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挺俗的,但他这人本来也挺俗,倒也很搭。
他又为这烂俗的名字写了个杀马特的结尾:
“飞蛾扑了瞬间的火,对他而言,瞬间即是永恒。我会永远爱你,像飞蛾永远停在瞬间的火光中,那便是他的宿命。”
他付了两毛钱,从打印机中取走了这张薄薄的作业纸,满意地想,他真是当代大文豪,文坛的未来指日可待。但可惜了,文坛要失去他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因为他已经有了全新的规划。
言开霁不知道有多少学生被拐进了鬼学校里,而沧海大学依旧风平浪静,人群喧嚷,学生们成日嘻嘻哈哈地往前走,最大的困难不过是夏天天太热,雨天没带伞,蓝天白云在盛夏中流淌,时晴时雨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
他和程洛洛、吴迪都交流过这件事,鬼学校里的一切就像一场巨大的噩梦,只有去过的人才懂,没经历过的人只会当个笑话,谈不了,也说不明白。
唯有言开霁的噩梦冒着粉红泡泡,是个惊天动地的意外。
6月8日,姚盼春副校长的宣讲会,言开霁和冯浩然准时到场。
冯浩然在进入演艺厅时,看着舞台发了一小会儿呆,言开霁倒想起来闹猫狗的那一次,他牵着谢潮生从黑暗中走出去,远得有点像上辈子的事。
大概是在鬼学校里待得久了,他以为宣讲会也会多么的火花四溅,但宣讲会就是一场很普通的就业宣讲,毫无意思。
“你们太年轻了,年轻,这是一个褒义词,这意味着你们的未来辽阔无限,在你们的身上可以发生任何事情,人生的路很长,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必气馁。我唯一要叮嘱你们的一点是,善恶有报,不论是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中,都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做出违背自己良心的事。”
“就业不是一场百米赛,而是一场持久战,一时的好坏都不是问题,在低处坚守底线,在高处不忘初心,你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成功。”
她讲完后收拾东西,言开霁拉着冯浩然走上了台。
“姚校长!”言开霁满面春风地朝她打了个招呼,“您还记得我们吗?”
“是你们。”姚盼春点点头,“你们是见到子望了吧?”
“我的体质和别人不太一样,当我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件事,我和春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这么多年她几乎成了我心里的一个执念,执念催生成了幻境,我想要找到小时候的那段记忆,就需要有个人能从幻境把我带出来,当初我资助子望出国读书,和她商量了这件事,她答应我,只要机会来了,就去帮我出来。”
“当时我感到学校异动,就把她叫了回来,我们说好,她进去找到我,再带出来,就继续回国外上学,她进去之后没有找到我,我猜想是学校把我的执念也吸进去,成了它的一部分。但子望不愿意再出来,她主动和我说,想要留在里面,帮助需要她的人,我尊重她。”
姚盼春朝他们笑了笑,“很感谢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我走出来了,希望你们也能。”
鬼学校有鬼学校的规则,人学校也有人学校的规则,就在一片人心惶惶的氛围里,他们很快迎来了期末考试。
大三下的科目不多了,没给言开霁挂的机会,在图书馆坐了整整三天,他成功把自己锻炼到了及格线上。
在暑假里,言开霁去了一趟顾游的老家,那是个不太大的的小县城,他直奔顾游所在的孤儿院,去了院长办公室。
几个孩子正在沙地上拍皮球,周围尘土飞扬,高竖的旗杆子背后,是座年代感十足的两层小楼。
顾游的死讯已经传了回去,言开霁也就没遮掩,他直接说,顾游在生前中了一张彩票,在他死后开了奖,五百万,他之前一直有事,现在才来。顾游的遗愿是想为他们的孤儿院整个翻新一下,如果有剩下的钱,就拿来资助孩子上学。
言开霁想了想,又说:“再办一个顾游奖学金吧,费用由我来承担。”他微笑着,给老泪纵横的院长留下了微信,“如果孩子们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
他又向院长问了顾游以前住的房间,那张床上没有孩子住,他干脆就住了一晚上,外面的蝉和青蛙叫个不休,他在这张朴素的硬板床上,真正感到了一种心灵的宁静。
这片刻的宁静让言开霁想起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他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院长屋子门口,亏着院长的灯还是亮的,他敲开门,汗湿透了他的衣服前襟,他微微喘着粗气,吓了屋里看相册的院长一跳。
只见顾游的这位漂亮同学眼睛晶亮,冒着年轻的,充满希望的光。
“忘了说,我想给这里的每一个孩子,和每一个以后会来的孩子都送一本《什么是数学》,这是本书,费用也由我来承担,我会买好直接快递到这里。”
顾游曾经在梦里对他说,不论在剧本杀里发生什么,都不要相信。那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他们活着出去,他就会在真正的学校等他们。
现在想起来,这只是一套稳住他们的安慰说辞,但言开霁想,只要顾游永远被人记住,那他就是永远活着的。
他会让他永远活着。
与此同时,冯浩然也没闲着。
他去了沈容真的家里,对她的家人说,他是沈容真的男朋友,他晚了一年才来找他们,因为他不敢面对这件事。他没多大本事,学习也不是拔尖,但他说到就会做到,他说要对真真一辈子好,也会一辈子对她爱的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