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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着头,这种危险,可想而知。
    祁三的气息有点急促:“当时我就问:‘四叔,为了什么?’四叔道:‘老三,别问,我要你和我一起去,只怕我一个人进去之后上不来!’我忙道:‘老五已经受了重伤,事情是姓林的生出来的,我们对得起他!’”
    祁三道:“四叔十分固执,道:‘我非去不可,也只有你能帮我!’我只好道:‘好吧!这就去?’四叔点了点头,我去准备了一下,带了一大捆绳子。”
    祁三的神情,又变得十分怪异,他顿了一顿才又道:“我和四叔,一起到了秋字号窖附近。经过喷窖之后,附近没有人到,极静,我和四叔一起上了窖顶,我燃着了两把火把,将绳子抖开,拴住了我和四叔的腰,将绳子的另一端,系在窖顶上,我在先,四叔在后,我们就从窖顶的洞中,缒了下去。”
    祁三愈是说,神情愈是怪异,停顿的次数也愈多。他又道:“一缒进窖中,火把照耀,窖的下半部全是灰,灰平整得像是积雪一样。我在缒下来的时候,计算过绳子的长度,但还是算长了两尺,以致绳子一放尽,我和四叔两人的双腿,就陷进了积灰之中。这时,在火把的光芒照耀下,我和四叔两人,都不由自主,叫了起来,一叫,回声在窖中响起,激起了一阵灰雾。但是,我们仍然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在积灰之上,有一块木炭在,方方整整的一块,一小半埋在灰里,一大半露在积灰之上!”
    我一怔,失声道:“就是现在这一块?”祁三道:“就是这一块。”我迅速地转着念,从祁三从头到尾的叙述之中,我绝对相信他讲的一切,全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捏造事实,捏造到了如此生动,惊心动魄的地步。听到这里为止,我至少已经可以知道,这块木灰,真是十分特别。
    首先,这块木灰,和一件神秘不可思议的意外有关。这件意外,我只知经过,而不知道它的内因。其次,在经过“喷窖”之后,也就是说,在经过炭窖的加热过程发生了意外之后,全窖的木料,应该全被烧成了灰烬,而不应该有一块木炭留下来的!
    我望着祁三,祁三道:“我心中真是怪到了极点,在灰烬之中,怎么会有一块木炭?可是四叔在叫了一声之后,我看他的神情,却像是十分镇定,看来像是他早已知道在灰烬之上,会有一块木炭一样。他立时艰难地移动身子,移近木炭,将那块木炭,取在手中。一取到了木炭,他就道:‘老三,我们上去吧!’我忍不住问:‘四叔,你早知道秋字号窖里,还会有一块木炭?’”
    祁三讲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我和白素,急不及待地问道:“四叔怎么回答?”祁三道:“四叔的回答,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后来我和弟兄参详过,但也没有人懂得他的话的意思。”
    我催道:“他说了些什么?”祁三道:“四叔当时说道:‘不,我不知道会有一块炭,不过,我知道窖里一定有点东西,所以才要进窖来取。’”
    祁三讲了之后,望着我,像是在询问我是不是知道四叔这句话的意思。
    我摇了摇头,也不明白四叔这样讲是什么意思。我又向白素望去。
    白素想了一想:“一定是四叔到句容县的时候,曾遇到一些什么事,使他知道在窖里有一点东西在,所以他一回来,就立即进窖去取。”
    我道:“可是,炭在炭窖里,是自然的事”白素打断了我的话头,说道:“可是你别忘了,窖是出过事!”
    我默然,没有再说什么。
    祁三道:“我和四叔一起出了窖,四叔吩咐我,对谁也不要提起这件事,所以”他向边五望了一下,略有歉意地道:“老五也是到几年前才知道有这样一块木炭。以前知道的只有三个人,四叔、四婶和我。四叔特地做了一只极好的盒子,来放这块木炭,一直由四婶保管着。我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但是一定极重要。”
    我道:“你怎么知道?”祁三道:“在我们逼得要离开家乡之后,四叔并没有走,只叫我和老五两人,陪四婶来。四婶当然带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可是在分手时,四叔特地将我拉到一边:‘老三,四婶带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可是你要记得,到了外地,如果有意外,什么都可以失,惟独是那块炭,一定不能失!’”
