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柔粗粗检验之后, 便让人将姜萱尸首抬去附近农舍,方便进一步的检验。
她用剪子剪开姜萱衣衫,发觉姜萱背腹两处皆出现一些浅淡尸斑,还呈片絮状, 未连成片。
以此观之, 姜萱死亡时间约莫在一个时辰以内, 而且因为尸斑出现了转移,应当是死后有被移尸。
且姜萱着薄鞋单衣, 这样天气,本不适合外出。
姜萱极有可能死在姜府, 死后还被移尸。
姜萱是窒息而死, 额头有冲击撞伤, 揭开她衣衫后,谢冰柔还发觉姜萱肩头有一处刺创。
那刺创不算致命,创口呈现菱形, 不知是何器物。
除此之外,谢冰柔还在姜萱手指处发现几道古怪压勒痕迹,出现在姜萱拇指、食指及中指处。
谢冰柔思索时,接合姜萱肩头刺创,蓦然脑内灵光一动。
姜萱手里所握的, 应当是一把剪子。
后来凶手夺了这把剪子, 发泄式刺在了姜萱的肩头,于是留下了那个并不常见的菱形刺创。
至于其他, 谢冰柔也并没有什么收获了。
待替姜萱彻底验完尸, 写好验尸格目, 谢冰柔也换了衣衫,拢着披风, 去见卫玄。
这时候卫玄也还等着她,显得十分有耐心样子。
他有许多事情要做,一入川中,就引起那样大的动静,其实本不必这么等着自己的。
谢冰柔一时心中惴惴,也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她本想问问谢令华,可又怕卫玄因为自己太留意谢令华了,哪怕卫玄看着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可谢冰柔心尖儿就是不免有些排斥。
她想着怎么跟卫玄寒暄,问卫侯来川中,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这样打开话头,自己也好跟卫玄聊一聊。
其实从前她在卫玄跟前也算是伶牙俐齿,可如今却好似很是尴尬,说什么都有些不对劲儿。
卫玄不知想什么,本也望向远处,如今却望向了谢冰柔。
“谢娘子,你可曾留意那位南家大公子?”
谢冰柔蓦然一怔,想到了章爵,血液也微微一凉。
她听着卫玄说道:“好端端的,他却偏偏迁来川中之地,不知晓有什么盘算。不过刚刚得了消息,这位南家大公子忽而神智失常,在家中纵火,却没救回来。待大火扑熄,只从里面翻出了一具发焦的尸体。”
谢冰柔心念转动,想这算什么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起南璋给太子写的那封信,信尾处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就能使得一条年轻的生命万劫不复。
这样狠毒狡诈的人物,难道就这样轻易死了?
谢冰柔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觉得南璋必然是诈死逃生,只为避卫玄锋锐。
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卫玄则说道:“你是知晓我的,他若想死,我便由着他死,我一向便是如此。”
谢冰柔口干舌燥,她抿了一下唇瓣,然后点点头。
她了然卫玄的意思,就好似当初老武王,这么诈死栽赃,卫玄便让他从假死变做真死。
南璋要扔了在人前身份,卫玄也由着他。
卫玄:“那尸首也挖出来了,是一具焦尸,面容自然分辨不清楚了,腿确实是坏的,残废了许久样子。谢娘子,我知晓你一定想要验一验。”
他又说中了谢冰柔心意了,谢冰柔答:“那是自然。”
卫玄总是那样子,如若他愿意,是能让你觉得极之熨帖的。
谢冰柔这样跟他说了几句话,说的都是公事,倒仿佛消去了几分尴尬,两人也自然了些。
其实在从前,她也有跟卫玄投契时候,做起事情来时也是说不尽爽快,配合无间。
那安郡守是如今新上任,上任未足三个月,还是生面孔。可这也不奇怪,这年余间,蜀中官吏本就多有替换,就连谢令华这个大兄,也是新来川中上任。
卫玄本就有意布局,使得方寸之土,也尽归于朝廷治下。
也因为如此,这位安郡守看着胆子也有些小,对卫玄也小心翼翼,想要做出十二分的周全。
当然不仅仅是安郡守,在场其他官吏皆战战兢兢,不敢造次。
他们也听到了南家大公子引火自焚的消息,心中不免十分忐忑。卫侯手段颇狠,这是谁都知晓的事情。如今卫玄不过方才入川,这南家公子便死了,哪有如此巧合?
倒是听说卫侯并不喜这南家公子。这南家大公子在吴王麾下时,据说是心腹幕僚,多用阴狠绵密之计。后他弑主投靠朝廷,卫侯虽受了他的降,心里却不喜欢。据闻南璋就是害怕卫玄寻个由头将他给处置了,故而方才匆匆逃至川中之地,以此庇命。
哪里想得到卫侯大约不必寻什么由头,也能送你归西。
这样猜测间,谢冰柔便从这些川中官吏眼里看到了一缕惊惧。
卫玄威势已成,似也与两年前更有不同了。
她听着卫玄说道:“你也应离开姜家,另辟别处居住。”
谢冰柔也说了一声好。她的确应该应该姜家了,姜藻已如绷紧的弦,在谢冰柔刻意的撩拨之下,已经是快要断掉样子。哪怕谢冰柔不顾惜自己,也要顾惜冬儿和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