哼,径直去亭子里坐下了。仲勤见他煞有其事,莫非真有事要说?希望不要又耍什么花招抢生意,仲勤觉得殷尚现在根本不是他们小两口的对手。既然如此,那就听听殷尚到底想说什么吧。
仲勤带着一壶茶过去了,还为殷尚斟了茶,道:“你见我和恬娘过得好,是不是有些……有些眼红,所以……”
“咳……咳咳……”殷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顿时呛了出来,“你……你打住!眼红?我……我至于眼红么?你们确实做大了买卖,有了作坊,置办了不少田地,据说种药材让你们大挣了一笔。可再怎么也比不上我殷家吧,我家可是有一百亩多田地、上千两银子的,我大哥更是有几万两银子的家产,我眼红谁也不至于眼红你呀,你还真瞧得起自己!”
“哦。”仲勤默默点了头,然后顿了顿,道,“即便如此,你为何来我家?”
殷尚怔了怔,“我……我……”他瞅了瞅仲勤几眼,欲言又止的,好像还真有事要说。可是想到以前他根本就瞧不起仲勤,所以他又觉得自己竟然要和仲勤正正经经地商量事,感觉掉价。
仲勤见他那样,有些不耐烦了,“有啥事你倒是说呀,哦,我寻思着……你内心肯定很清楚,你大哥的家产与你无关,你们已经分了家的。而你所说的一百亩多田地和上千两银子是你和你爹娘的,你爹娘得养着吧,往后还要送终吧,你儿子也得上学堂,将来还要成家立业。你过惯了奢侈的生活不知该如何节俭,你私下一算,就这点家产要不了几年怕是要花个精光,所以……你是来和我谈生意的?”
殷尚盯了仲勤一阵,心里莫名的酸楚,自己的处境竟然都被仲勤看透了。他也不想再硬撑着脸面了,叹了叹气,道:“咱们整个杨柳镇,还有邻近几个镇,总共也就六个大户人家,他们之前都买了我家不少田地,如今他们如何都不肯再买了,说依靠田地挣不了多少钱。可是……你家不是在种药材么,而且你家置办的田地实在少了些,所以……”
“你还要卖田地?”仲勤惊愕,甚至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了,“你真要当彻彻底底的败家子呀?”
殷尚嘴角抽了抽,“才不是呢,我手头上有一笔大生意要做,可是我爹紧攥着银子不给我,若想要翻身,唯此一举了。虽然之前我为难过你们,可我也是想做好买卖开个实打实能挣钱的作坊,可是没玩过你们。我在想啊,和你们白手起家的人抢生意没啥意思,我就寻思着另谋出路,以前生意场上的一位熟人给我介绍一笔大买卖,一本万利啊,我真不想错过,所以……你能不能……?如今你也是大东家了,种药材要置办田地天经地义,你不会还记仇吧?”
仲勤爽朗一笑,“只要以后你离我娘子远一点,且不惦记我家的生意,不与我作对,我与你何仇之有?只是……到底是啥大买卖竟然要你卖田地,有把握能翻身么,我可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一本万利的正经买卖,除非偷抢这等有违律法之事。”
“仲勤兄弟,你别说笑了,这笔买卖绝对是正正经经的,至于是什么买卖我可不能告诉你,天机不可泄露,否则生意被别人抢去了还能有我的份?你只管说,你到底买不买田地吧。”殷尚最近一直想翻身,以前几十万两的银子和多处房屋,他想靠自己一点一点的本事再赚回来。
去年在生意场上他认识一位军火和军粮的,人家就是靠做这个一年之间发了大财,因为人家在朝里有人!殷尚不仅想做这个挣钱,也想与朝里的人走点人脉,据说那位朝里的人与赵都督政见不一,甚至称得上是政敌。虽然现在赵都督处上风得圣上信任,那往后可不一定了。
殷尚就在想啊,如此大好机会,既能挣钱又能与朝廷里的人搭上关系,以后要是有可能说不定还能扳倒赵都督呢,他殷尚还是有可能平步青云的。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跟仲勤说的,只强调他爹把着钱不给,他想做买卖没本钱怎么成?
仲勤觉得以殷尚曾经做买卖那头脑,不至于上当受骗的,看来确实是有商机让他不舍得错过。可仲勤不好自己一人做主答应买田地,便道:“这事我得跟恬娘商量,我不能……”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这点事还要经过女人同意?”殷尚一副瞧不起仲勤的样子,想到金恬曾经恨他入骨,他觉得想让金恬同意还真挺难。
仲勤却坚持要问金恬,他不理会殷尚的嘲笑,起身道:“我进去商量商量,等会儿就能给你答复。”
仲勤进了屋,见金恬带着俏妞与杨春儿、金香在说笑呢,大贵和季秋在旁下棋。
仲勤见都是自家人也不避着,直接当着大家的面问金恬,“恬娘,殷尚说他做买卖没本钱,他爹攥着钱不给,就问咱们买不买他家的田地,你觉得咱们买……还是不买?”
金恬愣了愣,“买呀,干嘛不买!把价钱压低一些。对了,问问他咱们可不可以赊账,若是可以的话,他愿卖多少咱就买多少,反正咱手头上只有三百多两现银。”
仲勤笑了,他和金恬想法一样,他确实想买,还想压低价钱。但他没想到赊账多买一些,果然还是他的女人厉害呀。
他来到亭子里把金恬的想法说了,殷尚打了个响指,“行,你们答应得痛快,那我也不矫情。不就是想价钱低点么,这样吧,价钱得按市面上的来算,毕竟我还有老爷子呢,到时候他要听说我贱卖田地还不得打死我呀,但我可以送你们一亩田一亩地,这样够意思吧?至于赊账么,我也同意,但我只赊给你们二十亩田,而且半年内要还清,成么?”
仲勤一听,心里乐了,半年内他完全能攒够那些钱,他当然同意啊。不过他明面上可没有表现得太开心,而是很淡定地点了点头,“成,明日我就去丈量亩数,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
殷尚吹了个口哨,算是谈成了。他急于想做军火和军粮的买卖,还真没把那些田地放在眼里,因为给自家留够了三十亩田地,足够一家子吃喝与用度了。
三日后,仲勤得到了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