    祁三的解释已经够明白,四叔这样吩咐,那当然可以使任何人知道,这块木炭有极重要的价值!
    祁三道:“至于四叔又曾吩咐四婶,这块木炭可以换同样大小的金子,我当然并不知道,一定是四叔另外吩咐四婶的!”
    我捧起了盒中的木炭来,向着亮光,转动着,看着。
    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这块木炭,实实在在,是一块普通的木炭,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白素比我细心些,她问:“三叔,你说过,在炭帮,知道有这块木炭的,只有三个人,是不是在炭帮之外,另外还有人知道呢?”祁三道:“当然有人知道!”
    我不知道祁三何以讲得这样肯定,祁三已经道:“我们来这里之后,四婶造了这座房子,买了这幅地。带出来的值钱东西不少,可是坐吃山空,消耗又大,陆续出来的人,四婶和四叔一样,都加以照顾,渐渐地,钱用完了,一些珠宝、古董也贾完了,四婶才找我和老五商量,取出了这块木炭,并且将四叔对她讲过的话,转述出来。”
    边五道:“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有这样一块木炭。我一听,炭可以换金子,已经不信,三哥和我讲了这块炭的来源,四婶道:‘四叔吩咐我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以出让这块木炭,可是要同样体积的黄金。’我和三哥一商量,不妨在报上登一段广告。”
    边五在说的,自然是他们第一次登广告要出让木炭的事,那时我可能在外地,所以未曾注意到曾有过这样的事。
    他们第一次刊登了广告之后,当然真有人和他们接洽过,不然,就不会有“价格照前议”这样的句子,出现在第二次广告之中了!
    我欠了欠身子,问道:“广告登出了之后,和你们接头的是什么人?”边五道:“广告一连登了三天,完全没有反应,我和三哥,心里都有点嘀咕,我对三哥说:‘四婶别是记错了吧!天下哪有炭和黄金,都可以用大小来计算的?’
    三哥道:‘不会的,四婶对这种事,一直十分细心。帮中多少琐碎的事,四婶整理得清清楚楚,何况这样的大事!再等两天,看看情形怎样!’”
    祁三吸了一口气:“当时我对老五说再等两天,其实我心中,一点把握也没有,可是又过了两天之后,我们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是”祁三说到这里,向边五望了过去,边五立时道:“电话是我听的。打电话来的那个人,自称姓林,说是对我们登的那段出让木炭的广告,十分有兴趣,要来见我们。我当时就回答他道:‘你来见我们没有用,你是不是肯答应我们的条件?’那人在电话里道:‘当然愿意,不过还有点事,要见面再谈。’在我和那人讲电话之际,三哥走过来,我叫那人暂时等一等,就和三哥商量了起来。”
    祁三接着道:“老五向我说了那人的要求,我一想,那不成问题,那个人说他立刻就来见我们。”
    祁三透了一口气,又道:“放下电话之后,我和老五一起去告诉四婶,四婶听了,很是感慨,对我们道:‘我也不知道一块炭有什么特别,只不过四叔将这块炭交给我的时候,讲得这样郑重,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真有人要,我们又等钱用,也只好’四婶讲到这里,难过得说不下去,我们想起过去的日子,也着实感叹了一阵。”
    边五接着道:“那时,还不如现在这样艰难,还有几个人跟着我们,做点杂务,所以,那个人来的时候,并不是我和三哥迎进来的。”
    边五这样说,目的自然是想我们了解当日他们和那个姓林的见面情形,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边五又道:“我和三哥一直陪着四婶在谈些过去的事,直到楼下有人叫,说是客人来了,我和三哥才一起下楼来,客人在小客厅,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我和三哥才一进来,只看到那人的背影,就呆住了!”
    边五说到这里,他半边脸上的面肉,不住抽搐着,神情变得更诧异可怕,祁三的神情也显得异样,他们静了片刻,祁三才通:“我和老五一进来,那人”他向一角指了指“就站在那里,背对着门口,在看墙上的一幅画那时,墙上还有不少字画挂着,不像现在那样。那人的衣着普通,我和老五一见到他的背影,就着实吓了一跳!”
