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柚柚被她给拍忘了,回头看过新卡预告图后,满脑子只剩下裴总的腹肌,盯着林理茫然看了半晌,最后彻底放弃摆摆手道:“算了,等我下次想起来再说。”
林理亦没有放在心上,收回视线戴上耳机,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古镇没有通高铁,他们下车后又转了趟大巴,才在下午吃饭前抵达客栈。写生从明天开始,当晚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但考虑到出门的安全纪律,老师晚上会来敲门查人。
林理和老夏去房间放行李,镇上的客栈修建得不高,都是两到三层的老房子。他们分到的是二楼房间,客栈临古镇巷道而建,外观上看起来古香古色。推窗往下看就是景区道路,不少游客在下方来往而过,两侧是贩卖各式商品的店铺,商贩吆喝的声音清晰可闻。
巷道对面也是家客栈,因着住的楼层不怎么高,他只能看到一排排屋檐。几只羽翼乌黑的鸟,零零散散落在檐边歇脚,太阳斜斜挂在西边未落,林理趴在窗口举手机拍照。
老夏见状走过来,站在他身后开口道:“这位置视野不好,我提前做过攻略,镇上有座塔修得很高,在塔旁边能俯瞰镇子。”
“适合晚上看夜景。”林理兴致勃勃地回头,“吃完晚饭去看看?”
两人当下一拍即合,拿上手机出去吃饭。景区里吃饭太贵,在楼下遇上其他人,他们一起去景区外,在路旁找了家大排档。
吃完饭再步行回景区,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镇子上灯火阑珊人头攒动,大家结伴去找镇上那座塔。塔就修在夜市的对面,不少游客在上方拍写真,他们爬上最高那层台阶,找了排没人的矮墙头坐下。
整座镇子的风景铺开在脚下,夜市中明耀的灯火映入眼底,抬头是广阔浩瀚的星空,低头是喧嚣的人间烟火。
林理将星空和人间一同拍下,发给在遥遥千里之外的江炽。
第二天他们早起去写生,和其他人交换了不少信息。昨晚他们去高塔旁,其他人在镇子上闲逛,也有人去河畔坐了小船,发现河边有条热闹的酒吧街。
入夜后酒吧纷纷开门迎客,抒情歌声洒满整条长长的河,灯火倒映得河面波光粼粼,坐在风里喝点酒十分惬意。
众人听闻后纷纷心动,相约今晚去河畔酒吧玩。林理全程埋头勾线条,但也避免不了被算进去。想着晚上回去没什么事,他顺势也就张口应了下来。
每天门禁是晚上十一点,男生们八点就出发去河边。镇上入夜后游客暴涨,条条窄巷子里塞满人。他们艰难地挤在人群中,极为缓慢地迈步前行挪动。
后方远远地传来打更声,打更人敲着锣一路走过,一下一下地将锣敲得震天响,口中念念有词地高声喊着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路上人纷纷侧身给他让路,在巷道中分割成了两条人流,不少人都停下来拍照,大学生们没见过这阵仗,也跟着停下来转身张望。
林理也回头看打更人,却见斜对面涌动的人群中,熟悉的侧脸从灯下轻掠而过。
胸腔内沉寂的心脏,恍然间犹如琴弦般,猛地一下被人拨动了。他脑中空白了一瞬,本能地拨开人群,就要朝对面挤过去。
更夫敲着锣走到了跟前,锣声落在心上沉沉震声响,视野被对方遮挡得严严实实,林理跟着轻轻怔了一下,再抬头越过更夫看过去时,对面屋檐下挂的那顶灯笼,仍在夏夜的晚风中缓缓摇荡,灯笼中流溢出的光芒泄落,灯光里又哪里还有人影在。
自嘲眼神不好出现了幻觉,林理失神地退回了老夏身侧。打更人敲着锣缓缓喊着走过,分开的人群再次合流动起来,他们也继续朝河边的酒吧街走。
最后找了家人少的酒馆,他们在河边桌子旁坐下来。酒水单上也有饮料,林理点了一杯果汁。深情温柔的歌声落入空气,林理转头去看风吹皱的河面。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林理反应极快地拿起来看,发现是姜柚柚发来的消息。他慢悠悠点进去看,对方一共发了两条。
姜柚柚:我想起来昨天要说的话了。
姜柚柚:上周漫展结束回去那晚,江炽找我问了住宿的客栈。
林理握吸管的指尖顿住,松开吸管猛地一下站起。
“怎么了?”老夏听闻动静抬头问。
对上老夏的视线,他极力冷静了下来,又重新坐回椅子里,捧起果汁大大吸一口,从玻璃杯前抬起脸来喃喃:“今天是周几?”
“周五啊。”对面的男生笑起来,“你画傻了?”
朝他笑了一下,林理又拿果汁喝。周五。
所以明后两天放假,所以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在巷子里,他看到的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江炽?可是江炽如果真的来了,自己又该去哪里找他?急切地吞咽下那口果汁,林理捏着吸管望向河面。
河上小船顺水流动,船夫站在前方撑杆,游客坐在船中观景。河中波光被来往船只碾碎,又在月光下悄无声息复原。一如他的心情,起起落落,皱了又平。
他拿起手机要找江炽,发现江炽给他发了照片。
还是星空和人间。熟悉的浩瀚星空,熟悉的人间烟火,那是昨天——不,那不是昨天,而是今天。