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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玉清疑惑地看向忍冬,见她也摇了摇头之后,才道,“奴婢们从未听说过这事儿。不过以卫国公的性子,想来是做不出养狗的事儿,姑娘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沈元娘随口应付道:“柳氏随口胡说的,我就听了听也没当一回事。”
    “这个柳姨娘,怎么尽打听人家卫国公府的事。”
    玉清嘟囔了一句,并没有人附和她。
    忍冬性子内敛,不爱说人闲话,沈元娘倒是喜欢说,可是这会儿不是没兴致么。她琢磨着楚慎那性子确实不像是会养猫养狗的,就他身上那煞气,什么猫狗都养不活。看来是她的梦做得太过荒谬了,肯定是梦,必须是梦。
    以防万一,沈元娘还是交代了一句:“回头你们再仔细打听一下,看看卫国公府究竟有没有养狗。”
    忍冬当即应下。
    沈元娘想了想,又补充道:“回头再跟我娘说一声,就说我过些天想去庙里。”
    她对面的两人面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沈元娘就这么吩咐了一句,一点也没有解释。这事不好说,难道她要当着两个大丫鬟的面说她梦到自己变成了楚慎的狗?
    那她堂堂县主的威严往哪儿摆?
    卫国公府。
    知夏和晚秋才刚从地上起来,转眼间又跪了下去,待看到国公爷手上那只一动不动、像是没了声息的小奶狗,两人的身子都有些微微打颤。
    这狗,这狗不会死了吧?
    “国,国公爷……”知夏不知道该怎么禀报,说得多了难免牵扯到表姑娘,可若是一点儿不说,她们今儿也就完了。知夏咽了一下口水,狠心闭上了眼睛,“方才它一觉睡醒了,不知道怎么就浑身抽搐了起来,奴婢两人担心它出了毛病,赶紧将张大夫请了过来,可等到张大夫过来之后,它又没事儿了。之后……”
    知夏瞄了一眼韩茵,不敢瞒着国公爷:“之后表姑娘过来了,它便突然发怒了,直接冲上去想咬表姑娘。”
    再然后,国公爷便来了。也亏得国公爷来得及时,否则这小奶狗便要被摔死了。
    “这事终究是奴婢两个照看不力,请国公爷责罚。”
    知夏咬牙说完后,屋子里一片静默。
    韩茵虽然觉得这东西不过是个畜生,想来表哥也不会因为一个畜生对自己怎么着,再说了,即便他想,外祖母也必定不会答应的。她本该理直气壮的,可眼下这气氛,却叫她壮不起来。
    “表哥,这狗没事吧?”末了,韩茵心虚地说了一句,替自己争辩,“我压根就没碰它啊,是它自己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硬要冲上来,结果没冲到一半就自己掉了下去。”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被表哥救了之后还晕死过去了。要不是韩茵清楚知道这不过是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畜生,她说不得要以为眼前是个心机狗,故意在这儿对付她呢。
    韩茵瞄着楚慎的脸,想要从里头看出什么情绪,无奈看了半晌,却什么也看不出来。韩茵急了:“表哥,我真的没有对它做什么,我压根就没见过它,今儿才是头一回看到。”
    她就快要指天发誓了。
    楚慎扫了她一眼,心里自有计较:“下不为例。”
    韩茵撅了噘嘴:“我知道了,下回见它必定会绕道走的。”
    楚慎却不再多留,手上还托着奶狗便这样转身出去了,走之前连一声交代都没有。
    直到看到隔着门框看到国公爷出了院子,知夏才劫后余生地往晚秋身上靠了靠。冷着脸的国公爷实在太吓人了,她方才还当着国公爷的面一下说了那么多话,想想就觉得自己胆肥。
    晚秋也没什么力气,推了推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张大夫还在,晚秋想着那奶狗的昏死模样有些担心,不禁问道:“张大夫,那奶狗应当没事吧?”
    张大夫还没说话,韩茵便先开了口,语气不善:“有事没事不过就是个畜生而已,用得着你们这么上心?”
    晚秋低下头:“奴婢俩如今的职责,便是照看这奶狗。”
    韩茵一噎,酸了一句:“还真是畜生比人强。”
    晚秋只当没听见。
    张大夫见气氛不佳,这才道:“两位放心吧,那狗没有摔倒,应当是没事儿的。况且,方才国公爷没有说什么,往后应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
    知夏庆幸不已,要真是张大夫说的这样的话,她今儿得回去多烧几炷香了。至于那奶狗被国公爷抱去哪儿了,谁也没有心思去管。总归是国公爷的狗,国公爷还能害了它不成?