    我还有点不明白,问道:“一个人的背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白素比我聪明,她道:“我想,这个人的背影,一定和若干年前,找上炭帮来生事的那位林子渊先生,十分相似?”祁三连声道:“是!是!”白素又道:“这个人也姓林,他和那个林子渊,有什么关系?”祁三和边五都现出佩服的神色来,祁三道:“白大小姐,你听下去,自然会知道。”
    白素点了点头,不再插口,我也没有说什么,祁三又道:“我和老五两人,怔了一怔,那人已转过身来,当他转过身来时,我和老五更是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才好,这个人这个站在我们面前的人,活脱就是当年的林子渊,连年纪也差不多,除了衣服打扮不同,简直就是他!”
    祁三讲到这里,不由自主喘着气,向边五望去,像是要征求边五的同意。边五点着头:“真是像极了,我当时一见他,就失声道:‘原来你没有死在炭窖里!’
    那人呆了一呆,显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立即知道自己弄错了,因为就算林子渊没有死,也不会那么年轻,所以我忙道:‘你愿意用同大小的黄金来换我们那块木炭?’这样问了一句,总算将我第一句话,遮掩了过去!”
    祁三接着道:“那人看来,倒很爽快,他道:‘我叫林伯骏,看到了你们的广告,特地从南洋赶回来。我在南洋做生意,请问,我是不是可以看看那块木炭?’
    这是一个相当合理的要求,我们当然不能拒绝,我向老五摆了摆手,老五上去,向四婶要那块木炭,我就陪着他,一起坐下来。”
    祁三说到这里,伸手在自己的脸上,重重抚摸了一下:“我和他谈些客气的话,我愈看他愈像是当年的林子渊,所以我忍不住问他,道:‘林先生府上是’林伯骏道:‘我是江苏句容县人,小地方!’我当时就吓了一跳:‘有一位林子渊先生’他一听,立时就站了起来:‘那是先父,祁先生认识先父?’”
    祁三望着我和白素两人苦笑:“两位,我防不到他忽然会这样问我,你们想一想,我该如何回答才好?”我“嗯”地一声:“这真是很为难,看来,这位林伯骏,并不知道他父亲当年,是怎么死的!”
    祁三道:“是啊!虽然当年林子渊的死,我们不必负什么责任,但是这件事再提起来,实在不愉快,所以我只好支吾以对:‘是的,见过几次!’林伯骏反倒叹了一声,道:‘先父过世的时候,我还很小,根本没有印象!’”
    白素道:“是啊,四叔从句容县回来之后,不是说过林子渊的儿子还很小,他给了他们一笔钱么?”祁三道:“是的,不过,四叔当时在句容县还做了些什么事,我们并不知道!”
    我道:“这其中,有一条线索可以遵循,林伯骏曾来,要以黄金换这块木炭,一定有他的理由,那决计不是巧合!”
    祁三道:“是啊,我当时也是这样想,我就曾问他,道:‘林先生,请怪我唐突,这块木炭,要换同样大小的黄金,你何以会有兴趣?’我这样一问,林伯骏也现出相当茫然的神情来,道:‘我也不知道!’”
    我忍不住道:“这像话吗?他怎会不知道?总有原因的!”
    祁三道:“我当时也傻了一傻,他立刻解释道:‘是家母吩咐我来的!’我一听,就没有再说什么,这时,老五也捧着那块木炭进来了。”
    边五道:“我拿着木炭进来,看到三哥的神情很尴尬,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木盒放在几上,打开了盒子来,让他看见那块木炭。林伯骏一看,就‘啊’地一声:‘那么大!’他的神情变得很尴尬:‘我不知道这东西有那么大我只不过带来了一百多两金子我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金子!’我心中奇怪:‘你不知道木炭有多大?’他的回答更妙:‘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真是木炭!’”
    边五挥了挥手,略停了一停。才道:“这时,三哥碰了我一下:‘这位林先生,就是林子渊的令郎!’我‘啊’地叫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会来见我们呢?’
    林伯骏道:‘家母叫我来的!’”
    祁三苦笑了一下:“他回答的,还是那句话,我忍不住道:‘令堂难道没有告诉你木炭有多大?’林伯骏摇着头:‘没有。这件事很怪,其中有很多关节,连我也不明白!’”
