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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 两人坐到餐桌边开始用餐。许子宸不是第一次吃方淮雪做的饭,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所以相处起来还算轻松自在。
佳肴可口, 气氛温馨, 许子宸没有煞风景地非要在此时“解决问题”, 而是跟方淮雪随意闲聊了些家常。
听方淮雪分享完自己小时候学做饭的经历和从前一家人轮流下厨的趣事后,许子宸道:“这倒是新鲜, 所谓的‘家’的味道大概就是如此吧。”
方淮雪不解道:“为什么是‘所谓’?”
单看那天白家的家族聚会,充满温情其乐融融的景象不似作伪, 也知道白家并不是亲情淡漠的冷酷豪门。
许子宸喝了一口汤, 缓缓道:“读大学前我一直跟着外公生活在意大利, 虽然那时候白氏已成气候,但处在当时那种复杂的环境中,白氏在众多家族中又十分特殊, 外公和其他长辈每天都很忙, 所以我们几个孙辈的衣食住行几乎都是白叔在照看, 家里人也没有太多机会聚在一起普普通通吃顿饭, 即便有也都是由专人准备。”
“至于我们那个小家,从我记事起父母就因为工作长期外出, 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中学前一直是请家庭教师来给我授课, 中学我进了一所白氏地界上的私立贵族学校,除了入学第一天父母陪我去了一次学校, 后来他们都没有参与过我的学习生活。实际上, 我能见到他们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更别说像普通人家那样每天能吃到父母做的饭了”
上次陪许子宸参加家庭聚会没有见到他的父母, 也没听任何人提起, 方淮雪还纳闷呢, 却又怕万一是什么忌讳,所以并不敢多问,没想到竟是这种理由,让她不禁更好奇了。
“叔叔阿姨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么忙。”
许子宸道:“志愿者。”
这个答案过于出乎意料,方淮雪愣了一秒,才道:“啊?”
许子宸耐心解释道:“生态保护,人道救助,社会服务,什么都做,满世界跑,顺便做一些动植物研究。”
方淮雪道:“我还以为白爷爷会让子女都帮忙打理家里的产业呢。”
许子宸笑了笑,道:“别看老爷子现在天天念叨让我们接班,其实他从没有强迫过子孙要放弃自己的理想为家族奉献。白氏建立之初,几乎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等到他的子女们长到能帮他分担家族事务的年龄,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了。”
“连同我母亲在内,外公和外婆一共育有四个子女,但都不愿意继承白氏,最多从旁协助帮外公分担一些。外公总是嘴上抱怨,实际上给了子女们足够的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一直自己掌着白家的舵,只等着哪天有合适的人可以接下这个担子。”
“他对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无论今后是否会继承白家,都必须接受严格的精英教育和一些特殊训练,确保每个白氏子孙都具备成为继承人的基本素养,同时保证了白家人即便离开家族出去闯荡,也能靠自己活得体面。”
“直到这两年白家脱离意大利转回国内,家族产业有了质的变化,加上外公年纪越来越大,必须逐步将家族事务交接给下一任掌舵者,他才催着我们赶紧出个人接班。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真正逼迫过我们。而且极有可能,他已经制定了万一出现没有白家人愿意继承家族的情形的保留方案。”
关于白家的事聊到这里已经有些过于深入了,方淮雪感觉自己一个外人再和许子宸聊下去不太妥当,感叹了一句“白爷爷还真不容易”后,主动转移了话题。
“你刚才说叔叔和阿姨一起在做志愿者,那他们是工作认识的?”
许子宸道:“那倒不是。我父亲是个英籍华人,奶奶是英国人,还算是个贵族之后,爷爷是中国人。我母亲在英国留学时两人就相识了,原本我父亲是准备毕业后留校的,和我母亲结婚后才被她拐去当了志愿者。”
方淮雪问:“那你会不会有点怨阿姨呢?”
许子宸反问:“怨她什么?”
方淮雪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嗯……比如说留你一个人在家,缺席了你的成长什么的?”
许子宸笑道:“我不认为这构成让我怨她的理由。她以自己的身体健康为代价怀孕生下我,又给我提供了安身的庇护所和衣食无忧的生活,已经足够尽责了。更何况他们也并非对我不闻不问,我们会定期通话交流彼此近况,他们在做的事对我也是种正面影响。”
“她在成为我的母亲前,首先是她自己。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她本来就应该拥有自主随心的人生,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要求她为了孩子或是家庭,放弃自己的理想和事业,她没有这样的义务,更不应该为此被绑架人生。”
这番话听得方淮雪颇为意外,也十分惊喜。
待许子宸说完后,方淮雪疯狂点头道:“我非常非常非常赞同这个观点!不过老实说,听你说出来我还是挺意外的。毕竟当前无论国内外,大部分人还是会觉得女性在有了孩子以后,天经地义就应该牺牲一部分自我去照顾孩子和家庭。”
许子宸看着有些激动的方淮雪,眼中笑意加深,道:“所以同样的,今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也会无条件支持。”
方淮雪一愣,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又好像没什么可反驳的,便只道:“呃……我一直都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工作,更没有阿姨那么大爱无疆。我就只想找一份不讨厌的工作充实生活,最好轻松点还能摸摸鱼,下班后干点儿自己喜欢的事,每天都平凡又快乐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