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其他小姐哪一个不是身穿绫罗,簪玉带银。
也就是裴玉婵没有母亲庇佑,幸而她本就认为这些东西是身外之物。
这时门外有人道:“奴婢奉夫人的命来给五小姐送东西。”
两人皆是一愣,这大清早的,夫人怎会想到忽然派人来送东西。
不过既然是夫人的吩咐,裴玉婵也不敢怠慢,对柳枝道:“去,让她进来吧。”
柳枝打开门,只见门外站了四五个侍女,待看清她们手上呈着的东西后,柳枝不免心中一惊。
那案中有银簪玉钗,金银首饰,另两个木案中则是罗衫衣裙,柳枝只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价值不菲。
东西一一呈给裴玉婵看了,领头的侍女道:“夫人说让小姐一切如常,不必烦忧,这些衣裳首饰还请小姐收下,若是还有什么缺的东西可以吩咐人去秋水轩。”
裴玉婵看了一眼那些东西,问:“这是老爷的意思还是夫人的意思?”
这个节骨眼上送她这些无非是不希望她在姚子山面前丢裴家的脸面,让人以为塞了个不受宠的五小姐给人家。
那侍女低着头,道:“老爷与夫人夫妻同心,夫人的意思便是老爷的意思。”
裴玉婵淡声道:“明白了,你们回去吧。”
秋水轩的人离开后,柳枝一件件查看了案中的东西,全是顶好的上等货,尤其是那些罗裙,用料极好,应该是找了最好的裁缝做的。
她在别苑待了十几年,也没有见过夫人穿过这样好的衣裳。
裴玉婵饮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这些东西不是送给她的。
柳枝很是高兴,“这些衣裳一件比一件漂亮,没有一件不适合小姐,看来夫人是用了心的。”
裴玉婵支着下巴,“是啊,他们都不想让我丢脸。”
柳枝还在高高兴兴地摆弄着那些首饰,“反正不管他们是如何想的,至少送了东西过来。”
她对这些漂亮衣衫心心念念,她认为,像裴玉婵这般漂亮的女子就该着罗衫,簪玉钗。
于是柳枝捧着一一套衣裙到裴玉婵跟前,献宝似地道:“小姐,不如换上新衣裳吧。”
起先裴玉婵不愿意,耐不住柳枝道软磨硬泡,便换了一件青绿色的罗裙。
柳枝还重新为她挽了发髻,发间点缀碧玉钗。
镜中的裴玉婵柳眉杏目,貌若桃李,这一番打扮更衬得她如出水芙蓉。
柳枝她的眉眼中依稀看出了她母亲的影子,一时静了下来。
裴玉婵和她一样,想起了母亲,又不愿两人一大早便悲伤垂泪,便做出一个笑来,“夫人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
柳枝轻声应:“是啊,听说夫人年轻时英姿不凡,不少世家子弟上门求亲。”
最后是谁娶到了程朝云她们都知道。
眼见日头愈来愈高,裴玉婵用了早膳。
如今天气炎热,她提不起胃口,也只吃了些清粥小菜。且她不敢食大补之物,怕奶水变多。
夏日长长,在府中没有事情做,便读书。
案上摆着糕点清茶,裴玉婵静静地读着书,消磨时间。
柳枝趴在桌上打盹,忽听得门外有人喊:“柳枝姐姐,柳枝姐姐。”
她一下清醒,脸上带着被吵醒的薄怒,出了门,见是碧桃馆的云秋,跟在三小姐裴玉仪身边的。
云秋年岁尚小,去年才进府,柳枝不与她计较,问:“怎么了?”
云秋道:“我们小姐请五小姐一同去和赵家小姐赏荷。”
“知道了,我进去禀报五小姐。”
两人在院中说的话裴玉婵听得真切,因此不等柳枝禀报,她直接道:“去回云秋,我愿意与三姐姐去赵家赏荷。”
“是。”
云秋传完话后便离开了,柳枝道:“这三小姐平日里也不怎么与小姐来往,怎么忽然请小姐去赏荷。”
不止是裴玉仪,裴家其他人也鲜少与裴玉婵来往。
柳枝不知道事情为何古怪,裴玉婵却知道,这一定是她爹的吩咐,大约是让她们对她好一些,多与她来往。
两人到了裴府前,马车还未出来。
日头毒辣,柳枝挽着裴玉婵站在阴凉处,裴玉婵执着团扇,然而那风的作用微乎其微。
柳枝忽然拍了拍裴玉婵的手臂,小声道:“小姐,是公子。”
裴玉婵随着柳枝的视线望过去,裴寂之正下马车,他似乎总是很忙,裴家的大半事务要他打理。
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给兄长请个安。
裴玉婵将团扇递给柳枝,自己则是迎上去,对裴寂之微微福了福身子,“兄长。”
这是在外的虚礼,两人在一起时从不如此。
马车从侧门进了裴府,小厮跟着一同进去。
裴寂之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一瞬,她今日搽的胭脂很淡,颊边一点绯色,叫他想起了芙蓉花。
他道:“要去哪里?”
裴玉婵如实答了,“陪三姐姐去赵家赏荷。”
“嗯。”
裴寂之总是如此,冷冷淡淡的,裴玉婵不指望他能再说些什么,她见裴寂之往里走,也打算着回到柳枝身旁,在二人擦肩之际,她听见裴寂之道:“婵儿今日很美。”
声音不大不小,唯有两人听得见。
这时裴玉仪带着云秋也出府了,迎面遇到裴寂之,裴玉仪笑容顿收,乖顺地道了句“兄长”,二人再无别的话。
裴玉婵怔愣地站在原地,裴玉仪到了她眼前也无知无觉。
还是云秋惊呼一声:“哎呀,五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这日头也忒毒了些。”
裴玉婵反应过来,立刻道:“是,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