    祁三摊了摊手:“一听得他这样讲,我实在不能再问下去了,因为其中有很多关节,像他父亲当年来找我们,死在秋字号炭窖里,尸骨无存的种种经过,他要是不知道,我们很难说得出口。所以我只好道:‘真是有点不明白,这块木炭,很对不起,一定要等大的黄金,才能换!’当时,他盯着那块木炭,现出十分奇怪的神情来,想说什么,但是口唇掀动,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边五道:“由于事情由头到尾,都怪不可言,我倒真希望他多说一点话,我们多少可以在他的话中了解到一些事实的真相。可是他又不说什么,只是站了起来:‘现在我知道需要多少黄金才行了!我的生意正在逐渐发展,我想我很快,就会有足够的黄金,到那时候,我再来找你们!’他既然这样说,我们当然只好由他,那次见面,就这样结东了!”
    我忙道:“林伯骏,后来一直没有再来?”祁三道:“没有。”
    我竭力思索着,想在种种凌乱的,毫无连贯的,怪异的,看起来,根本是绝不合理的事与人之间,找出一条可以将之贯串起来,形成一条可以解释的事实的线,可是我却找不到。
    我所知道关键性的人,有四叔、林子渊、林伯骏,还有林子渊的妻子,这四个人是主要人物。四婶、边五、祁三,是配角。
    而我知道的事之中,重要的有:林子渊要求开窖,找一块木料。四叔在句容县回来之后,和祁三一起在窖中的积灰之中,发现了那块木炭。木炭善价待沽,像是四叔知道一定会有人要这块木炭一样。结果,这样的人出现了,他是林伯骏。
    可是,林伯骏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得到这块木炭,只不过是遵照他母亲的吩咐!
    由种种已知的事看来,这些怪异的事情当中,还有一个极其主要的人物,未曾出场,这个人,就是当年到炭帮去作怪异要求,结果死在炭窖之中的林子渊的妻子、林伯骏的母亲!
    我大略地想了一想,除了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之外,没有进一步的收获。
    这时,我们四个人都不讲话,静默维持了片刻,祁三才又道:“我们的境况愈来愈不如前,可以卖的东西,差不多全卖完了,也欠了不少债,我提议卖地、卖房子,可是四婶说什么也不肯,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又自然而然,想到了那块木炭。”
    我道:“所以,你们又登了广告,希望林伯骏看到了广告,再来找你们?”祁三道:“是的,结果,真有人打电话来,却是一个浑蛋!”祁三口中的“浑蛋”自然就是陈长青。
    这时,我也同意祁三对陈长青的称呼。陈长青这个浑蛋,有关这块木炭的事,如果要对他说明,只怕三天三夜也讲不明白!
    祁三又道:“然后,就是白老大来了,白老大见了四婶,谈了很久,接着你们就来了!”
    祁三讲到这里,和边五一起道:“有关这块木炭的事,我们所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们了!”
    我和白素,也都相信他们并没有再保留了什么秘密。
    虽然祁三和边五将他们所知全讲了出来,可是没有多大的用处,因为根本问题在于,他们所知也不多!
    我和白素站了起来,同祁三和边五话别,他们一直送我们出门口,我一直捧着那只木盒,上了车,将木盒放在身边。
    我一面驾着车,一面仍在思索着,白素看来也在想,她忽然讲了一句:“林子渊的妻子,是一个极重要的关键人物!”
    白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一样。我另外又想到了一点:“你父亲一定相信那个林伯骏还会来买这块木炭,所以他才要我们先买下来!”
    白素道:“他为什么这样肯定?”我陡地想起来:“会不会这个林伯骏,根本是商场上的名人?而我们却不知道?”白素点头道:“大有可能,我们回去,查一查南洋华侨的名人录,看看是不是有这个人!如果有这个人,我们可以主动和他联络!”
    我道:“我想在他的身上,得到多一点当年四叔到句容县去耽搁了一个月的资料!”
    白素道:“当然,至少他曾主动想要这块木炭,只不过他不知道代价如此之高!”
    我同意白素的说法,一到家中,我立时到书房,找出了一本华侨人名录来查,看看是不是有林伯骏这个名字。一查之下,我不禁暗叫了一声惭愧!
