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拿命根子一样的沈休做饵,于是用了沈却。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白姨娘会在那时候小产,用苦肉计躲过一劫!
何氏慢慢闭上眼睛。
她生命的最后时刻耳边全是沈却当年一声声的呼喊和求救。
☆、第127章 假扮
沈书香明显吓坏了,伏在沈却的肩上小声地哭。
那头可蔷和可薇也急得团团转,把小书香在火中的事儿告诉了苏陵菡,苏陵菡脸色煞白,顾不得还在昏睡的沈休急匆匆跑过来。
看着熊熊大火,苏陵菡几度昏厥,若不是可蔷和可薇死命拉着她,她早就冲进了火海里。
直到鱼贯的隐卫冲进去把沈书香救出来,苏陵菡才松了口气。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沈却。沈却假扮得再像,瞒得了别人也瞒不过苏陵菡。
“你……”苏陵菡有些惊讶地看着沈却。许是太担心沈书香的缘故,她的脑子一时转得很慢。
虽然当初戚珏硬生生给沈却改掉了怕火的习惯,可是她还是对火灾有一种抵触。沈却觉得有些累,对苏陵菡说:“有什么事儿明儿个再说吧,书香好像吓到了。先带她回去吧。”
“好。”苏陵菡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沈却,终究还是心疼沈书香,将她抱在怀里哄了又哄。
“不好了!”沈器从后头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母亲、母亲她!”
“母亲怎么了!”苏陵菡惊呼。
沈器咽了口气,忙说:“刚刚我和母亲在后头救火,母亲挣扎着要去救哥哥。我本来想拦着她,可是我被浓烟呛昏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母亲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冲进去了!”
“快!快去救人呐!”苏陵菡焦急地说。
沈器抬起头看向沈休,惊讶地发现原以为待在里头的沈休居然变成了沈却。
沈却也在看着他,那目光凉凉的,好像要把他看透一样。
隐卫继续扑灭大火,可是何氏是从后门进去的,位置有些深。夜里忽然刮起了风,火势更加凶猛。说来也是奇怪,夜里本来没有风的,可是自沈却和沈书香被救出来之后忽然刮起了风,将火势卷得更凶。
等到天亮的时候大火才被熄灭,只寻到了何氏烧焦的尸体,四肢已经黏在了一起,看不出人形。
沈家老老小小都在哭,只是这眼泪有几分真却是不清楚了。沈器穿着素服默默立在一旁,脸色出奇的平静。沈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移开视线。
沈却将视线移到何氏的尸体上,没有什么表情。她里头穿了几层厚衣服,又套这着铠甲,汗水几乎将她整个身子打湿了。
站在一边的沈宁终究是没忍住眼底的湿润。
“哥哥呢?”沈宁问一旁的苏陵菡。
苏陵菡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犹豫地望向沈却,心里已经明白沈休并非醉酒,而是被沈却下了安眠的药,此时是叫不醒的。
沈却仰起头看了眼窗外的朝阳,心里有些悲凉。
“姐……”沈宁站在沈却的身边有些茫然。
沈却定定看着沈宁,略郑重地对她说:“阿宁,姐姐有事要拜托你。”
沈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就快要日落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静的出奇。
“苏陵菡!苏陵菡!”他大喊了几声也没听见回音,他便晃了晃头,翻身下了床。经过桌子旁的时候,看见桌子上留了一封信。上面熟悉的笔迹写着“哥哥亲启”。
沈休有些头疼,之前沈却给他灌酒的记忆浮现脑海。沈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忙将信封拆开,细细来读,越读脸色越是难看。
“沈却!”沈休愤怒地将信揉成了一团掷到地上,大步冲出去。
他刚刚推开门,就看见苏陵菡急匆匆往回赶,穿了一身白色的丧服。
“你终于醒啦!”苏陵菡有些欣喜地迎上去,“有没有不舒服?饿了没有?”
沈休盯着苏陵菡身上的衣服,静了一瞬,才问:“谁去了?”