    翌日一早,沈元娘跟着家里人一同去宣城侯府给老夫人请安。这是长公主之前便同女儿说好了的,沈元娘便是再不愿,那也得压着性子去一趟。毕竟,沈元娘总不能叫她爹娘难做人。
    如今的宣城侯是沈元娘的爹爹沈邑。不过因为她爹尚了公主,兼之夫妻恩爱,是以他们一家人都住在长公主府里,宣城侯府那边,只住着老夫人和二房。
    沈元娘的祖父去世地早,膝下只有两儿一女。唯有一女虽是庶出,却得嫡母怜惜自幼养在膝下,甚是得宠。如今的柳姨娘,便是老夫人的便宜外孙女。
    沈元娘知道老夫人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她娘,所以每每对上老夫人和柳氏的时候,她心里都会暗戳戳地猜测——当初老夫人把柳姨娘弄到她们府里,为的是不是刻意监视她们母女?换言之,柳姨娘就是宣城侯府那边派来的奸细。
    至于理哥儿,那就是小奸细了。
    小奸细理哥儿正吮着手指,乖乖坐在瑜哥儿身边。兄弟俩都瞪着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姑姑,指望能得姑姑几个正眼。
    可惜,沈元娘才懒得理会他们呢。一上马车,沈元娘便在她娘怀里腻住了。她昨儿受到了惊吓,眼下正需要母亲的安慰。
    长公主并以为她不想去那头,又发上牢骚了,忍不住安抚道:“咱们只待一会儿,留你爹你哥哥在那边吃饭,咱们先回来便是。”
    沈元娘闭着眼睛,从鼻腔里哼哼两声算是应答,只是仍旧不起身。
    这无赖的小模样,真是叫长公主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怎么跟没骨头似的,快坐好!”
    “不要,我累了。”
    “才从府里出来,还没有几步路就累了,你也不怕两个侄子笑话你?”
    “他们敢?”沈元娘凶巴巴地虎了两个小毛孩一眼。
    瑜哥儿懂事地摇了摇头,理哥儿看着兄长摇头,也呆呆地跟着晃了两下脑袋,傻呵呵地朝着姑姑扬起了笑脸。
    “嘁。”沈元娘翘了翘嘴巴,赶紧瞥开了脑袋不看他。她靠着长公主的肩膀,小声嘀咕:“我不说了,得养精蓄锐。”
    长公主哭笑不得。
    沈元娘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宣城侯府如今管家的是沈家的二夫人。二夫人同老夫人一样不喜欢大房的母女两个,也不对,她是比老夫人要远远不喜乃至于厌恶大房母女。
    沈元娘每每想起这事儿都觉得无辜得很,她又没对二夫人做什么。莫不是,二夫人嫉恨她们母女两个太漂亮?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站得住脚。
    大概是嫉妒地太过厉害,每回她们一家人过去请安的时候二夫人都要挑几句刺。这回,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沈元娘只要一想到二夫人那句句带刺、一脸不喜的嘴脸,心里便生了浓浓的战意!她得事先想好待会儿可以怼的话,势必将二夫人彻底击垮!
    第4章 昏睡
    长公主府与宣城侯相距不远。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马车便停下来了。车夫将车子停稳之后,方才有丫鬟上前,将里头的人都扶了下来。
    沈元娘跳下了马车,抬眼间便看到瑜哥儿理哥儿被奶妈抱在怀里,优哉游哉,一下一下地晃着脚丫,连路都不用自己走,舒服极了。
    沈元娘想了一下自己奶娘的年纪,再想想如今这分量,方才遗憾又羡慕地收回了目光。算了,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一时都下了马车,沈邑和沈陵父子两人走在前头,长公主带着沈元娘并两个侄儿在后,周氏缀在小姑子后面,柳姨娘带着丫鬟殿后。每回请安,柳姨娘也都要跟着过来。她觉得这个家里只有老夫人跟自己同一阵线,且老夫人又这样的喜欢她,若是她不来得勤快些,老夫人一准会失望的。
    绕过了几条回廊,众人终于进了上房。丫鬟打着帘子请诸人进去时,沈元娘便听到了屋子里传来阵阵笑声。显然,里头气氛正好。
    待进去看了之后,才知沈元娘的二叔一家都在这儿。
    宣城侯府的二老爷沈员与大老爷沈邑一母同胞,感情一向极好。旁人家若是袭爵之人不在府中,只怕府里早变得乌烟瘴气了。可宣城侯府却不一样,二老爷敬重兄长,兼之其功名利禄之心淡薄,压根便没有争爵之心。这么多年,二老爷都安安分分地待在侯府的西院里头,二夫人倒是肖想过东院,不过被二老爷直接劈头盖脸地喷了回去了,此后再不敢在二老爷面前透露半点想搬院的心思。
    二老爷性子端方,决不允许家里出现什么兄弟阋墙的祸端。许是受了二老爷的言传身教,二房的长子、沈元娘的堂兄沈陆,亦是个磊落分明之人。这两人都不是会和老夫人说笑的,眼下陪着老夫人说话逗趣的反而是沈陆的儿子琅哥儿,兼之有二夫人在跟前附和,这才叫老夫人乐不可支。
    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喜欢一家子聚在一块儿,她在边上看着心里也乐呵。
    可等到屋子里又进了人,来的还是她大儿子一家的时候,老夫人只扫了长公主一眼,便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佯咳一身,逼着自己坐直了身子:“都来了啊。”
    长公主面上毫无波动,径自带着儿女上前请安。
    沈邑知道自家母亲什么心思,请安过后,便站到老夫人跟前嘘寒问暖。
    老夫人本来还挺高兴,可挺多了这些却又觉得腻歪了,对着长子那张脸也嫌弃了起来:“好,怎么能不好,你少来请几次安,我肯定能过得更好。”
    沈邑爽朗一笑:“那我下回便少来几次。”
    老夫人拉下脸捶了他一下:“混账东西。”
    沈邑说笑:“母亲不是嫌弃我,不让我来么?”