    名人录中,不但有林伯骏的名字,而且所占的篇幅还相当多,其中自然有不少恭维的言语,这一类“名人录”大都是这样的。我删去其中一些无关紧要的,将“名人录”中所载,林伯骏的小传,抄在下面。因为在整个故事之中,林伯骏这个人,所占的地位,相当重要。
    林伯骏的小传如下:“林伯骏,一九四年生于中国江苏省句容县,自幼丧父,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由其太夫人携带来汶莱。林君勤恳好学,自修不辍,初在林场中担任小工,由于勤奋向上,开始经营林场之后,业务日见发展,到七十年代初,已拥有林场多处,并在世界纸业危机之际,眼光独到,设立大规模纸浆厂,供应各地造纸厂原料,业务开展蓬勃,为汶莱地区华侨首领,热心公益,乐善好施,人皆称颂。”
    我一查到林伯骏的小传,立时叫白素来看:“看,他是汶莱的纸业钜子!”
    白素看了看这本名人录出版的日期,那是一年前出版的。白素皱着眉:“奇怪,当年,他没有那么多黄金来换这块木炭,如今看来,他应该巳经有能力了,为什么他不主动去找四婶?”我摊了摊手:“不知道,或许另有原因。我们已经找到了这个人,这个人对这块木炭有兴趣,这一点十分重要!”
    白素笑起来:“那你想怎样?到汶莱去,同他兜售这块木炭?”想到做上门兜售的买卖,我不免觉得有点尴尬,但是这块木炭,当年林伯骏为什么想得到它呢?还有种种许多疑问,似乎全要落在他身上求解答,看来,非去见他一次不可。
    在我犹豫期间,白素道:“或者,我们先打一封电报给他,看看他有什么反应?”我点头道:“也好!反正我不善于做买卖,上门兜售,相当尴尬!”
    我一面说,一面已摊开了纸,根据“名人录”上,林伯骏办事处的地址,写了一封简短的电报。电报很简单,只是说,若干年前,他有兴趣的一块木炭,因为价格太高,他未能到手,如今这块木炭在我的手中,如果他有兴趣,请和我联络。
    电报拟好了之后,当天就拍出,我估计,第二天,最迟第三天,就可以收到回音了。
    我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做:彻底检查这块木炭。
    我将那块木炭取出来,另外,又吩咐老蔡,去买十几斤木炭来,在六十倍的放大镜之下,详细检查这块特异的木炭,和普通木炭,是不是有什么不同之处。
    可是,一直忙了一个下午,我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我又在这块特异的木炭上,刮下了一些炭粉来,利用我家里所有的设备,作了一次简单的化验,它所呈现的化学反应,也和其它的木炭,并无不同。
    我本来怀疑,这一块木炭的中心,可能蕴藏着什么特异的东西,所以,又照比例,来称过它的重量,可是结果,却又发现重量也没有特别。
    剩下来可做的事,似乎只有将这块木炭打碎,看看其中究竟有什么古怪了。可是我当然不能这样做。因为这块木炭的价值,是同体积的黄金,谁知道当它打碎之后,是不是还那么值钱!
    到了晚上,我算是白忙了一个下午,一点新的发现也没有。我在晚饭之后,和白素的父亲通了一个电话:“我已经买下了四婶的那块木炭。”白老大道:“好啊!”我有点啼笑皆非:“这块木炭,我已经用相当完善的方法检查过,它只是一块木炭!”
    白老大道:“四婶没有和你讲这块木炭的由来?”我道:“四婶没有说,不过祁三和边五,对我讲得很详细。可是我发现他们也不知其所以然。”
    白老大道:“是的,不过我想林伯骏或许会知道!”
    我忙道:“我已经拍了电报给他,如果他真知道这块木炭的奥秘,他一定会来找我!”
    白老大“呵呵”笑了起来:“等他找你的时候,你可以漫天开价!”我有点不知怎么说才好,含糊应了过去。我肯定白老大知道的,不会比我更多,再说下去,自然也不会对事情有多大的帮助,所以我说了再见,放下了电话。
    那块木炭一直在我的书桌上,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将它放进了那精致之极的盒子之中,拿着它,走出了书房。白素迎了上来,一看到我这种样子,她就知道我准备去干什么了,她道:“小心,别弄碎它!”
