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因
借助手电筒的光芒,奎因爬上了古老的台阶,她的脚步声在下方的岩洞里不断回荡。在台阶顶端,她拉开活板门,将沉重的背包扔过去,然后跟着爬上城堡废墟底部隐藏着的通道。
在那古老岩石和封闭空气所组成的静默空间里,她经过了所有九个探寻者家族的壁画。时至今日,这些家族中的有些已经消失了,彻底地被玛吉毁灭了。其他家族则在重建。这条通道,无论最初它被用作什么用途,现在都只是纪念过去的圣坛。
她走到通道最远端,站在最后一幅壁画前面。詹姆斯、玛吉、戴斯蒙德和马瑟斯从壁画中向外望着她,对一切视而不见。光明与黑暗在一个家庭中出现,而正是这个家庭让探寻者的世界开始运转。
奎因将意识集中器和意识扰乱器从背包中取了出来放在地上,意识集中器被放在戴斯蒙德下面,扰乱器则在马瑟斯下面,映衬着壁画中的这两样物体。两样东西在跨海大桥上的战斗中都毁掉了,无法再使用。
她凝视着戴克斯的画像,想着那个真正的戴克斯,有一段时间他虽然疯疯癫癫的,但是仍然是一个好人。尽管这么做感觉很幼稚,她还是大声地对他的画像说起了话。
“我们将大部分的意识扰乱器都毁掉了。呃,大部分都压在跨海大桥的废墟下面。还幸存的几个有时候用来训练,但是我们通常会把它们锁起来。”
她声音的回声沉闷地传了回来,感觉上她说话的对象不只是戴克斯(无论戴克斯去了哪里),而是城堡本身,仿佛她是在对探寻者的古老内核说话。
“而意识集中器……也只剩下几个了。我们会时不时地使用——不过非常小心。”
奎因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蒙尘的地板上的头盔和武器。她为什么要把它们带到这里来?是为了致敬,她意识到。
“我希望你知道,我们已经在用毕生来成为真正的探寻者——高阶裁决者所定义的探寻者。”
她打量着戴克斯和高阶裁决者画中的面容,在这幅壁画中,高阶裁决者并不年迈,
正值盛年。
“在跨海大桥的战斗之后,有些探寻者离开了,融入普通人的世界当中,就像你们两个所做的那样,以更平常的方式生活。想要继续下去的人来到庄园,我们已经重新开始了。剩下的仪式剑我们会共同使用。没有人单独行动;我们全都成了兄弟姐妹,无论来自哪个家族。”
她碰了碰戴克斯画中的手,想起了在跨海大桥上,他真正的手握着圆盘,在试图去除他的家族在世界上的影响时,毁掉了所经之路所有的仪式剑。
“戴克斯,我觉得你和你的父亲后悔了,后悔度过那样的人生,后悔创造出了探寻者和我们的工具。但是我希望不是这样。我们让善良的人使用仪式剑,我们会很努力地试着作出明智的选择的。”
意识集中器和意识扰乱器摆在地上,组成供奉它们创造者的圣坛。壁画中的人向外盯着她,眼神空无一物。能够决定是否有人听到她刚刚说的话的,只有奎因自己。
奎因从城堡废墟之中出现,走回庄园的中心位置。天气很好,学徒们都在森林边缘或者公共牧场等露天环境接受指导。
卡斯帕在那儿,现在已经七岁了,向年龄稍大的学徒们展示着他令人炫目的速度。
“很不错,卡斯帕。再来一次!”真理子·麦克贝恩喊道,先前她回到了庄园,现在是一名老师。
真理子站在林间空地的一端,身材纤细却充满威严。她穿着训练用的黑色长袍,头发在头顶绾成一个精致的发髻,她看上去像是一名日本武士,身体一侧佩着她镶有珠宝的软剑。
“下一个是谁?明夫!”真理子命令忍的弟弟跟上卡斯帕,“这一次我们用剑!”
奎因经过的时候,真理子低头致意,奎因也点头回礼。
在公共牧场边缘有新建的教室,大大的窗户正对着草地。菲欧娜在其中一间教室里上课,教授一班大孩子,他们沉默地互相面对,站在教室两侧。当学徒展现出能够读取其他人思想的能力时,他们会来找菲欧娜接受进一步的指导。看到母亲这么投入,这么快乐,奎因露出了笑容。
在另一间教室里面是一班正学习语法的小学徒。诺特坐在后排,比班上的其他人都要大上许多,他抓着一根铅笔,仿佛它是屠刀一般,他的舌头紧紧地贴在嘴巴一侧,努力地学习着字母。他的门牙在嘴唇之间露了出来;最终,牙齿上面的煤灰被擦掉了,他甚至还去看了牙医。
看到前守望者专注的样子,以及他课桌周围散落一地的折断的铅笔,奎因忍不住笑了。她怀疑诺特能否在学术方面有所成就——他已经重上这个班三次了——但是他显然是学徒中最好的战士之一。当诺特不在上课的时候,他通常会被一群流浪猫、半被驯养的松鼠,甚至还有一只宠物小猪跟着在庄园里走来走去,这令年龄小一些的孩子十分高兴。
奎因继续走着,路过重建的餐厅,这天晚上稍晚,庄园里所有的探寻者都将聚集在一起,投票决定他们的下一次任务。奎因提议前去拯救南美洲被困在一场内战中的家庭。还有其他提议。运气好的话,他们可以把所有提议的任务都完成。
她在草地中央找到了忍。忍正跪在地上,举起双手,而两岁的、一头红发的格蕾丝则以学步孩子的全部力气踢打着他的手掌。
当忍看到奎因时,他表情的变化被格蕾丝注意到了。格蕾丝转过身跑向奎因,喊道:“妈妈!妈妈!爸爸让我拿刀了!”
格蕾丝一头扑进了奎因怀里。
“刀!”奎因半是嘲弄半是苦恼地说道。
小女孩双手捧住妈妈的脸,严肃地说道:“但是刀很锋利。”
奎因微笑:“刀确实是这样的。”
“你刚刚在干什么?”忍一边亲吻她,一边说道。
“只是某种意义上的道别。”
他知道奎因刚刚去了哪里,没有再多问。
一家三口一起往餐厅走去。很快就要到午餐时间了,格蕾丝不喜欢迟到。
忍一只胳膊环住奎因的肩膀,将她拉向自己。格蕾丝自己哼着小曲,从奎因怀里把手伸下去,让公共牧场的草拂过她的手。
奎因满足地知道,他们的未来,由他们自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