    沈二爷在旁边听了半天,没听出兄长话里头的意思,遂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兄长可是误会母亲了,母亲日日惦记着兄长一家过来,就是方才我们过来请安的时候,母亲还念叨了好几句呢。”
    老夫人迅速地扫了一眼底下长公主母女,而后对着沈二爷恼羞成怒:“胡言乱语什么,我什么时候念叨了?”
    “方才明明——”
    “行了行了!”老夫人连忙打断他们,“你们兄弟俩赶紧出去,免得站在这儿碍我的眼。”
    沈二爷觉得有些委屈,可是他向来都十分听母亲的话,所以即便委屈了,也还是起身出去了。临走前,还叫走了沈陆。
    以示公平,沈邑也将沈临给叫走了,左右留他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听多了反而尴尬。
    沈邑所料并不错,沈二爷带着儿子离开之后,二夫人身上的气势瞬间来了个大翻转,原先低眉瞬间的一张脸,瞬间变得尖锐十足,偶然扫过沈元娘她们这边儿的眼风里都自带煞气。
    变脸之快,叫沈元娘望尘莫及。
    往日每回都是二夫人打头阵,这日也一样,不多时,二夫人又当仁不让地当起了先锋。钝刀子首先扎向了长公主,这也是每次请安的流程之一了。
    如一样一样,长公主稳坐在位,一句话也不接,任凭二夫人酸什么,只一句“嗯”便回了她去。
    长公主能从后宫里活下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二夫人这样的,在她眼里压根不算什么,更不会叫她在意。也正是因为不在意,所以长公主从来不会对着二夫人生气。一来,是看在沈邑的面子上,二来,也是为了不自降身份。
    然而二夫人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长公主不回话,是无言以对,或是嘴皮子不够利索不才敢同自己对上。二夫人有些沾沾自喜,刺过了这个看不瞬间的长嫂子之后,又将矛头对上了沈元娘。
    沈元娘早就握拳等着了。
    眼下便看到二夫人轻蔑一笑:“听说前些日子皇上频繁召见卫国公,还在朝中大肆夸赞卫国公乃大魏栋梁也,看样子是要厚赏卫国公府了。这卫国公如今正是风头无两,反倒是元娘你这儿,倒有些不够看了。”
    老夫人静静看戏,不置一词。看戏的次数太多,以至于老夫人从一开始便已经预料到结局是什么了。
    然而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沈元娘嘴角一勾:“二婶成日里忙里忙外,家里头的事都还没打理清楚呢,怎么又开始关心国公府的事儿了?”
    “我这不也是因为担心你吗?你说你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咱们家可算是与卫国公府结了死仇了,我为了你,为了咱们家,也该多盯着卫国公府。免得卫国公什么时候想起这事,一个不顺心,便拿咱们家开刀。”
    沈元娘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二夫人:“二婶莫不是忘了,我亲舅舅可是当今圣上!”
    二夫人一噎。
    沈元娘哎呀了一声,话里透着沉重:“这出身太好,有也真是叫人苦恼,你惹了人,人家都不敢找上门来,挺没趣儿的。”
    这话说得,二夫人都快要呕死了,死丫头真是怎么看怎么讨厌。
    沈元娘还能更讨人厌呢:“二婶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那卫国公府是绝对不敢找上咱们家的。他既受了皇上的惠,怎敢触皇上嫡亲妹妹和嫡亲外甥女的眉头。再有啊,二婶您若是真有空,还是担心担心我这两个堂妹吧。”
    后头的两个姑娘肩膀一缩,将头低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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