    我道:“要是我肯弄碎它,或许已经有结果了!”
    白素道:“你准备”我道:“带它去作x光透视,看看其中究竟有什么古怪。”
    白素笑道:“我早知道这块木炭一到了你的手中,你睡也睡不安稳!”
    我瞪着眼道:“难道你又睡得安稳?”白素没有再说什么,我驾车向一位朋友的工作室驶去。这位朋友,专门从事x光检验金属内部结构工作。他的工作室有着完善的设备,我在离去之前,已经和他联络过。
    不多久,车子驶进了工厂的大铁门,在门口传达员的指点下,一直驶到一幢建筑物的门口停下来。我的那位朋友,皮耀国,已经在门口等我,他穿着白工作袍,一看到我,就上来替我打开车门,一眼看见我身边的那只盒子,就吹了一下口哨:“好家伙,这样漂亮的盒子,里面放的是什么宝物!”
    我道:“讲给你听,你也不会相信,是一块木炭!”
    皮耀国眨着眼:“别开玩笑了!”
    我大声道:“王八蛋和你开玩笑,我要透视它的内部,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皮耀国知道我的怪脾气,他只是叽咕了一下:“木炭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决不可能有钻石!”
    我没有说什么,取起了那盒子,另外拿起了一只纸袋,纸袋中是普通的木炭,从炭店买来的,每斤,美元五角。皮耀国带我走进那幢建筑物,来到了x光室,我也穿上了白工作袍,一起进去,我将那木炭从盒中取出来。当皮耀国看到盒子真是一块木炭的时候,他的神情之古怪,当真难以形容。
    他将木炭放在照射的位置上,然后,调整着许多按钮,叫我注意着一幅相当大的萤光屏。x光机最新的设备,可以通过萤光屏,立即看到x光照射的结果。
    然后,他将室内的光线调得暗一点,一面操作着x光机,在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或许是手臂上有点发痒,我去抓一下,大约只有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未曾注意皮耀国叫我注意的萤光屏。而也在这时,我陡地听得皮耀国发出了一下尖叫声来。尖叫声听来充满了惊恐,刺耳之极。
    在我还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之际,我陡地又被重重地撞了一下,这一下撞击来得这样突然,以致我几乎跌了一交。我立时站稳身子,也立即发现,撞向我的,正是皮耀国。
    皮耀国像是正在极其急速地后退,所以才会撞在我身上的,他在撞了我一下之后,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根本站不稳身子。以致我虽然是被撞着,但是反倒要将他的身子扶稳。
    当我扶稳了他之后,发现他的神情,惊怖莫名。一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我立时可以知道,有什么极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我立时四面一看,可是却看不到什么,室中也静得出奇,只有皮耀国发出来的喘息声。
    我忙道:“什么事?”皮耀国仍然喘着气,发着抖,伸手指着那萤光屏。我立时向萤光屏看去,显示在萤光屏上的,是灰蒙蒙的一片,那当然是x光透视木炭内部的情景。
    我不明白,这样灰蒙蒙的一片,何以会令得皮耀国吓成这个样子!
    我立时又向他望去:“怎么了?”皮耀国道:“你你刚才没有看见?”我心中疑惑到了极点:“看到了什么?”皮耀国眨着眼,仍然喘着气,盯着萤光屏看,我在等着他的回答。过了好一会,他才道:“对对不起,我刚才一定是眼花了!如果你没有看到,我一定是眼花了。”
    我忙道:“刚才,我好像有极短的时间,未曾注意萤光屏,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皮耀国看来,已完全镇定了下来,他居然笑了起来:“我刚才,一眼看到,在萤光屏上出现了一个人!”
    我陡地一呆。萤光屏上出现了一个人?这是什么意思?这并不是普通电视机的萤光屏,它所反映的,是那块木炭的内部情形!如果皮耀国在萤光屏上看到了一个人,那么,就是说,木炭的内部,有一个人?我可作一千八百多种设想,设想这块木炭之中有着什么怪东西,但是我决不会去设想这块木炭之中,有一个人!
    那是决无可能的事,是以我一时之间,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我只是盯着皮耀国,等候他进一步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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