苏陵菡一愣,就把那场大火的事儿跟沈休细细说了。沈休默默地听着,脸色很平静。
“沈却已经走了吗?”沈休平静地问。
苏陵菡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沈休,说道:“走了,今天一早走的。早之前还让我把那封信给你。”
苏陵菡越过沈休,视线落在被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的信。瞧着沈休立在那里不吱声,苏陵菡拿过放在一旁的丧服,“穿上吧,早些去灵堂。家里就等着你醒过来再给母亲入葬呢。”
因借住在沉萧府的缘故,丧事只是草草办了。外边处处不太平,必经沈家祖坟的地方几乎已经被土匪占了窝。所以何氏暂时连祖坟都没能入,只是随意安葬了。
当时沈仁痛哭流涕,在何氏的坟头哭诉等到天下太平一定将她迁回沈家祖坟。然而多年后,等到沈家大富大贵时,沈仁也没有再将何氏的灵柩迁回祖坟。
沈家操办何氏丧事的时候,沈却已经拿着沈休的令牌,领着沈休刚从彰宁城带回来的五万兵马离开了鄂南。沈却没有去罗玉城找戚珏,而是一路去往昭氏县。炎雄联合两个小国千齐国和烈晋国在昭氏县和大戚进行最后的交战。戚珏镇守的罗玉城是大戚的正门,而慕容将军和赵将军死守的昭氏县则是大戚的后门。
一路灾民无数,白骨遍野。
沈却紧紧抿着唇,从震惊到害怕到愤怒,再到麻木。最后开始一路收下壮年男丁入伍。很多灾民想混进军队里,起码当兵有吃的。可是沈却严苛得不近人情。太过瘦弱和染了风寒的一律不收。
“沈将军!鄂南送来的书信!”小兵将驿馆送来的书信递上来。
“下去吧。”沈却揉了揉眉心,不用看她都知道是沈休写信骂她。
她不仅偷了沈休的令牌和兵马假扮了他,还让隐卫死守了沉萧府,囚禁了他。
一晃眼,三个小家伙浮现在眼前。这是他们三个出生以来,沈却第一次离开他们这么久。想念和担忧堵在她心口。
“刃叔叔,联系到鱼童了吗?”沈却收起对鄂南的想念。
刃的身影一闪,出现在了大帐内,“他已经知道我们在去昭氏县的路上了,那封信也到了他手中。”
沈却略略松了口气,她慢慢向后仰,倚靠在椅背上。心中盼着这次她赌对了。
此时的罗玉城秋叶满地,不见丰收,只觉凄凉。
弦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所过之处无数兵将或打招呼或停下行礼,然而他都没有停下脚步。他一路不停,直接走进罗玉城深处,进了一间普通的民宅。
弦有节奏地敲了敲门,木门被一位白发苍苍的妇人打开。两个人站在门□□谈了几句,弦就走进了小院,他直接走到后院僻静的小屋,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柔柔的声音,不是女子胜是女子。
弦推门进去,见戚珏倚靠在藤椅里,眼上覆着一块厚厚的白色棉布。尤川一身鹅黄长袍打扮,站在一旁的铜盆里洗着帕子。弦看见铜盆里的水早就被血水染红了,屋子里是淡淡的血腥味儿,还有一股更浓的药草味儿。
弦只一扫,就收回了视线。他微微弯腰,道:“先生,鄂南传来消息夫人假扮了沈将军带着五万兵马一路去了昭氏县。”
戚珏随意搭在藤椅把守上的手,食指微微颤了一下。他取下覆在眼上浸着药汁的棉布,缓缓坐直身子。
“你再说一遍。”平缓的语调里带着一种冷意。
☆、第128章 大结局(上)
昭氏县军营大帐内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对待攻还是守这个问题,众人已经僵持不下几个月了。
“鱼童!你是太子的人,担心他的安危我理解!可是你不能枉顾大戚的安危!昭氏县一旦破了,那群狼子野心的敌军就会直捣我大戚皇城!皇城倘若破了就是真正的灭国!”赵将军道
“何必要给你自己贪生怕死找一个借口!”鱼童愤而起身。
“你!”赵将军也站起来,指着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多岁男孩模样的鱼童,说不出话来。
“好了!都别吵了!”慕容将军敲了敲桌子。
鱼童看了一眼赵将军,又在心里念一句:怕死的孬种。
“报——”小将进入大帐,跪地大喘,“千齐国撤兵了!”
