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是一声鬼厉轰雷!腾蛇游走的亮光映在孟坤惨白的脸上,宛若活生生从地底爬出的白骨骷髅。
鹿青源眼疾手快立马推开怀里人,可孟坤一转方向,直冲冲奔向林景年!
“咣——”
一声,越野车保险杠嵌在断裂的树身。
林景年懵然地从孟策舟怀里爬出来,刚才孟策舟抱走他的那一摔,像是摔碎了五脏六腑,咬着牙又突出一大口血。
“孟策舟……”
就在他慌张的刹那间,孟坤像疯魔了一般甩了甩摔出血的头,调了个方向还想再来。孟策舟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从地面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把林景年塞进他的那辆红旗车里。
肺腑像有一双大手死死掐着般发紧、发痛,一条胳膊几乎没有了知觉,连指尖都胀痛到失温。孟策舟咬着牙,咽了一口涌到嘴角的血,集中精神甩开身后紧咬着的越野。
这段废弃公路仅有几百米,继续朝前就是山林,这种车型根本过不去,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往下,陡坡下边就是公路,只要到了公路山顶盘旋的直升机会立即发现,他们便能获救。
可是,这陡坡坡度太高,他并不熟悉地形,下去了也是九死一生。如果被孟坤抓了,依照他现在理智丧失的样子……
前方已经到了尽头,孟策舟一脚踩下刹车,望了一眼副驾驶那人。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极.端紧绷的精神下,他一直将林景年抱在怀里,只用那条中.弹的胳膊开车。现在人被自己染了一身的血。
“孟策舟,你别动,我下去和他周旋。只要我再拖一拖就能等到警察。”
林景年把那把缠了布条的匕首递到他手里防身,可车门还没推开就被重新拉回来。孟策舟紧张的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时间了,我下车,孟坤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两车几乎首尾相连,他们没有时间互相腻歪,只能草草打定主意。可就算这样也晚了,孟坤根本没打算停车。
对他而言,山下全是警察,鹿青源压根不跟他真心合作,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了。
于是,他油门踩到底,冲着红旗车车尾直接撞过去,孟策舟毫不犹豫朝右拧方向盘,以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角度调转方向,直勾勾冲向右侧的防护栏,朝坡边杂树和灌木丛冲去!
清凉的山风贯穿林间,此起彼伏的树木连绵成山脉,倏然一声巨响,飞鸟惊林。
听到这一声的时候,江眠下车的腿都软了,差点没直接跪下去。他找到那栋木屋,看到被暴.力破坏了的设备以及一个匕首刀鞘。
“景年……”江眠直接跌坐在地面。
林景年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昏暗的光线,感觉全身都特别炙热,跟火烧的一样,很快,他发现这种闷热来自身边的人。
“孟、孟策舟!”
他嗓子跟刀割似的又干又疼,挣扎着从孟策舟怀里爬出来,刚落地额头一片眩晕,视线天旋地转,等缓解了一会,他才开始观察起周遭来。
他们运气不好,并没有落地在公路,而是一处不知地点的山林,不知道在车里滚落了多久、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滚落。
好在一点,这车不错,撞断一棵粗大的树干,保险杠凹进车头,车架弯弯曲曲的变了形,几侧玻璃全部撞成了碎块,但人却没有受多大伤,林景年除了头晕和身上的擦伤,没有其他伤。
他甩了甩头,尽量让自己视线更清晰一些。孟策舟被安全气囊闷得都快没了呼吸,方向盘、后视镜全都不成样子,不知道从哪来的一截树枝整个从车门刺穿,直接把孟策舟一条腿嵌在驾驶室里出不来。
林景年从后座找到那把没甩出去的匕首扎破了气囊,又从自己身上切下一条布条绑在孟策舟掌心和胳膊止血。
“孟策舟,我只有一把匕首,木头把你的腿和车门嵌在了一起,我没办法替你弄断,如果你还有意识的话不要睡觉,我、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林景年咬着嘴,往口袋里摸出手机,商知许还给他留着,他立刻用急救拨出了报警电话,可目前乌云笼罩,透不出一丝月光,无法辨别方向,他只能就着附近大致的模样描述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他刚才那番话起了作用,孟策舟倒在座椅里,额头被撞了一大块口子,血行蜿蜒到耳边。他整个人像是从血缸里捞出来的一样,还算干净的眼皮微微闪动。
不过没睁开眼睛,因为方才那场惊险的逃跑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景年……”他声音已经哑得听不清字了,刚颤颤巍巍吐出两个字,喉间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林景年抿嘴,用布条在他额间缠了一圈暂时止血,道:“你千万不要睡,在这等着我,我去探路,看看这里离公路多远。”
“……不用了,我,八成活不了了。”孟策舟闭着眼睛却红了眼眶,一排颀长的睫毛变得湿润,缓缓的声音响起:“你来做什么,他们又、又不要你的命。”
林景年顿了一下,掐了一下指尖:“你别耗力气了,我去找找哪有信号,发个定位也行。”
“景年、景年,”
声如蚊蚋的嗓音轻轻响起,虽然没有起伏,但林景年从中感觉到他的挽留。
这个人,这个气若游丝的男人不想他离开,接下来肯定要说一大堆肉麻的情话和依依不舍的遗言,试图在最后的时间换来他的原谅以及日后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