“小心有诈!”赵将军急说。
慕容将军倒是沉稳,问:“你且慢慢说来!”
“回将军,沈将军擒了千齐国的主帅!”
“陛下不是命沈休回鄂南死守皇城吗?他怎么来昭氏县了?这是违抗圣旨的大罪!那小儿怎么敢!”赵将军不敢置信。
帐内另一副将说:“沈将军能来对战事也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啊!只是……听说沈将军手里的兵马不足五万?”
“回将军,据报沈将军手下的兵马有很多民兵,绝对不止五万。”
等到下午的时候,连烈晋国也退兵了。烈晋国主帅得知千齐国主帅被擒的消息之后坐立不安,生怕自己也在大帐中遭了毒手。可是敌方显然没有用同样的方法对付烈晋国兵马。
退兵的命令是皇帝下的,命令干脆直接,让烈晋立刻撤兵。
炎雄大怒烈晋国的背叛,在烈晋国退兵路上,设伏埋杀了三万兵马。烈晋国本就是小国,面对炎雄的围杀毫无破解之力。
戚国的几位将军以防有诈,并不敢趁机出兵。可又舍不得这样的机会,令小队人马先行打探,后方重兵严阵以待。
赵将军将身边的一支队伍全支出去打探情况,眼看着鱼童也要走,他急说:“诶,你别走,你跟我留在这!”
鱼童心里嫌弃赵将军又是畏首畏尾一副怕死的模样,让他留下来恐怕是因为他自己不敢留在这儿。
两个人躲在山后,周围静悄悄的。
赵将军这个人平时最是惜命,现在恐怕是杀他的最好时机。鱼童悄悄摸上藏在靴子里的匕首。
“我知道你认为我贪生怕死。”赵将军打了个哈欠,“鱼童啊,不是我赵光怕死。好吧……就算是我怕死。可我也不能死啊!那些打仗的时候不管死活往前冲的将军都是傻的!主帅死了,那军心不就乱了!你瞅瞅千齐国主帅被擒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赵将军又拍了拍鱼童的肩,“我劝你一句,别总像个愣头青似的!就你这性子,要不是太子的面子我才不收你。当初你怎么说的?跟着我学本事?哼,我看你就给我添堵!”
鱼童握着刀柄的手慢慢松开。
“赵将军,您总是驻守在边关,常年不回鄂南,不会惦念家里吗?”鱼童忽然换了个话题。
赵将军楞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鱼童会问他这个问题。
鱼童做不经意的样子,“随便问问罢了,若赵将军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赵将军洒满地躺在草地上,“我家里早没人了,没媳妇儿,没孩子。”
鱼童挑眉看他,心里“咯噔”一声。记忆里明明是……
“本来有的,都死了。”赵将军叹了口气,“他们娘俩在阴曹地府只会恨我。但是有什么办法呢?那个情况我只能丢下他们…”
赵光眼中略沉,好像回到了那一年。他轻声说:“那年炎雄擒了我妻儿,要我的命来换。我能怎么办呢?自杀?我领着大戚的兵马,就得对大戚千千万万的妻儿负责。我若死了,那一役必输!所以,我亲手射杀了他们娘俩,然后亲眼看着炎雄人一刀刀砍在他们的尸体上,甚至让烈马踩踏我妻儿的尸身!……”
鱼童身子紧绷,他偏过头,不去看赵光。母亲致死都死死护着他的一幕是他记忆里回不去的梦魇。滚烫的热血,刀剑刺入身体,还有烈马踏脆母亲与他的骨头。
也许是因为母亲死死的保护还有那一股仇恨让他残忍了一口气。命运让他遇见了戚珏。戚珏给他换了骨,又换了人皮。给了他生命,给了他完全不同的容貌,却也让他的身体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年。每当鱼童看着镜中陌生的脸庞,都在提醒他当年被烈马踩踏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